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窗外已经透亮了。云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幽静的小屋里,屋内陈设格外简单,像是那种临时租赁来的地方。
难道自己已经被那家伙给卖了?
云云翻身下了*,捂着微微发涨的肚子缓步走到了窗边,轻轻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后往外瞄去,没想到一眼就瞄见了那个箫爷。那家伙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左手熟练地转着一只竹筷子,右手拿着个蒸饼,两个腮帮子被蒸饼塞得胀鼓鼓的,看上去好像一只贪吃的花栗鼠似的,那模样说实话还挺可爱的。
这男人生得并非十分地刚硬方正,浓黑青秀的眉毛下有着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脸盘子略呈椭圆形,俊朗与英气的比例刚刚好,不显过分蛮壮也不显过分柔气,最有趣的是他只有在笑得很厉害或者是腮帮子鼓得很厉害的时候,才会凸显出脸颊上那一点点小酒窝。俗话说男人一点酒窝迷死人,有时候他看上去真的可以迷死很多人。
那“花栗鼠”忽然转过头来了,仿佛察觉到了云云一直注视的目光。四目相撞,云云有些尴尬,“花栗鼠”君却淡淡一笑,跳下石桌朝房间走来。
“没事儿了吧?”他推门进来问道。
“这儿是哪儿?”云云眼中闪烁着疑惑和警惕。
他又笑了笑,在桌边坐下道:“你真怕我把你给卖了?”
“那就不打扰你了!”
云云刚想走,一个蒸饼便呈抛物线地扔了过来。她顺手一接,看着这男人问道:“还有事儿?”
“你不是想见温老爷吗?”
“难道你能让我见到温老爷?”云云质疑道。
“我们俩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想见温老爷,那为什么不联手呢?”
“跟你?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你联手?”
“唉!”这男人笑着摇摇头道,“小娘子啊,真的别太没有良心了,前前后后我已经救过你三次了吧?就算是报答我,你也应该帮我做点事儿了吧?”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情?”
“吃完东西,吃完东西我就告诉你。”
且说昨晚温府那么一场闹后,甄氏立刻增派了人手,加强了府内的巡防。这一两天下来,温老爷的病情并没有继续恶化,却也没有好转的迹象,温府上下仍是提心吊胆的。
那天傍晚,甄氏正在与五娘商议另请高明的事情时,红棉忽然跑来告诉她,说温夫人引了一个乡野大夫来为温老爷看病。她一听,立刻奔温老爷院子去了。
进了温老爷房间,甄氏果然听见里间有陌生人说话的声音,忙双掌掀开了小门,跨步进去一看,只见温老爷*前的确是坐着一位身着灰布袍子的胡须男人,看上去得有三十多岁了。此人正在给温老爷把脉,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一副颇懂玄机的样子。她一看便怒了,上前道:“这人是哪儿来的?”
坐在旁边的温夫人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回道:“是我找来给老爷瞧病的,怎么了?”
“什么路数?医术如何?这些大姐都打听清楚了吗?大姐,你是不是有点病急乱投医了?随便在路上捡一个人就弄回来给老爷瞧病,万一伤着老爷,你心里过意得去吗?”甄氏满脸不悦道。
“二娘您说这话也忒难听了点吧?”立在温夫人身边的庭奉立刻黑下了脸,“什么叫随便在路上捡了一个人?您打听清楚没有?这人是静安寺里弘远大师傅给娘引荐的,弘远大师傅说了,人虽是乡医,却医术精湛,不喜与达官贵人富豪乡绅看病,就爱游走于乡野之间。这回也是爹机缘造化到了,正好遇上他在静安寺留宿,否则您花再大的价钱也请不来这样一位大夫!真是的!我娘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
“即便如此,也不能如此草率地让他进老爷房间给老爷看病啊!至少应该让曾大夫过来,先问问他学问医理,看是否真是世外高人,不然他胡乱开个方子给老爷,你们也让老爷服下吗?真是胡来!”甄氏瞪了庭奉一眼,转头喝止坐在*边的那男人道,“你给我停下手来!这会儿不用你给老爷看病,你先退到外间去,待我问清情况再做决定!”
庭奉一听脸更黑了,上前一步与她争了起来:“二娘您什么意思?好像府里所有的事情都要过您法眼似的?您可别忘了,我娘才是这温府的女主人,正儿八经的夫人,她给我爹请个大夫看诊怎么了?您凭什么不许?难不成您压根儿就不想我爹好过来?”
甄氏冷眉不屑道:“你少动不动就拿那些话来污蔑我,庭奉!这府里的规矩我比你清楚多了!别的事儿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给你爹问诊这事儿绝不能如此草率!不必多说,立刻给我把这人带出去!”
“我要不带呢?”庭奉咬牙道。
“来人!”甄氏立马转头吩咐道,“将这乡野游医立马给我带出去!”
“您……”
“不必争了,”那男人忽然缓缓起身,从喉咙里吐出了一口长气,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转头对甄氏道,“此症在下没法治,这位夫人也不必撵了,在下这就离开。小云儿,收拾东西,我们这就走。”
“是,先生。”旁边一个药童模样的随从略略弯腰应道。
“怎么就不能治了?”温夫人立刻从椅子上起身问道。
“自然是哄骗不下去了,想收摊走了呗!”甄氏傲慢地瞥了那男人一眼道,“你还算有自知之明,没等本夫人戳穿你那拙劣的演技再走,那本夫人就留你一条狗命,赶紧带着你的人走!”
“这位夫人此言差矣,”那男人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说道,“在下所说的没法治,并不是指在下开不出药方来医治温老爷,而是在下向来就不喜欢沾惹是非,此次来问诊也是因为弘远大师所托,不然,像你们这样的豪门大户在下进都不会进的。不过正好,夫人既然不信在下,那在下也省去了许多工夫,诊金就免了,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