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这里是真一门吗?”宁远揉了揉还有些酸痛的后颈,从冰凉的地面上爬了起来。
老人把手中的书本很小心的放回书架中,没有理会宁远的话语,看他那副小心翼翼的神情,好像生怕一分心就会损坏书本似的。
这个老人……对书真是爱到了极致。
老人把书很小心的放回书架后,转过身来,眼睛微眯的看着宁远,没有说话,又像是在等宁远继续开口。
“老人家,我被这里的人打昏之前,貌似听到了有人说这里是真一门,如果是的话,请问这里有个叫罗生的人吗?”
“罗生,是我的儿子。”老人开口了,他继续说道。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他的吗?”
“其实,是有人叫我来这里的,那个人现在好像遇上了什么麻烦,所以叫我拿了一封书信来真一门找个叫做罗生的人。”宁远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之前那么突兀的闯进来,被你们打晕也是很正常的,我非常理解那些打晕我的人,职责所在,职责所在嘛。”
老人的表情很平静,没有因为宁远的俏皮话有任何变化。
“书信呢?”老人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同样没有因为语气的转换有一丝一毫的颤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很稳定,透露出一股不可动摇的决心。
宁远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了老人。
老人接过信,没有马上拆开来看,而是先把信放在一旁的书桌上,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怎么了?”宁远问道。
老人没有回答,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把视线移到书房的窗口处。
宁远没有得到回应,先是略带困惑的看了看老人,然后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了窗外。
窗外,一轮火红的夕阳从天边坠落。
这里的太阳,比北城的大多了。宁远有些吃惊的想,接着他又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似的,定定的看着老人。
老人家看到黄昏落日什么的,也难免也会产生伤感的情怀吧。宁远这么想着。
老人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宁远想象中的惆怅和伤感浮现在脸上。他把视线从窗外的夕阳上收回来,看向了书桌,却不是看那封信,而是看向书桌上的一盆青草。
书房内唯一的一点绿色。
宁远不知道他为什么迟迟不看那封信,难道老人认为自己是在骗他?想到这点,宁远正欲开口辩解。
“你不是这里的人,对么?”老人问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依然看着书桌上那盆青草,让宁远差点误以为他在和那盆青草说话。
“是的。”宁远回答。
“没有地方可去?所以给你这封信的人,让你来这里?”
“您说的,都差不多了……”宁远忐忑的回应着,不知道老人会做出什么决定。
“我是真一门的掌门。”老人伸出手,抚摸着桌上那盆青草,他的手和他的脸一样刻满了岁月的痕迹。松弛、沧桑、满是皱纹。但也很稳定,就像他的表情和声音,不会有任何变化,不会有一丝颤抖,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胜任掌门的职位,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就应当是真一门的掌门,这里最高的决策者。
“其实,看出来了。”宁远紧张的回应着,他的神情此刻明显有些局促不安,双手在背后总是不断重新摆放着,不知道应当放在什么位置上才最为适合。
“你那封信,我看过了。”老人很平淡的说。
“您都没有拆开来看,怎么……”宁远更为吃惊了,他的的确确没有见到老人拆开来看过哪怕一眼,他是怎么看到信里的内容的?
那封信,现在还完好无损的摆放在桌上,甚至连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半点改变。
宁远还想说些什么,老人却淡淡的挥一挥手。
“出去吧。”
宁远觉得这简直是莫名其妙,但还是很顺从的走出了这间书房。
“呼。”宁远一出书房,就感觉那种压抑的气息转眼就消失无踪了,现在是一身轻松,说不出的畅快。
“风景不错。”宁远环顾四周之后,发现这真一门倒也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到处都栽种着花草树木,不远处还有一条条飞流的瀑布山泉,不少奇珍异兽隐没其间,可称的上是仙家福地了。
“年轻人,你在发什么呆?”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宁远左侧传来。
“嗯,这次又是哪个老人家?”
宁远偏过头看去,发现听到的和想象中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怎么是个小孩儿?
“你几岁了?这么老气横秋的学老人家说话?”宁远笑道。
小男孩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黄色道袍,听到宁远说的话,微微一笑,没有生气,只是指了指天空说道。
“你看,我和它一样大。”
宁远一怔。
“走吧,又想什么呢?”
宁远回过神来,看见小男孩已经走进一片竹林,没有多想,也跟了上去。
“你们,是寻道者吧,为什么要穿着道袍?”宁远心中认定小男孩不是普通人,用请教的语气进行询问。
“曾经是,现在不是了。”小男孩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说。
“什么意思?”宁远不解的问道。
“以前,这里有很多你口中的寻道者。”小男孩转过身,看了看宁远。
“现在,除了掌门以外,这里都是一群道士。”
“不要有那么多好奇心,好奇心这种东西,以前害死了无数的人。”
说完,他又转回了身,一个人,很寂寥的在前面走着,黄昏时候的晚霞,染红了他半边背影。
也染红了一片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