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陡然一变,便已危如累卵了。
“他是玄警!”苗大叫着,提醒起了郭侣,但自己的身体,却是完全控制不住,不但是被扯得飞了过去,失了重,左肩之上,更是被那飞虎爪,剐去了大片的血肉,鲜血淋漓,滴滴坠落。
而半魙在那不知名处,见状便又招出了一只全由碎骨烂肉组构而成的类人之尸,狞笑着蹿升了起来,意欲扑向苗这只鲜美的猎物。
玄警作势一撕,半空中便猝然裂出了一道朦胧而怪异的丈长之缝隙,黝黑,且噬光,那参差不齐之貌,便犹若田间被割过了的残禾断茎,也似一副龋烂了的腥臭牙口。
“你TM找死!”郭侣冲冠大怒之际,一声暴吼,双手成爪,往前一抓,登时就把那人形的光影,拍成了一片晶莹的碎沫。
紧接其后,臂上的肌肉一阵鼓动与流转,他便倚靠十指间的抓地力,猛然翻转了过来,而待得头下脚上,抡过了一个大圆,他那手指之下的大块泥石,更是当即就被他扳出了地面,气势汹汹地抛射了出去。
“苗!袖中剑!”他大喊。
半魙见识过苗的桃木匕首,它自然是不惧,嘎嘎怪笑中,甚至是扑得又快了个三四分,并且身上的骨肉一阵蠕动,就又分生出了一柄血肉长耙,张牙舞爪,劈向了苗。
玄警听他吼道“找死”,则是一声冷笑,就动了动脚,随即,脚下的树巅一阵枝晃叶摆,便就射出了十数道裹满了寒冰的翠叶,呈扇面状,轰向了四面八方,既是为了阻他郭侣的救援路,也是又给苗的身后,补了一记险恶的助攻。
郭侣哪儿能想到这厮的心狠手辣?!
你丫不是玄警吗?
警察啊!
苗是你们自己人啊!
你怎么还对她下手?!
……
搞不懂,也想不通,一个好好的现代社会,怎么还会出现古代才有的权力倾轧,衍生出的自相残杀与毒害,但郭侣明白,这回却是麻烦大了。
然幸亏苗也不傻,更好歹是受过了一些训练,她听见郭侣大喊“袖中剑”,便就秒悟了机锋,于是两腿一甩,便从打底裤的一条裂口中,甩出了她的桃木匕首。
两人起码是滚过了一回“床单”,缠缠绵绵过了一段时光,郭侣又把玩她的大腿,把玩了好久,怎又可能,不精进一下身体之间的了解?
虽依旧身体失控,但她毕竟是经过了郭侣仙血与炮火的洗礼,身体大异于了从前,故而腾空了个一两秒,也终究还是作出了些许应变。
且桃木之上,瞬息间,更还有莹莹光辉,如烛火乍燃!
半魙一见了,顿时就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控制的这一具假尸,就缩了一缩,缓了一缓。
于是乎——
先是一声刀锋入肉的钝响,后又是一声击鼓传花般的闷响,半魙就携着那一柄深深入体的桃木匕首,被巨石猛然砸飞了出去!
“嗷——!”半魙痛嚎。
“啊——!”苗亦惨叫。
原来那秽肉尸骨所化的长耙,竟然堪堪击在了苗的腿上!
受此一击,其双腿之上,应之就出现两三条深长的血槽,并且还显出了腐化毒染的迹象!
……她如铩羽之鸟儿,颓然落。
而郭侣此时……
幸好!
急赶慢赶,又爆发于一瞬,弹地而起,挤压得连腿上的青筋血管,都爆裂了数条,他也终于是赶在苗坠地之前,冲飞了过去,抱住了苗的娇躯弱体。
“嘭!”地上有闷声如雷,竟也就出现了一个偌大的深坑!
那其中的土壤与石砾,更是都被其沛然莫御之力,踩挤到了一块儿,固结得如了黑色的钢铁!
情形转瞬大变。
玄警回头一看,也是当场就阴沉下了脸色,发出了一声冷哼:“废物!”
“如此良机,都不能把握住,你又还有何用?”此声一出,他的身体一倾,便就当机立断,放弃了破界而出的举动,转而是极速逼近起了郭侣的所在。
树叶如风摇。
他那呆滞的一只眼,便突兀转变,化为了与另一只眼同样的邪狞,而后一拳直下,便就击出了一团又一团的云汽,轰出了一道又一道的音爆!
那是突破音障的速度,才有的声音!
“想不到你还有如此能力,骗得我都辨不出你的能级!”他见数片冰晶翠叶,射在了郭侣的背上,却只能射出星点的血洞,途中便又赞道。
然后……便是一声极猖獗的怪笑:“哈哈,可一样还得死!”
为了保护苗,郭侣一接住了苗,就借着跃起时预留的侧转速度,在空中转过了身子,用背部当盾,挡下了射来的数道劲风。但怎料,饶是他将所有的法力,都集中在了背部的肌肉上,也依旧是被那劲道奇绝的冰晶翠叶,给钻破了体表!
上有冷寒意,一触更就化了冰,麻痹起了他的背脊!
然而紧跟着……
他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心神还在骇然中震撼,身子也还在空中滞留,那玄警的声音,便就又响在身后了!
音障是什么,音爆是什么,他又怎会不知?
音障是空气阻遏物体突破音速的现象,音爆则是空气阻遏不了物体突破音速,在物体迎风面上积累且爆炸的现象!
“这种速度,怎么可能是人类所能拥有的?!”他在心里声嘶力竭地吼。
他想躲。
却躲不掉了。
于是就只能硬扛,更稍稍又垂了垂脑袋,想把怀中的苗,保护得更多一点。
于是乎,一声脆响,他的背脊靠近脖子根那一块,偏右肩的部位,当时就被击得凹陷了下去,骨肉尽断,血亦喷涌。
脊椎受伤了会怎样?
最常见的,便是瘫痪。
郭侣此时伤及了颈椎,其伤情之严重,更是已然近乎了高位截瘫,但他如皮球般砸入了地面,却愣是竭力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像个装球的篮网一样,护卫着苗,半跪着,在地上,犁出了一条巨大的壕沟。
土壤在他的身下分开。
草木亦在他的身周分流。
他退了有多远,就犁了有多远,这一地的花草树木,也就染上了多少的血泞与肉沫。
敌人陷如此之情境,若不趁火打劫一把,又怎能聊表心意?
玄警悬空而停步,于是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妙哉妙哉,我去也!”
半魙藏身于暗,闻之亦相和:“磔磔磔磔磔磔……鬼差!鬼差!……”
声落,再引血污,郭侣座下之地,须臾便成了一径宽十米的黑红色沼泽,并有一苍苍巨口,如地包天,再度浮现了出来。
这次的巨口,依旧是大量弯曲的肋骨与腐肉组成的,却远远比先前的大,故也远远比先前慢。
看这咬合起来,勉力为难的样子,它竟似想要一口吞下郭侣与苗!
玄警见了,料定郭侣犹有拼死一搏之力,也料定半魙与其,必是两败俱伤之局,于是那句“我去也”一落,便就转身想走了。
而苗则纵有郭侣以身作护,也仍旧是因接踵而至的冲击力,头晕目眩了良久,故也是直至此刻,见头顶出现了大片的血污与黑影,她才是怔怔然地清醒了意识。
郭侣脑袋歪着,嘴角流出了一串混合着涎水的浓血。
血滴在了她的胸口。
斑驳了她那雪白的肌肤。
她吓住了。
但却不怒,只想哭。
因为郭侣抱着她,垂着头,身子也若已僵瘫了,却犹向着那天上欲离去的身影,冷冷地说出了一句话:
“我……允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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