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
欧阳婉及玉家双璧被门外的护卫请了出去,三人前脚离开没多久,琼肴阁顶层一下子拥挤起来,各大郡城世家稍有名气的子弟基本上投上拜门贴,说是慕名拜访。
沈渊从中挑选了几个叫得上号的,请进来交流一二。
一来,释放善意,为以后铺路,二来,探探对方的意图,这一探,令沈渊哭笑不得,进门之人目的千奇百怪,有的跟欧阳婉一样,要求沈渊倒戈,毋助纣为虐,恪守瀚术人的本分;有的则请他不要动摇,辞藻华丽,极尽从龙之功背后的荣耀,说这些话的基本上早在姬夜哪里备过案;最离谱的是让他自立门户,与姬夜、与欧阳王庭争上一争,这是属于唯恐天下不乱的阴谋家……
送走墨雀郡府的贵公子,沈渊苦笑摇头,揉揉发酸的眼角,随手拿起桌边的杯盏饮下:“你们说,我这副八岁的身体是不是在告诉别人:你们尽管来哄我,我年幼,很好骗?”
“噗嗤……”陈子妍笑得花枝乱颤,差点没一口梅子汁喷出来:“公子怎么不娶了那位婉王孙,不然后面的统统可以推掉……咯咯……”
“子妍你连公子都敢打趣,没大没小的……”陈子媚板着个脸训斥,眉角还不自觉朝沈渊方向瞟了一眼,粉嫩脸颊上涌现一抹绯红。
“无事,无事……”
沈渊摆摆手的同时,门外敲门声又起。
“不是吩咐下去不见客了吗?”
“启禀王妃,是宴王孙求见。”
陈子媚微微皱眉,嘴里喃喃:“他来干什么……”
沈渊悠悠起身,往后厅移步:“乏了,我到后面清净清净。”
直到沈渊背影隐没,陈子媚才启敛朱唇:“让他进来吧。”
“见过母妃!”
欧阳宴身穿一袭大红长袍,头顶赤焰高颚冠,腰束环夙带,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其后还有二三小厮抬着两个朱红大箱奁,轻放于地。
“宴少爷今儿个这是演什么局?”陈子媚瞥眉,自有万众风情。
看得欧阳宴神魂颠倒,使劲掐了自己一下,方将目光强行扭转,看向厢房中唯二的女子——陈子妍。
欧阳宴眸子一亮:“回母妃的话,宴对子妍小姐一见倾心,特备聘礼,欲与子妍小姐永结同心……”
陈子妍嘴巴可以放下一个鹅蛋,想斥责欧阳宴,一时气急,竟找不到词。
老娘什么时候见过你?
刚刚才第一眼吧……你就把聘礼抬进来了,滚你丫的一见倾心!
张口就来不打草稿的么,莫不是把老娘当个傻子?!
而后厅的沈渊一口醒酒汤没喝下喉,呛到嗓子眼,好悬没笑出声。
一报还一报,刚才还嘲笑他没跟欧阳婉确定婚约,现在来个欧阳宴连聘礼都准备好了。
“你要娶我陈子媚的妹妹?”唯有陈子媚一人,语气生冷,眸光若霜。
“母妃明鉴,只要子妍肯嫁给宴,正妻之位翘首以待,宴一定全心全意待她,还望母妃成全!”欧阳宴目光不离陈子妍,掸袖作揖。
“正妻?”陈子妍顿时发了狂,把脚边凳子一踢:“那你准备纳几个妾啊……错了,呸!谁嫁给你这无耻的腌臜货,别拦着我,老娘今天要揍得他怀疑人生!”
“林琅夕,你放开我,阿姊,给我关门,别让他跑了,我看他长了几个胆子……”
陈子妍张牙舞爪,被林琅夕架着破口大骂,双脚还使劲蹬踹,踢翻一席菜肴,小姑娘从小军旅生涯,这回是真的动了气。
“宴少爷,你也看到了,家妹不愿嫁你,请回吧。”陈子媚挥手送客。
“若是宴非娶子妍小姐不可呢!”欧阳宴不知第多少次跟陈子媚对上。
在大王子府,他从未赢过,对于这个女人,他是又爱又惧,面如桃花,心似蛇蝎,玩弄手段,软刀子杀人当属一流,以至于他只敢背地里对其想入非非,明面上不敢又丝毫越矩之处。
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他眼前,娶了陈子妍,既可以在陈子妍身上做一些他内心深处想对陈子媚做的,满足自生欲望,又能够借此拿捏陈子媚。
姐妹花……多么诱人的词汇。
想到这儿,欧阳宴邪意大生,看向陈子妍的眼神多了份赤裸裸的欲望。
啪!
“我陈子媚的妹妹不是货物,你敢强娶一个试试!”
陈子媚柔荑摔碗,瓷片四碎,那芊芊玉指,添上一声娇喝,哪怕是发怒,亦别有风味。
“母妃既然不允,宴自当禀明父王,看本殿堂堂的瀚术王朝嫡孙,有没有资格娶她。”
欧阳宴早就想好退路,欧阳王室传宗接代的大事,单单一个大王子正妃,拦不下。
之所以到这里来提亲,不过是为了恶心一番陈子媚。
“欧阳宴!逼急了我陈子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绝不可能坐视亲妹嫁入虎口。
哐当~
“阿姊,跟他啰嗦什么,给我揍这个登徒子,他以为他算个什么玩意儿……”
陈子妍在一边滔滔不绝,杯盏扔到欧阳宴脚边,杯盘狼藉。
“东西放在这儿,我们走。”欧阳宴得意微笑,负手在背:“母妃,子妍小姐,想必婚书不日便会由欧阳王庭宗人府批发下来,宴先行回去布置布置……”
“等等!”
沈渊叫住转身欲别的欧阳宴,从后厅走出:“宴王孙,给渊一个面子,婚书缓上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渊绝不多嘴。”
欧阳宴迟疑,凝眸看向跟他素昧平生的沈渊,皱眉眯眼,半晌不语。
良久……
“瀚术第六天骄,好,本殿卖你个人情,延迟一个月!”
欧阳宴大袖一挥:“告辞。”
雕花木门渐渐合拢,屋内陈子妍的怒骂声也慢慢平息下来。
众人将目光投向沈渊,陈子研按耐不住,率先开口:“公子,子妍誓死不嫁给那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狗屁王孙,早一个月,晚一个月有什么关系,反正是不嫁,谁逼我我就死给谁看!”
“哪来的死不死!胡说八道!阿姊能眼睁睁看着你跳进火坑吗?一个月足够阿姊灭了大王子府……”
“别,别别……打住。”沈渊连忙止住带偏话题的陈子媚,宽慰道:“这一个月你们什么也不用干,该吃吃该喝喝,聘书婚礼的事不用你姐妹俩操心……”
“……操心的人在路上,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