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金？多少？”
叶离比了个“二”。
“一个月二两银子？”
叶离摇了摇头。
“二十两银子！？”见叶离点了点头，池旭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你这怕不是请了个名画家吧？”
二十两是什么概念，齐君莫一个月的奉银才不过三两多银子。知名画家倒是不至于，只是个以卖字画为生的老书生。
叶离本是打算吃过午饭再去一趟西市的，却在楼下大堂听到一些人议论纷纷，“晋王”二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还有假？我堂哥的大舅子的三姨父可是朝廷大臣，我亲耳听到他说，今天在朝堂上，皇上对晋王发了好大的火！都说天子一怒，伏尸千里，你们是不知道，那场面简直就是阎王殿，活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一位二三十岁的男子绘声绘色跟朋友讲述着，“可这晋王不是一般人，竟敢在大殿上跟皇帝唱反调，皇上差点没把人打死！挨了一百鞭子，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听说被拖出皇宫的时候，浑身都是血，不死也要废了！”
叶离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神色不善的将说话的人拎了起来，凶巴巴的质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男子挣扎着，刚想破口大骂，一眼看旁边的到池旭，就吓得像是脱了毛的公鸡：“呵呵，池……池大爷，怎么是您啊？这，这么巧，您也在啊？”
“你认得？”叶离问向池旭。
池旭点了点头：“这家伙还欠我好几百两银子，要不是今天碰巧遇上，我都差点忘了。”
“呵呵，池大爷再宽限小的几日，过些日子小的亲自把钱送到你府上！”
“这事先不提，你们刚才再说什么？”池旭问道。
“哦哦，就是今儿晋王惹怒皇上的事，我也是听我堂哥的大舅子的三姨夫说的，呵呵……”
“惹怒了皇上？”叶离皱着眉头问道，齐君莫虽说现在是五品官员，按理说是每日都要去上早朝的，可或许是不受皇帝待见，平时都不用进宫上朝的。
“是啊！”男子继续说道，“好像是把皇上气得摔杯子摔本子的，就差直接让人拖出去砍了，最后挨了一百鞭子，都去了半条命，这要是换做文弱点的，怕是就被直接打死了。”
叶离的心，蓦然一沉：“你是说真的？”
“当然！”男子言之凿凿，“我堂哥的大舅子的三姨夫可是朝廷重臣，他亲口说的还有假？”
叶离抿着唇，不发一言，连呼出的气息都是森然的，脸色难看得紧，“凤姑娘，我……”
凤岚知晓她想说什么，提前说道：“晋王妃若是有事，大可去忙，我自己去西市看看也无妨的。”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就由我带小凤去西市看看吧。”池旭道。
叶离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步子渐快，索性跑了起来。
“那……那是晋王妃？”男子一脸的错愕，又道，“她该不会是去找叶将军的麻烦吧？”
池旭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男子道：“晋王挨打，叶将军出了很大的力啊！”
池旭：“……”
叶离回到王府时，府里的人都如临大敌一般守在齐君莫的房门外，齐天看到一看到叶离，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亲……呜呜……娘亲，爹爹快死了……”
“不许胡说！”封玄呵斥道，对于齐天而言却不顶用。
“呜呜，娘亲……爹爹死了……怎么办……”
“我不要没有爹爹……”
叶离耐着性子安慰道：“天天别怕，你爹不会死的。”
“真的吗？”齐天眨巴着泪光闪闪的大眼睛，“可是爹爹看起来真的要死了……”
“不会的。”叶离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跟欢喜姑姑去厨房做点好吃的过来给你爹，他闻到香味，就舍不得死了。”
众人：“……”
齐天点了点头。
小家伙离开后，叶离才向封玄询问：“怎么回事？”
封玄平时就看不惯叶离，现在更是怒容满面，一双眼睛瞪着她，恨不得能在她身上等出个洞来：“王妃不是应该去问你叶大将军吗？”
叶离不解：“这关他什么事？我是问你家王爷……”
吱呀——
房门被打开，吴正德拎着药箱出来，他像是经历生死抢救一般，满头大汗。
“郎中，王爷他怎么样？”封玄着急的问道。
吴正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也亏得晋王殿下底子好，皮糙肉厚的，这要是我，早就去见阎王了。眼下伤势是稳住了，不过也马虎不得，按时换药、吃药，让他就这样在床上趴着两天，别乱动扯裂了伤口……”
“封玄。”屋里传来男人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却比平日虚弱了好多。
封玄赶紧进了屋里，叶离刚要跟进去，吴正德就叫住了她：“王妃，你过来，我跟你说一下该注意什么吧。”
叶离点了点头，跟着他到正厅，听他唠叨了许多，都一一记下。
等她再次回去的时候，房门已经被关上，封玄在门外站着，看见她过来，就板着一张讨账的脸：“王爷要休息，王妃还是别去打扰他吧。”
叶离疑惑的看着他：“你干什么又对我摆脸色？”
封玄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愿跟她多说。
“王爷挨打，跟我有关？”叶离试探的问道。
封玄欲言又止，眼神看向房门，像是怕里面的人听到，就带着叶离走远了些：“王妃，你在王府的这段时间，王爷事事都没亏待过你吧？你从前每回去万宝阁拿钱，你以为那钱是怎么来的？都是王爷趁着晚上去城外山上打猎换来的。王妃每日吃的是三菜一汤，都是王爷和整个王府省吃俭用下来的……”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叶离打断了他的话。
封玄深吸了一口气，道：“王妃，你若有一点良心，就请你赶快离开王府，回到将军府做你的二小姐，以后离我们家王爷越远越好！”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叶离冷声问道。
封玄是齐君莫身边最信任的人，他断然不会平白无故这样说的。可她记得，齐君莫说过，只要她不愿意，他是不会赶他离开的。
“是我的意思，当然也是王爷心中的想法。”封玄板着脸说道，“王爷之所以不说，是因为相信当初的事，王妃也是受害者。不过真相究竟如何，也只有王妃自己清楚。”
“什么事？”叶离被他说得越来越懵。
封玄却并没有要跟她说以前的事的意思，只冷着脸继续说道：“即便王妃不是太子派过来的奸细，可你留在王爷身边一天，王爷的麻烦就会一天比一天多，无论是太子还是叶大将军，我家王爷都惹不起。”
“他今天挨打，跟叶长风有关？”叶离蹙眉问道。
封玄并未点头，却也没有否认。
叶离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眼下封玄一直在门口守着，她想要进去看看齐君莫，怕是有些麻烦，倒不如先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
在晟京，想要打听出一些事情，只要肯花钱，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近几日城里一直有灾民作乱，而那些灾民则是从南方逃难来的，听说南边近来干旱，河流湖泊都渐渐干涸，粮食也颗粒无收，人饿极了的时候，啃树皮、抓老鼠都已经是常事了。
一些难民为了有口饭吃，混入晟京，起先靠着人施舍度日，人越来越多，偷抢人钱财的事也越来越频繁。
今日在朝堂上，皇帝正是因为这件事才动了怒。
处理城里的难民一事，本就不是什么好差事，落到齐君莫身上，叶离倒也能想得到。
旱灾且非一朝一夕，难民的事又怎么能一两天就解决的？皇帝给了他三天时间，让他把晟京的难民问题处理好。原本有了救济之后，城里的难民安分了不少，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夜之间，城里又涌现出两三倍的难民，人一多，救济的口粮自然就不够了，上百号人争抢粮食，死伤数十人。
齐君莫也是因为这件事被叫进宫里去的，皇帝一气之下，让他直接把所有的难民全都赶出晟京。
叶离觉得，这与当初让叶长风去拆李家村的情景，极为相似，谁去做了这个恶人，自然会遭人唾骂的。
齐君莫违抗圣命，原本就让皇帝恼火了，再加上太子和叶长风在一旁煽风点火，后来就是现在这样了。
莫说是封玄会这般看她不顺眼，叶离都有些恼恨自己了。封玄有些话还是没说错的，如果不是因为她跟叶长风闹，叶长风也不至于会这般针对他。
叶离吃过晚饭，就亲自端了药，准备去看齐君莫，不曾想封玄还守在门外。
封玄准备接过她的药，叶离却不松手。
“王妃，你还是别去打扰王爷了。”
“我去是打扰，你去就不是了？”叶离无语道，“再说了，我现在是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你现在不让我进去，难不成我待会睡觉都不能进去了？”
封玄脸色一冷：“府里还有别的房间。”
叶离：“……行，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