元若玲想了想,心念一转笑着道:“二姐姐,八妹妹年纪小,还没长开呢,还是小孩子一个,依我说,二姐姐你才是最漂亮的!”
元红菲自然是谦虚一番,说元若玲才是真美云云。
元青菲与元若仪听他们二人互相间有些言不由衷的夸赞,俱是有些无奈。不过,看样子,这二人倒是有些脾气相投。
元青菲看着神色间透着与元若仪元若玲十分亲近的元红菲,总觉得她来京城不是件简单的事。一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而已,在这样交通极其不便利的条件下,只身一人从东平来到京城,这根本就是无法想象的事。元红菲不愿意嫁给曹大少爷是真的,逃婚自然也是真的,但若是逃婚这般容易,只怕逃婚不嫁的就不止元红菲一个了。元青菲正想着,便有个机灵的圆脸小丫鬟来禀道:“二小姐,四老爷派了人来接您回去!方才有个妈妈来说要见您,奴婢说您病了正在睡着,等您醒了再见她,您看……”元红菲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元老夫人便给她先拨了两个丫鬟使着,这个圆脸小丫鬟便是其中一个,元青菲记得她好像是叫冬草,原先是元老夫人屋里的二等丫鬟。元红菲听了冬草的话,脸色一变,有些慌张的道:“是是是,我病了,不见客,等我好了再说。”冬草乖巧的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元青菲三人等着冬草将从东平来的人引开了,这才悄悄的从西厢房出去了,回了各自的院子。
下午,元青菲再去元老夫人那里时,便见到了冬草口中的那位妈妈。
元青菲认得她,她原先在家里是管厨房的,姓尤。能说会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油水捞的足却又人缘极好,后来被方姨娘看中。提了她做府里的管事妈妈,有她与方姨娘的打理,家里的庶务和内宅之事都梳理的井井有条。去年她从东平走的时候,方姨娘在尤妈妈的帮助下,已经彻底把控了家里的庶务和银钱,众人已经隐隐的要看她的脸色行事才行。
尤妈妈见了元青菲两只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她可是个人精,见元青菲吃穿用度极为不俗,与元府里嫡出的七小姐并无半点分别,立即就知道元老夫人对她十分疼爱。
而且她刚刚看到元青菲的时候几乎都不敢认。这是那个整日里闷不做声、唯唯诺诺。头发遮住半边脸的八小姐?
眼前的人琼鼻朱唇。眉目若画,眼睛灵动的如清澈见底的泓泉,身上的气质也与以前大不一样,总觉着多了点儿什么。
这样天仙样的小美人儿。日后可真不知会便宜了谁。
她这回来,元四老爷可不仅仅让她把二小姐带回去,而且让她把八小姐也带回去。
看眼下的情形,只怕两位小姐没有一个会跟她回去,不过,她总要试一试才成,若不然回去根本没法子跟元四老爷交代。
她弓着腰,有些谄媚的道:“八小姐两个月不见人就越发的漂亮了,可见京城水土养人。老夫人您是真心疼孙女呢!”
元青菲客气的道:“妈妈过奖了,都是祖母宠着我们,我都已经长胖了许多。”
尤妈妈呵呵的笑,试探的道:“八小姐不想家吗?”
她的话立即引起了元青菲的警觉,这话答不好就会掉进尤妈妈挖好的坑里去。她看着尤妈妈看似温和的笑意。心中渐渐冷了下去,面上却依旧笑着道:“父亲那里有家里众多姐妹们在他跟前尽孝,又有尤妈妈与方姨娘照顾,我自然是放心的很。祖母这里我前些年不曾到她老人家跟前服侍,如今好容易有机会了,自然是应该好好尽尽做孙女的小心的,也不枉祖母疼我一场!”
元青菲这话说的滴水不漏,神色又十分的认真,让尤妈妈也一时没话说。
尤妈妈其实早就料到元青菲不会跟她回去,她可不想凭白的得罪正受老夫人疼爱的元青菲,因此知道了她的想法就不再多问了。反正到时候人带不回去也怨不着她,她只是个下人而已,根本就不可能违背主子们的意思。
不过,尤妈妈没点破这层窗户纸,却有人毫不客气的戳破了。
“你这婆子,不是来带二姐姐走的吗,怎么一会儿又要带八妹妹走?!我告诉你,二姐姐你要带走没人拦你,八妹妹是一定不会走的,她哪儿都不去,就在元府住着!”
尤妈妈一愣,元青菲也愣住了。
尤妈妈是没想到会有人直接把她的想法说出来,而元青菲却是被他气的。
她留不留在元府与江瀚有什么关系,他这样忽然跳出来一副不舍之情的模样是什么意思?
他还嫌闲话不够多吗?
元青菲被他气得不轻,却什么都不能说。
她知道江瀚对她连半点异样的心思也无,他只是思维异于常人而已,对旁人的看法他从来都不在意。
而当他对一个人开始在意时,这个人多半就会开始不停的倒霉出状况。
元青菲目前就是这种情形。
她的屋子里已经出现过各种怪事了,比如莫名其妙出现的蛇、老鼠,男子的衣物、荷包、书信等等,还有夜里时不时出现的恐怖声音和飘来飘去的白影。
元青菲对蛇或许还会怕一些,但是对鬼物一类的确实不怕,她觉着从根本上来说,自己可以说就是半只鬼了,若是怕,也是旁人怕她才对。因此每每都是杏珠几个吓得发抖,她却依旧能够安然入睡。
她觉着或许自己表现的太过平淡了些,这才引起了江瀚额外的兴致。因此昨夜回屋看到一只被剥了皮鲜血淋漓的野猫时,她特意惊恐的尖叫了几声,还抹了点儿辣椒水流了一通眼泪。
事实证明,她的策略是有用的。
今日一早给元老夫人请安时,江瀚还洋洋自得的道:“原来你怕这个啊,我还以为你是块石头,什么都不怕呢,嘁,没劲!”
不过,元青菲现在已经适应了江瀚的无常神经质,除了偶尔配合他装作被他吓破胆子的样子,对他的一切行为都视若无睹。
只是,元青和元老夫人是已经习惯了江瀚的混账话和混账事,才来元府的尤妈妈却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这理直气壮的模样难不成是家里的少爷?府里应该没有这个岁数的少爷哪!
只是这位少爷生的也太好看了点儿吧?
八小姐就够漂亮的了,这位爷比八小姐还好看,真是没天理了。
她看了眼江瀚身上大红缂丝滚金边的长袍、腰上挂着的晶莹剔透的麒麟玉佩、脚上穿着的黑皮金线厚底靴,知道他身份定然尊贵的很。
尤妈妈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凑到一起了,“这位少爷,老奴只是奉命行事,四老爷安排老奴来接两位小姐回东平,说是想念两位小姐了,不舍得二位小姐离家太久。”
元青菲觉着,尤妈妈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元四老爷要是想念她们,只怕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江瀚丝毫不给面子的嗤笑一声,道:“放屁!说这话也不脸红!”
尤妈妈被江瀚的豪放之语惊了一下,而后又觉着十分的难堪,不过她脸皮极厚,只是笑笑便掩饰过去了。
元老夫人也被江瀚的话给呛了一下,觉着他渐渐有“旧病复发”的趋势。她咳了两声,向尤妈妈问道:“老四想要接两个孩子回东平?”
尤妈妈赶紧应是。
“你回去告诉他,就说老婆子我没几年好活的了,想留她们在身边多陪陪我,人老了,喜欢热闹!”
“老夫人说哪里的话,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您还年轻着呢!”尤妈妈点头哈腰的笑着,很有眼色的道:“四老爷那里老奴一定会按老夫人的意思交待,祖母舍不得孙女,这是人之常情,想来四老爷也愿意让二小姐与八小姐替他在您身边尽孝!”
元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让郑妈妈打赏了尤妈妈。
尤妈妈一入手便知老夫人给的赏银很是不少,当下乐滋滋的退出去了。
待尤妈妈走了,元老夫人才拉着元青菲的手慈爱的道:“青儿放心,你就安安稳稳的住在这里就是,有我这个老婆子在一天,就没人能欺负了你去!旁人有的,祖母一定不会短着你!”
元青菲心中一下子觉着异常的温暖,有人疼爱的感觉真好。
她抱了元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祖母,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您能一直都好就行!您可要一直管我才行,要长命百岁!”
元老夫人摸着元青菲的头,呵呵的笑:“好好,祖母长命百岁,一直管着你!”
过了片刻,元老夫人又道:“咱们等过了中元节就去寺里给你母亲上上香,你来了京城咱们还没告诉她一声,她若知道你过的好,在地下也能安心!”她说着,眼圈便有些发红。
元青菲赶忙劝道:“祖母,瞧您,又难过了,母亲走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她自己都很能看得开,您也不要伤心才是。我一直都觉着母亲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开始了另一段美好的生活,说不准她如今也是过的很好呢!”元青菲现在说这样的谎话连腹稿都不用打,张嘴就来。全是因为常常劝元老夫人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