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夫人面带笑容的喝茶,却一直都在暗暗的打量着左云彦。
左云彦对元青菲的那份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但是他光有这份心思是不够的,元老夫人希望元青菲日后能过的自在又体面。
左云彦不仅要一心一意的对元青菲好,还要有担当,要足够信任元青菲,不能听旁人说她两句坏话就轻信了去。当然,他还要能给元青菲遮风挡雨,给她挣一份好前程,让她过的风风光光的。
她要多观察观察才行,以免重蹈当年陈静然的覆辙。
元青菲不在府中,左云彦只觉着说话做事都有些打不起精神来,勉强应付了元老夫人一会儿,便起身告辞,无精打采的走了。
却说元青菲到了北安郡王府,最先撞上的却不是北安郡王府的人,而是惠宁王府的陆徵。
陆徵见了元青菲微微一怔,随后便恢复正常,朝她点了点头便先进了王府大门。
元青菲看着陆徵大步离去的显得有些冷漠孤寂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忽然觉着他有些可怜,她转头朝一直看都没看陆徵一眼的英珠道:“见了你家主子就应该跟他打个招呼嘛,我瞧着他一直都冷冰冰的,都没人说个话。”
英珠大惊,失声道:“你是如何知晓的?”主子给她的任务就是要隐藏身份跟在元青菲身边监视她,又或者是要保护她,但是他说过了,绝对不能泄露身份的。元青菲既然知道她是陆徵的手下了,那她的任务岂不是彻底失败了?!而且元青菲定是早就知道了,但她一直都不说破,那么自己获得的那些消息又有多少是准确的?
英珠这样想着,身上的冷汗便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
她忽然觉着元青菲的心机真是有些可怕,竟然可以隐藏的这么深,她完全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亏她还以为元青菲已经彻底信任她了!
怪不得她跟主子汇报时。说自己已经完全取的元青菲信任的时候,主子摇头呢,她那时候还以为是主子多虑了呢,结果是她太粗心大意了!
可是,她到底是哪里露出破绽了呢?
“我怎么知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直都当做不知道的把你留在我身边。”元青菲神色轻松。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你瞧你主子那张冰块儿脸,跟着他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你不如就跟着我算了,你看杏珠梨珠她们跟着我,不都是挺好的嘛,我最好说话了,绝不会像某些人那样,罔顾旁人性命的!”
“你都快二十岁了,是大姑娘了,总不能一直过走在刀尖儿上的日子,到时候我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去,再也不用打打杀杀,不用再去以命搏前程了。”元青菲循循善诱,决定要挖一下陆徵的墙角,让他痛失爱将!
她很快就忘了自己方才还在觉着人家有些可怜,一转眼又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想着法子的想要让陆徵吃亏。
只是,她太低估英珠对陆徵的忠诚度了,漫说元青菲如今根本就没有能吸引英珠的筹码,就算是有,英珠也绝不会背叛陆徵的。她要是能那样轻易的就背叛他。陆徵早就一剑把她给杀了,根本就不会留她在身边。
而且,如果英珠真的在这个时候背叛了陆徵,陆徵一样会杀了她的,他永远不会给自己留下这样的祸患。
元青菲见英珠低着头不说话,不由的暗暗称奇,没想到陆徵那种冷漠的没有人类最基本的感情的人,竟然会有人对他这样忠诚。
不是说杀手一类的最渴望退隐江湖,过普通人的平淡安稳的日子吗?
怎么现实情况不是这样啊!
她深深的反思了一下,觉着可能是自己给出的诱惑远远不够,或者也有可能英珠这丫头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早就把打架杀人什么的当做乐趣了!
元青菲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忽然觉着自己的脖子有些发凉,她不敢再“劝降”英珠,使劲儿把披风往身上裹了裹便进了王府。
她进到郡王妃的屋子里时,郡王妃正高兴的跟陆徵说话,而陆徵则时不时的点头,脸上还带着罕见的笑意。
元青菲撇了撇嘴,看来他也会笑嘛,那总冷着一张脸干什么,吓死个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修罗煞星一般。
北安郡王妃见到元青菲,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深了,她有些孩子气的嘟囔道:“你们打年前就没来了,这都过了一年了,你们才来看我,是不是我不叫你们,你们就都把我这个姨母给忘了!”
元青菲不由失笑,打趣她道:“姨母,您这一年可真够短的,连半个月都没有!照这么个算法儿,您可是成了千年老妖喽!”她一面说着,一面就上前紧挨着郡王妃坐在了贵妃榻上,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
北安郡王妃的气色还算不错,让她稍稍放了心。她特别害怕一来瞧见郡王妃歪在床榻上,一副病容的模样。
北安郡王妃被她逗得哈哈一笑,疼爱的道:“快坐过来暖和暖和,嬷嬷,赶紧把咱们府里好吃的都拿出来给青儿吃,哦,对了对了,王爷还捎回来一串儿翡翠挂珠,那颜色鲜绿鲜绿的,给青儿戴最合适不过了,还有那件儿红色的貂皮大氅,也给青儿穿,还有还有……”
元青菲见她又是一副要让她把王府搬空的架势,赶忙阻止她:“姨母,您先别让嬷嬷收拾了,您家还不就是我家,我把这些好东西都放在咱家存着就是了,搬来搬去的多累哪!”
郡王妃被元青菲两句话说的十分的妥帖,她笑的合不拢嘴:“对对对,我家就是你家,嗯,存着,存着!嬷嬷,都给青儿存着,等她出嫁的时候咱们给她当嫁妆!”
这都哪儿跟哪儿!
怎么又扯到出嫁的问题上去了!
不过,只要北安郡王妃不提让她拿走这个搬走那个就成。
元青菲觉着自己额头一下子冒出了汗珠,便掏出帕子来擦了擦额头,不经意间却看到陆徵正在微微的笑着。
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神色,那笑容显得干净而阳光,柔和而明朗,完全不似他平日里的淡漠冷酷。
元青菲只看了一眼便赶紧收回了目光。
那种笑容很容易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暗骂自己色迷心窍,上辈子都吃过一次亏了,这辈子还在继续犯上辈子犯过的错误。
她调整情绪一向很有一套,因此很快便平静了下来,高高兴兴的陪着北安郡王妃说话。
不一会儿,陆征就兴高采烈的提着两尾活蹦乱跳的锦鲤进来了,见元青菲和陆徵都在,随口道:“你们两个怎么每回都一起来啊,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商量好的呢,真是有缘分呀!”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静默,元青菲根本就没发现这个问题,也没想到陆征会直接这样大大咧咧的就说出来了,陆徵也是微微一愣,他也不曾注意过这个问题,但是他每次来却是都能碰见元青菲倒是真的。
不过,很快,静默便被陆征得意的声音打破——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有问题,依旧自顾自的道:“不过呢,你们今日有口福啦!瞧瞧,这是我亲自钓上来的两尾锦鲤,多鲜活!哎呀,你们是不知道,这些鲤鱼都饿了一整个冬天了,趴在冰层底下不动弹,一见我的鱼饵,直接就咬钩啦!哈哈,我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们两口子拉上来了!”
元青菲听他说的有趣儿,不由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怎么知道人家这是一公一母,说不准是俩母的呢!
北安郡王妃也失笑,道:“好好好,你有本事!你快别拎着了,滴了一屋子的水,赶紧送到厨房去吧,咱们今儿中午喝最新鲜的鱼汤!这两尾鱼落你手里可真是成了苦命鸳鸯喽!”
陆征把一只手里的鱼倒在另一只手里提着,空出手来去拉陆徵:“走,大哥,咱们做鱼去!”
陆徵敏捷的避开了陆征湿漉漉的手,弹了弹自己纤尘不染的月白色锦袍,淡淡的道:“君子远庖厨,征弟可以去,我就不去了。”
他的意思是自己是君子,而陆征不是,所以尽可以去厨房做鱼。
陆征一下子黑了脸,闷声闷气的道:“你不去也行,今儿中午不许吃饭!还远庖厨,你怎么不远饭菜!”
说着还挑衅的瞪了一眼陆徵,提着两尾渐渐没了力道的鱼高昂着头出了屋子。装的好像他真要去厨房做鱼一般,他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哪里会做什么鱼,他顶多是去看热闹罢了!
元青菲最喜欢看陆徵吃瘪了,见陆征那样瞧不上他,还毫不客气的朝他甩脸色,偏陆徵还发作不得,不由的就笑的愈加开心了,以至于她笑弯了腰,直接歪到了北安郡王妃的身上去。
冬日和煦的阳光都过纸窗,洒在元青菲的身上,一身鹅黄色的交领襦裙将她衬得越发的明艳动人,如细瓷白玉一般细腻光洁的脸上,多了一层柔美的光,却依旧遮掩不住她脸上绚烂的笑容、灵动的眼神。
她只顾着笑话陆徵,却没有看见陆徵目光扫过她时,唇角微微扬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