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子的两侧是一片平房,平房里居住的都是住在市区的老住民。http://ebook.jiangcao.com/
老住民们闲来无事盼拆迁扯闲淡,最是愿意看热闹,早在那个摇蒲扇的青年出门那一趟,巷子两边的院门几乎都打开了一条缝,一双双的眼睛朝着外面好且害怕的观望。
好,是因为外面演的戏码不常见,害怕,却是因为担心殃及池鱼。
看别人被欺负,同情心固然有之,但在无力阻止的时候,看热闹才是最关键的。
没有人真正去谴责余军这样的流。氓混混,更多的人在心里咒骂薛宝豺的怂样,不知道多少人在心里想,像是薛宝豺那样的大高个,居然白白叫人欺负,真是活该。
很多人都怀疑最后的结局很平淡薛宝豺倒在血泊里,被他保护着的女孩子坐在他身边抹眼泪,哭喊着求人救命。
然而,陈北雁出现之后不足一分钟,薛宝豺忽然暴起,变成了一只凶狠的豺狼。
是的,是豺狼。
人高马大的薛宝豺冲入那七八个人之间,逮住任何人,照着鼻梁首先是一记黑拳,先把对方打得睁不开眼再说。
然后,不等着其余的人反应过来,薛宝豺如法炮制,又把其余几个人的鼻梁全打塌了
鼻梁不是要害,打断了也打不死人,但是被打了鼻梁的人,鼻子酸涩,眼睛直淌眼泪,睁都睁不开,鼻梁被打断的人,至少能丧失一半的战斗力。
只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之内,包括余军在内,七八个人全都捂着自己的鼻子趴下了。
剩下的,是薛宝豺的舞台。
亦不知憋屈了多久的怨气,终于在此时爆发出来,钢锤一般的拳头对着余军带领的这帮小混混们一顿胖揍,偶尔薛宝豺被谁绊了一脚的档口,薛宝豺还不忘朝着最近的人身挥拳。
以一个对八个,这一仗薛宝豺打得对方哭爹喊娘,勉励能撑着站起来的任何一个,都不愿跟他对打,唯一的念想是快跑。
跑对了方向的跑到了陈北雁的面前,误以为陈北雁好欺负,或者说误以为陈北雁薛宝豺好对付,哇哇大叫着冲来,想把陈北雁冲翻在地。
陈北雁看都不看他们半眼,随随便便的伸手,一只手掌像是幽灵一样穿过他们会晤的拳头,捂在他们脸,向后一推。
没有人能从陈北雁占据着的路口冲出去,所有没有人能够逃得过薛宝豺的拳头。
疯狂的殴打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当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捂着没了牙的嘴摔在地哀嚎的时候,满脸是血的余军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巷子尽头,摸到了冯瑛的身边。
“别过来”
余军一胳膊箍住冯瑛的脖子,睁着一双因为肿胀几乎已经睁不开的眼睛,指着向他靠近去的薛宝豺大吼着。
他肿胀的眼皮下面,是满满的恐惧,在摩托车的灯光里,一步步走过来的薛宝豺,像是从光明之走出的凶神恶煞,令人浑身战栗。
薛宝豺看着余军,一步步向前,咬牙说道“余军,给你三秒钟松开瑛瑛,不然我废你一根胳膊!”
“你不要过来!”
余军嘴里吐着血沫,哆哆嗦嗦的大叫着“你要过来我先弄死这个娘们……”
他话音未落,忽然嗷的一声惨叫,手臂一软,先把冯瑛松开了。
刺眼的摩托车灯光里,他的胳膊被一片玻璃碴子狠狠扎进去,一大股血液顺着胳膊向外流淌。
冯瑛跌跌撞撞的扑进薛宝豺的怀里,两手是血的她哆哆嗦嗦的说“陈少爷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原来,薛宝豺出去打人的时候,她摸索着抓了一片玻璃碴子在手里,不等着薛宝豺过来废掉余军一根胳膊,她先动手刺伤了余军的手臂。
薛宝豺一手搂着冯瑛,继续踏步向前的他另一只手高高挥起,照着余军的脸是狠狠一巴掌抽出去。
余军身子朝外闪出去的时候,薛宝豺顺势一把扯住他一根手腕向后向拉出。
补去的一脚,踹在余军的后腰,但听咔嚓一声,余军这根胳膊被薛宝豺一手扯断。
“啊!”
余军发出短促的一声惨叫,昏死过去。
“你吓到瑛瑛,我一样废你一根胳膊!”
薛宝豺俯视着地的余军,狠狠的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这一口唾沫,落在了旁边的地面,九月干燥的空气还不曾让折扣唾沫干掉的时候,巷子两边的院门后已经响起蚊子嗡鸣一般的议论声。
“太惨了!那是什么人啊,下手这么没个轻重!”
“是啊!你看看把人打这么惨……那边那个昏死过去的咋回事?断胳膊了?”
“是啊!唉呀妈呀,我在电影里边见过这么狠的,动动手把人胳膊掰折了,太猛了!”
“……”
没有人还记得地呻吟着的这些小混混刚刚是怎么欺负薛宝豺和冯瑛的,所有人现在唯一记得的是薛宝豺的狠。
各种议论此起彼伏,有感慨的,有说看着害怕的,还有担心明天外面的路能不能走的,唯独没人向着要去报警或者拨打120急救电话。
因为大家都是看热闹的,热闹之的很多事,根本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够承受得起的……
………………
………………
十点多钟的夜晚,已经趋于安静,只在临近的河大路还有车子轰鸣而过的声响,以及偶尔传来的刹车声。
老城区道路两边种植的冬青树丛下,长满了青草,青草之间隐隐可以听到不知道什么虫子的轻声鸣叫,像是一曲动人的歌。
“为什么我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你们俩都改变主意了?”
走在前面的陈北雁,头也不回,轻声问着背后跟着的薛宝豺和冯瑛“你们不是准备忍下去吗?忍成一个窝囊废也挺好,给别人当乐子。”
“陈少爷……”
冯瑛扯扯薛宝豺的胳膊,不让他说话,自己说道“我们……我们胆小。”
陈北雁笑了“刚才看你拿玻璃碴子扎人,倒是不胆小。”
冯瑛嗓子一滞,有点不知道怎么再说。
薛宝豺声音干涩,艰难说道“陈少爷,其实我们,我们不是想忍成窝囊废,只是不愿再多事,我们觉得现在……挺好。”
“我觉着也挺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死猫烂狗都能来欺负欺负你。”
陈北雁讥笑道“我还得说,余军有个话说的对,我不能管你一辈子,今天这是我遇了,你威风了哈,我要没遇呢,人家把你胳膊打断你不还手,把你腿打断,你也不还手,把你女朋友糟蹋了呢?你还不还手?”
薛宝豺咬牙道“他们敢,我弄死他们!”
“你先弄死你自己吧!”
陈北雁哼了一声“那会儿你还弄死人家,你自己胳膊断了腿断了,还能弄死谁?嘴说得漂亮有个屁用?”
薛宝豺被狠狠噎了一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路向前延伸着,转眼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的位置。
昏黄的路灯下,陈北雁忽然停住了脚步。
“你想过安安稳稳的日子没错,每个人都想,但是安安稳稳的日子不是你们现在再过的日子。”
陈北雁点了一支烟,忽然问道“下午看见我,为什么装没看见?”
薛宝豺脑袋又是懵一下“我……”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我还知道我昏迷的时候,你们俩经常去医院看我。但是我不明白我现在醒了,你们为什么要装不认识!”
陈北雁回头看看他“不要说想着以后混好了再相见,也能给我帮帮忙,算是报答之类的屁话。当初想着要你什么回报的话,我也不救你们俩。你们俩有什么?有钱?没我多。有势力?没我大。我能要你们什么回报?”
薛宝豺和冯瑛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对!你俩肯定想,这两年没少去看陈少爷,陈少爷醒了,肯定念旧,帮你们一把什么的,你们又得欠我人情。唉呀妈呀,人情这玩意欠不起啊,还不心里不踏实啊!真有出息!”
陈北雁吐了一口烟圈,说“你俩这点出息?薛宝豺,你这点出息?”
薛宝豺恨不能把脑袋钻进地面砖缝里,一张脸红成了猪肝色“陈少爷我……”
“出息你妹啊!不过是自卑罢了!”
陈北雁毫不客气的说道“我昏迷不醒,你们去看看我,心里安生,觉着你们良心过得去。我醒了,你们敬而远之,是怕自己现在这个样拿不出手!别跟我说什么自尊不自尊之类的话,你们有自尊吗?”
“有自尊是让人打着玩,有自尊是让人随便骂?”
陈北雁走前去,指指冯瑛身的衣服和身的伤,说道“很有自尊哈!瞧瞧你女朋友跟你过的什么日子?你很光荣吗?”
“一个男人,为了所谓的狗屁自尊,梗着脖子把日子过独了,也不知道张嘴也不知道弯腰,我不认为这是尊严,也不认为这是光荣。”
陈北雁拍拍薛宝豺的肩膀,说“你可以穷,可以没本事,但是,不管用什么办法,你能让你的女人过好日子,过得幸福,过得好,才有资格骄傲。”
“陈少爷……”
薛宝豺终于抬头。
昏黄的路灯下,他堂堂八尺汉子,泪流满面。
一手握着冯瑛的小手,薛宝豺单膝一软,跪在陈北雁足下“我知道错了……”
一语出口,泣不成声。
陈北雁看看潸然泪下的冯瑛,满意的点点头“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