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迟迟从他手中接过白玉笛,指腹轻抚,抬眸笑道:“为陛下吹奏一曲不难,只是陛下敢听么?”
她可还清楚地记得,上回吹奏祈神曲时,李长夜那简直是一脸见了鬼的样子。
李长夜圈紧了她的腰肢,凑到她颈边轻嗅,笑道:“你敢吹,寡人就敢听!”
钟迟迟笑了笑,执笛唇边,运气缓吐。
这次她吹奏的是一支普通笛曲。
然而笛音乍起时,不知是不是防备过度的缘故,李长夜的身子僵了一僵,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仿佛惊讶,又略带审视。
钟迟迟便停了下来,不太高兴地问:“怎么?我吹得不好吗?”
上回是故意教训下那群贵女,才选了不能随便演奏的祈神曲,但这次她选的曲子再普通不过了,他这是什么反应?
李长夜笑了起来,在她脸上轻轻一吻,道:“没有,迟儿笛艺惊人,寡人意外了,继续继续!”
钟迟迟不信地睨了他一眼,也还是重新执笛继续了。
他这次没有再作妖了,始终轻拥着她静静听着。
一曲终了,他笑着在她脸上又吻了一下,赞道:“迟迟这技艺,堪比国手,莫非也是苦练过的?”
钟迟迟拈着白玉笛随手转了转,道:“这要什么苦练?学了一阵就会了!”
李长夜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一阵是多久?”
她想了想,道:“一个时辰吧!后面就是记曲谱了,也很好记,每曲吹上两遍就差不多了!”
李长夜望着她久久不语。
钟迟迟又想了想,补充道:“当然是先学乐理,拿到笛子适应下吹奏方法就是了,适应上一个时辰差不多了吧?怎么?你学了很久?”
李长夜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若无其事地换了一个问题:“那你的武功练了多久?”
这次钟迟迟的回答比较正常了:“从记事起就在练了,每日不停!”
李长夜暗自松了一口气,笑道:“崔离已经是难得一见的习武资质了,他年纪长你许多,武功竟然在你之下!”
钟迟迟懒洋洋地说:“习武这种事,要看天赋的!”
他笑得满眼宠溺:“是,寡人的迟迟最有天赋了!”
钟迟迟笑容一淡,心底冒出一丝讥诮。
若不是天赋极佳,杨月眠又怎么会挑中她?也幸亏天赋极佳,才比他预计的更早在梦中窥得天机,及时为自己争上一争……
心绪刚刚飘开,便听到李长夜极其随意地问了一句:“怎么会选《凤将雏》?”
钟迟迟瞥了他一眼,反问道:“有问题?”
《凤将雏》是她刚刚吹奏的笛曲,算不得很古的曲子,是前朝宫廷乐师所制,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失传了。
可李长夜的语气里分明有那么点不对劲。
他倒也没藏着掖着,只冲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凤将雏》是愍帝妃迟氏最爱的曲子,迟氏死后就禁了,寡人虽然没禁,却也没人敢奏!”
钟迟迟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勾了勾唇角。
《凤将雏》是杨月眠最钟爱的曲子,她和迟依依都受了影响而已。
李长夜又笑道:“说起来也巧,迟妃的迟,和迟迟的迟,是同一个字呢!”
钟迟迟也笑道:“是啊!真是巧!李长夜的李和李诰的李也是同一个李呢!”
李长夜愣了愣,哈哈笑着搂紧了她,道:“愍帝的名讳都敢直呼,怎么这样淘气!”
她仰起脸咬了一下他的下巴,轻笑道:“陛下的名讳我也敢直呼呢!”
“再叫一声,寡人很喜欢……”他笑得眉梢眼角风流旖旎。
“李长夜……”她从善如流地娇声唤道,勾住他的脖子,眸光粼粼,“笛子吹过了,接下来就看你咯?”
李长夜狠狠吻了她一会儿,低哑着声音笑道:“你倒是会惹祸!乔渔被绑架,不会找寡人帮忙?劫狱不会先蒙个面?非得闹得人尽皆知?还原地等着薛瑛去抓你?”
她笑嘻嘻地靠在他肩上,娇声道:“我也不想的啊!原本想救了阿乔就直接走了,谁想到阎小娘子病了,只能回来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太善良了!
李长夜抚了抚她的发丝,柔声道:“回来就别走了,嗯?”
她眸光闪了闪,低声笑道:“我要是说走,你是不是要坐实了我的罪名?”
李长夜被她气笑了,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的罪名还用寡人来坐实?劫狱,绑架,哪件不是罪证确凿?”
钟迟迟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奉命安置薛瑶等人的高福回来复命,李长夜便吩咐道:“带钟娘子去浴堂殿安置!”说完,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你给寡人消停点,别再闹一出畏罪潜逃了!”
钟迟迟笑了一声,在他唇角轻轻一吻,软软道:“好……”
……
第二天早上,钟迟迟被带到紫宸殿时,薛瑛和崔离已经到了。
“迟迟,过来!”李长夜一见她便笑弯了双眸,旁若无人地招呼道。
钟迟迟抿嘴一笑,刻意看了一眼满面寒霜的薛瑛,袅袅娜娜朝龙椅走去。
这种昏君式的偏袒,还真挺过瘾的……
不过,过了一夜,薛瑛好像对她仇恨更大了似的?
李长夜笑着将还是嫌犯的美人儿搂在身边,轻言细语问道:“昨夜睡得可好?”
美人儿也甚是娇媚可人:“陛下不在,有些冷呢!”
崔离低着头,假装没听到。
薛瑛面色更冷了,看着钟迟迟的目光中除了仇恨,还多了几分嫌恶。
只有李长夜笑得开怀得意。
这时,内侍领着薛瑶进来了,另外两名去领乔渔和阎小娘子的内侍却都一个人回来了。
“阎小娘子高热不退,尚未清醒!”
“乔小郎昨夜起了高热——”
“乔渔也发烧了?”钟迟迟吃惊问道。
内侍答道:“是!今日清晨才发现的,御医说,乔小郎是寒气入体引起的高热,和阎小娘子一样的症状,一时难退!”
钟迟迟冷冷一笑,望向薛瑛,道:“薛家别院的地窖确实阴寒呢!乔渔这么个练过武的身子也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