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生,你可知道修道界之中什么东西最令人神往?”
“不知道。[燃^文^书库][www].[774][buy].[com]”
“……你猜猜。”
“不猜。”
“……你这人真没意思。”
“秦天神,你要送东西可以直接拿出来,这样绕圈子一点诚意都没有。”
“法客!虽然比厨是我输了,但你也不要欺人太甚。”
怜生大眼虎视,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确不过——明明是你一直在欺我。
他的眼睛真的很大,被这样瞪着的秦天神真的很心虚,老实道:“咳咳……其实,我想送你几只真言道书。”
怜生想了想,然后露出嫌弃的表情:“市面上五个铜板一本的那种?”
“什么!已经卖到这么便宜了?唉你别走啊,听我把话说完……”
两人重新坐定,秦天神微微叹气道:“其实我只是想说,等会要送你的东西可是个个修士都求之不得的,你可别激动的昏过去……不过以你的性子,除了拍你的脑门,还真没办法弄晕你……行了!别再瞪我了!上次把你弄晕是我不对,我这就道歉行不行。”
怜生点头,收了慑人的目光,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秦天神喝了口水算是卖完最后一个关子,终于认真说道:“不是五毛钱一本的道书,是真正的真言道书,少了真言两字可是天差地别。”
“市面上的道书是穆公所编,几十年印制下来早已多如牛毛,确实不算什么稀罕。但是真言道书各道唯有一本。”
“哦。”
“然而我手上就有四本。”
“哦。”
“我会送你三本。”
“哦。”
“……你就算不感激我,能不能表现的惊喜一点?”
怜生厌烦把目光斜向一边,强迫自己把秦天神想象成旺财,深吸一口气,用打发流浪犬的态度丢了一句。
“谢谢啊。”
虽然是在应付,秦天神还是有略微的满意之色,觉得此子可教。
两人此时在顶楼小屋的小桌两侧相对而坐,虽然秦天神说了要送怜生道书,却没有起身去拿的意思,而是伸出五指轻拨,仿佛面前横着一口竖琴般。
怜生终于有了些好奇的心思,想着他这是要做甚。
只见他除了拇指外的四指甲缝都亮起荧光,分别呈白、黑、金、淡青之色,这些荧光似虚似实,以至于怜生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现在看时觉得异常奇怪。
秦天神眉头微蹙,忽然说了一句:“没让你出来,回去。”
尾指那抹淡青之光便迅速消失。
怜生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却依然似有所感,视线看向敞开的小窗,只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
窗外不远一棵在风中卯劲的桑树似乎停止了沙响,随之鸟唱蜂鸣也悉数消匿。
万物被夺声——因为小窗处翩翩舞来的那三只蝴蝶。
……
一白、一黑、一金。
三蝶色彩大小不一,却有微妙的相似之处,怜生细细看去,才发现阳光是径直穿过它们的,看着虽有实形,实际上却无实物。它们飘舞着落在窗台上,却没有在阳光倾洒的墙面上留下一点蝶影。
怜生忽然明白早上在花田中察觉到的违和之处是什么了,原来便是这几只无影之蝶。
他的表情终于发生了些变化,难以置信道:“这些……都是什么?”
“我不是说了么,”秦天神很满意他现在的表情,“真言道书。”
“修道者都以为道书是十分珍贵的古典籍,必然是隐藏在大宗门的密室或是像阵海的典籍阁这等凶险的地方,这种没有想象力的想法当然是错的……老实说,真正的真言道书其实那些道悟在上三境的修士都或多或少地看过一点,当然,他们称之为道河。”
“真言道书即是道河,道河即是真言道书。只是称它为书的时候我们可以随意翻看,而做为道河时只能靠修士的天意和悟性,在修行冥想中偶然浮现时才可一观罢了。”
秦天神忽然怪笑地看向怜生:“想不想进道河游游泳?”
怜生本来被他的一番话和眼前的蝴蝶勾起了好奇心,但是一看他这副笑意尊容,马上反应过来,冷静地摇了摇头。
“没见识……那你到底还要不要。”
“这些真言道书。”怜生看着停在窗沿上的三只三色蝴蝶,不确定道,“要怎么看?”
“到底是少年人,我就不信你不好奇。”秦天神摸摸光润的下巴,狡诈地想。进行到关键一步,他也收起了不合适的笑容,认真道:“你跟着我念。”
猜到大概会有一些复杂的口诀,怜生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竖耳听着。
只听秦天神开口唱道:“骏马啊,你四条腿;大河啊,你都是水……”
“停!”怜生震惊地喊道,望着秦天神,脸上的表情质问着:“你难道把我当白痴吗。”
虽然秦天神确实把怜生当白痴,但此时的他也很无奈,说:“这口诀又不是我编的,某人当年和道书立契约时如此定下,我也没办法啊。”
怜生已经懒得猜那个某人是谁了,憋了老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跟秦天神唱了后两句。
“驴唇啊,你不对马嘴;蝴蝶啊,你慢慢地飞。”
词罢,怜生有样学样地伸出五指,秦天神指甲缝中的那三莹微光果然轻动起来,如鱼入海般飞快地逃出秦天神的控制,没入怜生的三指之中。
“就这样?”怜生惊异道,这个交接过程太快,他还没反应过来。
“是快了点……难道是我这些年把你们欺负的太惨,现在都恨不得赶紧逃?”
怜生无视了他言语中的自我调侃,问道:“然后呢?”
秦天神指着他手上几点荧光,说道:“这些光点是你和道书之间的联系所在,你若要观书,动动心念勾动对应色光的手指就好。白蝶是为临之书,黑蝶是为兵之书,金蝶是为斗之书。”
怜生点点头,略想了想,朝那只金色蝴蝶动了动藏金色荧光的食指,金蝶翩翩升起,朝他的眼睛轻盈飞来。
看着这幕画面,秦天神却骤然想到了什么,刚想伸手阻止,那只蝴蝶已然化成碎光没入了怜生瞳中。
怜生眼前一黑,嘴唇微张却什么话都来不及说。
他又晕过去了。
“这……我真不是故意的。”秦天神抹了抹额头,虽然并没有什么汗渍。
……
……
这里……是什么地方。
怜生在彻头彻尾的黑暗中醒过来,发现周身黑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他的意识处在清明与昏沉之间,就像……就像是离开三合镇那天晦暗的天空一样。
然后他发现不仅视觉被黑障笼罩,连四肢身体的触觉都感知得十分微弱,呼吸也微不可察,只能略微感觉自己正被谁扛在肩上,一上一下地颠着走。
“……怎么又易位了,这是第二次了。”一个声音传来,却微小的连男女都分不清,仅可以判断就在耳边。
怜生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不是瞎了,而是根本睁不开眼,好像这副躯体就连眼皮都有千万斤重,让他无法控制分毫。
所以他无法出声,无法动弹,只能任由这个人扛着,不知走去哪里,也不知走了多远。
那人自从说了那句话之后便没有多余言语,只是沉默地走着,走着。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却更显得此地的宁静无声,就在怜生以为这片天地静得就只有他和此人的时候,又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
“这么短的时间本命又易位了一次,是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呵呵。”
“是你布的后手?”
“我最后所做的事,不过是和你在这对弈许久。”
“也对,外面的你估计已经……不管怎么说,他的本命如此容易易位,只能表明他天生不适合这具躯体。”
“我的小孙儿若不合适,便没人合适,尤其是你。”
这第二第三人的对话模糊不清,像是在远处,又好像离得极近,就在怜生疑惑他们说的是什么事之时,耳边扛着他的那人又说话了。
“穆公,还是这样扔进去?”
“嗯,扔进去吧。”
穆公?!
不等怜生惊愕,他便感觉自己被投入一汪深潭,冰冷又粘腻的潭水疯狂地灌入他的七窍,他的手脚无法动弹,也无法自然闭气,只能在彻骨冰寒的溺水感中越沉越深……
……
……
“苓儿,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忘记了他灵台封闭,魂识没法入道河……别这样看我,我发誓我没耍小心机,再说……我整他需要这么麻烦么。”
“少爷,唉……”
“你看你看,这不是醒了么。”
怜生睁眼抬首,第一眼看到秦天神尤有余悸却强装淡定的笑容,然后对上螟子有些担心的眼神,勉力一笑。
脑袋如有灌铅般沉重,他还是极力从桌子上站起,找到了小窗的位置,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还是午后时光。
“我……晕过去多久?”
“还不到一炷香,应该没什么大事,就是血糖比较低,得注意多摄入点糖分。”秦天神尴尬地笑着,又在说一些不知所谓的话。
才这么点时间么……怜生疑惑道,那自己晕过去之后听到的对话又是什么呢,那段被人扛在肩上走过的漫漫长路又是哪,是真实存在的么?还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怎么样……”秦天神的声音压低了些,“有没看见什么。”
怜生眉头一皱,食指轻动,发现凭空又有金色光点凝结,代表斗之书的金蝶再次出现在了窗沿上,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我听到了一些东西……但是记不清了。”怜生痛苦地回忆着,“好像……好像有人在跟穆公说话?”
秦天神神色一凝,却阻止他继续想下去,说:“真言道书先别试着看了,你还是正正经经地看些普通经书,我再想些方法。”
怜生眉头深皱,盯着他说:“你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么。”
秦天神摇摇头。
怜生又看向螟子,后者虽然对这些金蝶白蝶并不陌生,但是面对他这种情况,表情也是茫然无措,明显不知道内情。
“我明白了。”怜生懊恼地起身离开,连对道书的好奇都一并抛开。
“怜生啊,有什么不爽别憋着,我虽然不可以告诉你什么……”
“但是?”怜生回头看他。
“但是你可以对我比中指啊。”秦天神笑嘻嘻地回答。
怜生气极,真没见过这么贱的要求,果真对他划了个中指。
然而他中指刚比出,指尖那抹黑光又是一闪,代表兵之书的黑蝶如一道黑色闪电般猛地朝他扑去。
怜生张口惊呆,刚想闭眼,那黑蝶竟直接闯入他的嘴巴,消失在喉咙深处。
电光石火之间,黑蝶竟被他给吃了!
照理说这种似实而虚的蝴蝶是没有触感的,怜生却感觉自己真的吞下了一只蝴蝶,俯身干呕不止。
“感觉怎么样?”秦天神问。
怜生恨恨地看着他,虽然没有晕过去也没有其他什么不适感,他在心理上还是觉得很恶心。
“看来没猜错。”秦天神若有所思地打了个响指,“兵之书你还是可以这样看的……”
他接着做出无辜状,摊手道:“这下我真的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午安。”
说罢便摇着小扇赶紧离开了小屋,步伐飞快,似乎生怕怜生又一拳砸到他脸上。
很少说脏话的怜生忍不住骂道:“马勒隔壁。”
“怜生哥哥……”螟子站在桌边看他,神情怜惜。
白蝶和金蝶呆呆趴在窗沿,一段时间不闻召唤,又起身飞往花田。
摇曳在午后阳光下的它们,依然没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