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远远没有这样结束,因为百姓好糊弄,朝臣王公却不好糊弄。
最重要的,是哪位先皇身边的忠奴。刘顺此人,比满朝文武,还要令人头痛不已。
果然,在昨日六月飞雪天象事件后,今日的朝议上,刘顺便捧着先皇遗旨前来了。
武轻雪有些担忧的看向文玉舒,这个刘顺捧着先皇的遗旨而来,显然是冲文玉舒来的。唉!这二人的情路,当真是多崎岖啊!
刘顺手捧先皇遗旨,看了坐上君王一眼,微颔首行礼,随之转身打开金卷,朗声宣读道:“文家玉舒,承皇恩少年封相,应一生为国为民,不负圣恩!如他日其有魅惑主上之行,可按朕之遗旨,施以凌迟之刑!”
文玉舒听了这道圣旨,她心想这先皇真是只老狐狸。他遗旨上不写文家之子玉舒,却只写文家玉舒,这样一来,无论她是男是女,只要是媚惑主上了,就必须要受这凌迟之刑。
凤翥乐天宽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他在等,等舒儿拿出那能毁了这遗旨的东西。
文玉舒从宽大的朝服袖中,拿出一只雕花木盒,递上前微笑道:“刘内侍,你可还记得此物?”
“自然记得!”刘顺看着那只木盒,他神情严肃道:“此盒中之物,乃是先皇与你间承诺的——交换之物。”
“对!这是我与先皇承诺的交换物。当日,我许下重诺,此一生忠心为国为民,换先皇一道空白圣旨。”文玉舒说完这一段话,又看一眼神色微变的刘顺,继而说道:“这道圣旨上无字,后来我写了字,至于上面都写了什么……刘内侍请一看便知。”
刘顺心里升起一丝不安,他伸手打开那木盒,取出那卷圣旨,打开只看一眼,他便吓得脸色苍白,双手不住的颤抖。
文玉舒伸手接住了那差点掉落的圣旨,她将那道圣旨重新放回了盒子中,啪得盖上盒子,唇边笑意温和道:“刘内侍,不如你来做个选择吧!你是选择承认这先皇遗旨是假的呢?还是让我将手中的圣旨,告白于天下呢?”
刘顺苍白着脸色,摊开手里的先皇遗旨,他双手颤抖着,双眼一闭,狠狠的将其撕成两半,垂首下跪道:“刘顺假造先皇遗旨,意图谋害丞相,其罪当诛!”
凤翥乐天不知道文玉舒那道圣旨上到底写了什么,可见刘顺认了罪,他还是当机立断一挥手,面色冷寒道:“将刘顺拿下,押入死牢,择日处斩!”
殿前侍卫进入大殿,将脸色苍白的刘顺拖出殿外。
刘顺在殿门口回头,大声喊道:“丞相,你万不可忘了先皇临终前,你答应护陛下与天国安好的诺言!老奴,谢丞相大义了!”
文玉舒回头看向被拖出的刘顺背影,神情亦如既往的淡冷道:“我不会忘记我对先皇的承诺,只要文玉舒一日不倒,任何人也休想动天国江山分毫。凡是敢伤害陛下者,我一个都不会绕过。虽死,亦不能赎其罪!”
这一句“虽死亦不能赎其罪”,让众人心底一冷。这丞相是在告诉天下人,谁要是伤害了他们陛下,她便要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刘顺被押入死牢的第二天,便被人发现,他服毒自杀了。
凤翥乐天下令让人厚葬了他,埋他的地方,便是皇陵山下的一处树林。
长信殿
“刘顺一生忠于先皇,能死后依旧可跟随先皇,也算是了了他一桩心愿了吧!”文玉舒垂眸微叹,她真觉得心累了,不想再这样与人斗心眼儿下去了。
凤翥乐天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大手抚摸着她的发丝,低头笑哄着她道:“舒儿是不开心了?那我给舒儿说个笑话吧!曾经啊!有个小太子,他想要天上的月亮,可他父皇说摘不到,他就不依的哭闹不止。后来,他父皇用白玉给他雕刻了一个月亮,特别像大饼,可惜玉很硬,咬一口下去,牙都要咯掉了。”
文玉舒一听这个故事,就知是他胡编来哄她玩的。
凤翥乐天见她还是皱着眉头,他低头在她嘴上亲一口,笑着说道:“其实玉也不全是硬的,至少我家舒儿这块美玉,是软的,香的,甜的。”
文玉舒见他绝口不问刘顺之死,她便抬头看向他,沉重的叹声气道:“那盒子中的圣旨上,写着你的秘密,刘顺是为了先皇的名誉,才以死认罪的。我利用了他的忠心,达到了我的目的。呵……乐天,我就像我姐姐说的那样,是个极其心狠自私的人呢!”
凤翥乐天吻了吻眼睛,温柔的笑看着她道:“从我们一开始相识,我就知道你是个心思诡谲的人。像你这类人,我因为在宫里见的太多了,所以应该是特别讨厌你才对。可不知为何,我觉得你很孤独,你很渴望温暖。”
他顿一下,低头观察她眼中的神色,见她期待他说下去,他才继续说道:“你总爱站在太阳下,仰头看着太阳,也不嫌太阳的光刺眼。从那一刻起,我就想走进你的心里去看看,看看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文玉舒见他又不往下说了,她便依偎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问道:“结果走进来之后呢?是不是发现很黑暗,让你想逃离我身边了?”
凤翥乐天摇了摇头,吻上她额头,无比怜惜道:“你的心很暖,它是冰里的一团火,在等着人敲碎冰壳,放它出来。舒儿,我们都是精于算计的孤独人,只有彼此帮助彼此将那层包裹心的冰敲碎,我们才能温暖彼此,爱上了,才可以彼此相拥取暖。”
文玉舒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闷闷的说道:“乐天,我累了,想睡会儿了。”
“嗯!你睡吧!我抱着你,没人能靠近你,也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你了。”凤翥乐天永远不会忘记那夜,从噩梦中惊醒的文玉舒,有多么可怜不安。
文玉舒的身份终于被有心之人揭开,文家双凤之女的事,依旧还没能平息。
女子入朝为官,自古以来,虽说也有例外者。可官拜丞相的女子,从古至今,却仅有她文家之女玉舒一人。
而且,天国自玉凰公主不幸陨落后,国便有法,凡女子者,不得以玉字为名。
文玉舒触犯国法,理当接受国法制裁,以儆效尤。
文玉舒手持一卷竹简,坐在花园一角的绿竹下,唇边含一抹浅笑,似乎读此文很津津有味。
丞相府的下人们,还是有点不太习惯这女装的她,毕竟他们有时会恍惚的以为自己,又看到了那位已入宫的静小姐,又回到了丞相府。
牵着陆紫冥的小手,走路晃悠悠而来的阎君,看到他家母上大人,就皱眉嘟嘴道:“你还有心思看书?你也不去外头听听,那些朝臣是怎么参你的。你啊!要丞相之位不保了,你听到了没有?”
文玉舒听着面前不孝子的咬牙切齿之语,她头也没抬一下,依旧看着竹简上的文字,淡淡浅笑道:“他们尽可去说他们的,能说动陛下罢了我的官,那算是他们的本事。可若是不小心惹得龙颜大怒,那也算是他们太倒霉了点儿。”
阎君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就是仗着凤翥乐天宠着她,所以才这般的有恃无恐。
文玉舒感受到儿子的怨念,她抬头笑看着又胖了点的儿子,伸手摸摸他的小垂髫,缓缓启唇道:“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能做得了臣子的主,臣却不能逼迫君王去做什么事。否则,那便是僭越,可以欺君之罪论处。”
阎君就知道,这女人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那恶人,全让他那倒霉的凤翥乐天去做了。
文玉舒弹了他脑门下,笑着道:“记住一句话,如果有人为你奔忙,那你便要学会偷懒。这一点,我跟你亲爹学的。”
阎君翻了个白眼,拉着陆紫冥便转身就走。这样的爹娘,他实在是不想要,太无耻了!
文玉舒笑望着那两抹离去的背影,她惬意的倚靠着背后的假山,抬起手中的竹简看一眼,唇边微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夏日的花园中,纵然有群芳争艳,却也不及那绿竹下一人,来的艳绝风华,明媚光耀。
古兰城的百姓,还在扎堆的议论那祖神显灵之事。
一人压低声音道:“丞相也许真是神女,你们还记得吗?就在我们没闹上丞相府之前,丞相就让人通告古兰城百里之内的农民,让他们六月后几日再播种黄豆,说什么晚几天没坏处。这不,那场飞雪下来了,要是之前播种了黄豆下地,那庄稼不全毁了吗?”
“嗯!你说得对,这事的确玄乎的很!”一人点头道。
旁边又凑上来一人道:“那你们说,丞相到底是神女?还是妖女啊?”
众人齐齐看向那人,异口同声喷他一口:“废话!当然是神女了。”
那人抬手抹了把脸,敢怒不敢言的瞪着眼睛。
那最开始说话的人,又开始压低声音说道:“丞相多日不进宫了,朝政听说也不过问了,再这样下去,丞相这官位啊!非被那群吃干饭的大臣给参掉了不可。唉!丞相要是不当官了,我们老百姓以后……要找谁去说理啊!”
众人听他这样一说,也顿觉天国的未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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