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蒋华东去赴约一个和外商的应酬,这名生意人姓商,任职美国某电子公司驻大中华地区的副总监,是一名70后美籍华侨,根据蒋华东让古桦收集来的消息,他非常贪恋美色,尤其喜欢性感年轻未开苞过的女人。
蒋华东自然明白对待这类男人如何投其所好,他便将约见地点定在了媚色。
媚色是上海近三年新兴起的一家夜总会,非常的时尚前卫,相比较豪门夜宴和国际名流那样专注于奢华仿照民国夜上海风情的大型夜总会,要更适合现代人玩乐,也有许多非常年轻靓丽的艺校女大学生做兼职,绝对是男人的天堂。
商先生和蒋华东就在这里的天字一号包厢。
眼前一排十二名最红的头牌,蒋华东抽着烟观察那人的脸色,商先生起初还很矜持,询问蒋华东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得到他婉转的推辞后,便也不再装绅士,直接点了四名陪侍,蒋华东笑着瞄了一眼他几乎崩开的裤链,将烟蒂撵灭在水晶烟灰缸内。
“商先生眼光不错,这四名我也觉得是这里最好的货色。”
宏扬在南省,商业霸主地位是无法撼动的,虽然其中一波三折,但到底经济实力摆在那里,期间又得到了程毓璟的不遗余力,加上市场发展的机遇更多,比多年前的风光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这一单生意蒋华东占据更多的利益分成,是他更主动向商先生代表的公司求合作,但想要开拓南省市场,多少企业眼巴巴等着和蒋华东合作,他的传奇往事在南省从没有一刻平息过,已经尘封在时光长河内很多年的黑暗岁月,随着蒋华东在商场的再次卷土重来而变得风波云涌。
所以同样非常渴望这单生意的商先生听蒋华东如此评价他挑选的陪侍,自然主动推过去两名,“合作者利益共生,什么都该分享,难得蒋总和我有同样的喜好。”
那两名女孩子非常年轻,坐在蒋华东身旁时,让他忽然透过那一张张稚嫩的脸庞,想到了五年前他初遇薛宛的时候,那时她不满二十岁,还只是现代人一个孩子的定义,却在这样的风尘场所靠自己生存挣扎了四年,他从没有想过她还是个清白的姑娘,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对薛宛产生了特别浓烈的好奇,怎么会有人当了四年夜场模特还是姑娘呢?虽然不陪侍的姑娘也有,但往往到最后都经受不住名利的诱\/惑,选择赚钱更多的方式,所以他觉得薛宛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意思。
男人对一个女人,只要感兴趣,就能产生感情,而不像女人对男人,非要综合很多感觉才能迈出去爱情的那一步,所以男人更容易滥情,所幸薛宛非常幸运,她遇到的并非一个滥情男人。
蒋华东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充满磁性的声音让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女孩红了耳根,她端着酒杯蹭过去,蒋华东忽然沉了脸色,用手臂横在中间,“抱歉,你们去照顾商先生,我并不需要这些服务。”
蒋华东冷漠的眼神让两个女孩吓住,她们咬着嘴唇有些委屈,商先生打了圆场又将她们捞回去,这一晚吃喝玩乐又唱又跳,蒋华东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熬到了十一点多,总算将这单合约在对方半醉半醒下签成,他结了账后马不停蹄走出夜场,古桦已经在车上等得快睡着了,蒋华东归心似箭,往常一个小时的路不到四十分钟就走完。
蒋华东掏出门卡进入别墅内,换了衣服和鞋,小心翼翼走上楼梯,经过小玉玺的房间门口,他顿住步子,虚掩的房门内她小小身体摆成一个大字,薄薄的丝绒被掉在地上,她好像在睡梦中,正在吧唧嘴,蒋华东非常好笑的走进去,怕身上酒味熏到了她,便站得很远只伸出两条手臂为她盖好被子,转身要走时还是没有经受住女儿那张苹果般小脸的诱\/惑,凑过去在脸蛋上吻了一下,他下巴滋长出不少坚硬胡茬,小玉玺睡梦中觉得皮肤有点痒,挠了挠咕哝一句“死三胖子”,翻个身又睡了。
蒋华东这一下彻底忍不住,他双手撑住床笑了好半响,看来那名班主任在小玉玺心目中当真是被恨透了。
可因为什么呢。很端庄温和的一个女人啊。
小孩子的世界真是奇怪而不可思议。
蒋华东退出房间,转身进了主卧,薛宛手上拿着一本书,正歪在床头睡着,大约是等了很久,实在捱不过去困意,这才歪歪扭扭的着了。
蒋华东非常心疼,走过去将薛宛抱起放平在床上,她没有醒,而是将脸埋在枕头内,睡得格外香甜。
蒋华东坐在旁边用手指为她把头发捋顺,每一下都温柔至极,连他都想不到,自己还能有这样耐心十足柔情似水的一面。
五年,他和薛宛也认识五年了,纠纠缠缠\/爱恨情痴,分分合合吵吵闹闹,他都不敢想,身边那么多做戏的女人,还有一个至少在他面前总是谦卑体贴的妻子,自己到底怎样和很多时候不识抬举固执倔强的她坚守到了现在。
这五年是蒋华东四十岁人生最传奇的五年。
可时光倒回到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的蒋华东没有深爱的她,没有可爱的女儿,更没有这一身风光与荣耀。
他只是一个在沈张手下拿命混生存的古惑仔,俗称打手。
蒋华东十三岁时家乡闹了一场特别大的灾害,他生活的小城县完全是靠着种地和纸坊为生,所以这场天灾无异于是要了人性命的。
父母在那场天灾中全部死亡,几名关系好一点的亲人逃得逃,失踪得失踪,政府介入时,已经到了无法弥补的地步。
年少的蒋华东凭着骨子里的韧劲和不服输的态度背井离乡南上,而那时的上海还远没有现在的繁华与现代,九十年代中的深圳刚刚成为特区不到十年,还属于飞速起步的状态,并不能吸引太多人的眼光,于是南三角的富庶和机遇让青春气盛的蒋华东发现了生机。
南三角在国力不算昌盛的90年代中,虽然富庶但却有很大漏洞,法律的不严谨让一大批有胆识有魄力不怕死的人抓住了商机,一跃而起,风光无限。
沈张就是这样一群人当之无愧的典范。
天上人间皇家壹号等等名誉全国的夜总会都是在九十年代末二十一世纪初发展到了一个让人咂舌的地步,而黄赌毒也在这个时间段成为法律上极大的棘手和漏项。故而发展到了颠峰时期。
沈张在八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纪初几乎垄断了南三角所有进出口的违禁产品,从中牟取暴利多达几个亿,那时候的几个亿,相当于现在的几十亿,如果全额投入的话甚至可以挽救一座经济实力贫瘠的三线城市。
沈张的大名在码头和夜场几乎无人不知,提起他相当于一张通行证,黑白两道全都畅行无阻。
蒋华东为了更好的在这个社会生存,他选择了投奔沈张,可他只是一个少年,根本没有资格见到他,恰好是沈张的二号码头招工,蒋华东便顺理成章进入,而那时他才刚满十四岁,还是法律不允许的工作年纪,可没人会在码头成千上万的工人中一个个查,而且这些工人没有丝毫保障,就算死了沉尸海底,都未必有人调查。
蒋华东工作了不到两年,在一次特大的警方稽查中,二号码头成为了重点排查对象,蒋华东并不太了解那些货物是什么,他只明白这是他往上爬得到沈张信任的关键,他不愿一辈子屈居认下当一个小工人,他要往上爬,爬到堂主位置,做沈张的左膀右臂,才能赚大钱,扬眉吐气。
在所有工人和堂主都惊慌的时刻,蒋华东挺身而出,他抢过一名堂主的短枪,以极快速度崇尚船舱最高点,用风帆遮挡自己身体,朝着不远处的警车砰砰发射四法子弹,大批警方持枪警戒,沿着水沟处返回,而蒋华东借着帆绳的称重坠入海中,迅速游到另外一个距离二号码头最远的位置,再次发射,剩下一批警方又朝着这边涌来,与此同时控制住从一号到七号的整个码头。
但唯独二号码头没有发生枪响,于是警方本能的选择了忽视,而在警方进行排查枪响地方的人员时,蒋华东沉着冷静吩咐几名工人沿着水沟内行走,将货物搬入船舱底部暂存,完美躲过此次的警方突查,为沈张的二号码头挽救货物三十余箱。
这一仗成名,沈张亲自见了蒋华东,这个只有十六岁少年眉目间的英气和沉稳让沈张大吃一惊,他从没见过这样出众的男孩,他不管见任何一个人,都是卑躬屈膝亦步亦趋,唯有蒋华东,他直挺挺站在那里,好像谁也不怕,这份张狂的气度让沈张格外欣赏,他询问蒋华东说,“你自己一个人转移了几十名警方的注意,你怎样做到的?”
蒋华东说,“南三角码头是很多罪恶的来源,警方很清楚这一点,他们来的目的是排查违禁货物,可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大胆的工人公然开枪示威,枪的危害力在于可以杀人,所以他们自然会权衡利弊后先排查更大危害的,查找枪声来源是警方最先要做的事。而我故意在一号和四六号码头的位置开枪,就是为了吸引警方过去,为您的二号码头转移货物争取时间,至于我开枪射击警车方向,是为了干扰警方思路,让他们以为是一起特大袭警事故,警方也是人,本能的会按照我的设计走。”
沈张满意的点点头,“有胆识有计谋,关键是你的冷静,在那样时刻,我的几名堂主都有些惊慌,唯独你还能这样有条不紊处理,紧急情况的解决考验一个人的城府和脑力,可你之前接触过手\/枪吗?”
蒋华东说,“没有,但这个没什么难的。也不需要我瞄准,只是制造混乱,所以我不会担心射程的精确,没胆子的老百姓本能惧怕武器,是因为贪生怕死,但我不怕死,怕死怕失败的人最后都一无所成,只能当一个最平庸的打工仔。”
从那以后,蒋华东成为了沈张最心爱的手下,他不管去哪里都将蒋华东带在身边,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不论年纪大小,所有人都会尊称蒋华东一声华哥。
沈张说心狠手辣的人,这个社会上很多,每一个有所成的人,都不会心慈手软鼠肚鸡肠。但在危急关头不急不躁,沉稳运筹,还能敢于尝试从没接触过的东西,不贪生怕死,不畏惧敌情,这才是很多人都不具备的。
而蒋华东用了仅仅两年时间,从一名人人差遣的古惑仔成为一个众人拥簇万人之上的黑道头目,蒋华东的大名在南三角一夜之间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