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清泰来了。
纪清漪大喜,那天她并没有答应徐令琛去“荡秋千”,本以为徐令琛不会这么快接清泰来,没想到他竟然不声不响地办到了。
姐弟两十来天没见面,乍然见到自然分外高兴。
宁王府目前除了纪清漪与徐令琛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纪清漪就将清泰住的院子安置在内宅。
纪清漪满面笑容地带清泰去看屋子,又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午饭的时候又吩咐厨房做了很多清泰喜欢吃的菜,惹得徐令琛都吃醋了。
饭后纪清漪让清泰去休息,又道:“等你睡醒之后,我带你去游园,趁着坐馆的先生没来,好好玩几天,要不等先生来了,就不好玩耍了。”
徐令琛心里直泛酸。
他每次让她出去,都连哄带骗说尽好话,如今清泰来了,她立马大变样。
对待丈夫与弟弟的差别也太大了。
清泰眼睛在徐令琛脸上打量了一会,又看了纪清漪一眼,道:“姐姐还是陪着姐夫游园吧,邹先生走的时候布置了两篇文章让我做,我还没做出来呢。反正我已经在府里住下来了,想什么时候玩都可以。倒是姐夫过几天就要销假当差了,姐姐是该多陪陪他。”
徐令琛微微颔首,觉得这孩子越看越顺眼。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人游园变成了三人游园。徐令琛销假去当差没几天,新请的先生就来了,纪清漪也接管了宁王府的庶务,一切都走上了轨道。
转眼就到了徐令检与孟静玉成亲的前一天,徐令琛身为徐令检的堂兄弟,是要陪着徐令检去迎亲的。
纪清漪也要跟着一众宗室妇人到周王府去迎接亲人凑热闹。
哪怕徐令琛与徐令检看彼此再不满,表面的样子还是必须要做的。
徐令琛如今分管户部,他早上起床的时候天还没亮呢,纪清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挣扎着要起来服侍他穿衣裳。
徐令琛见她睡眼惺忪,就笑道:“我自己来,你继续躺下。”
从前她没进门的时候,他事事都是亲力亲为,娶了她之后便养成了让她帮他穿衣系腰带的习惯,他怎么舍得她动手呢,不过是趁机多跟她腻歪腻歪罢了。
徐令琛穿衣梳洗之后,回来一看,纪清漪已经睡着了,小脸粉扑扑的,很是可爱,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纪清漪又醒了。
“乖,我晚上回来吃饭。”徐令琛含笑道:“快睡吧。”
清醒之后,纪清漪虽然不记得徐令琛是什么时候走的,但是他临走前说晚上会回来陪她一起吃饭的事情她却记得一清二楚。
她早早就让厨房将晚饭的单子送过来,亲自看了,又选了几样滋补的菜,才让慧心将菜单送回去。
等到了掌灯时分还不见徐令琛的身影,纪清漪不由就有些着急了,徐令琛向来言而有信,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像今天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出现。
她正犹豫着要不然派个人去户部问问,二门的婆子就气喘吁吁跑进来说:“郑护卫回来了。”
纪清漪闻言立马道:“快请进来。”
郑则大步而来,进来先向纪清漪行礼:“世子妃,殿下手上还有些事情未完结,然世子妃与小公子先用膳,不必等他了。”
他额头上有汗,好像是赶了很远的路匆匆忙忙才回来的样子,说话的时候虽然不喘,却明显能感觉他是有些累的。
纪清漪心头就是一个咯噔。
郑则不同于普通的护卫,相当于徐令琛的兄弟的,平时也常伴徐令琛左右,有什么事会让他这么疲倦?
她忙道:“出了什么事情,殿下可说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郑则顿了顿道:“周王世子的妃的嫁妆被抢了,抢匪已经出了京城,殿下与五城兵马司的兵丁一起去追剿劫匪去了。”
纪清漪原本心里就很担忧,听了此话更是太阳穴“突突”直跳。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怎么会有人这么大胆?
那些人敢抢藩王世子妃的嫁妆,必然是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她听说这样的人最是穷凶恶极,心狠手辣,徐令琛竟然去追这些人,会不会有危险?
虽然有五军都督府的人在,可谁又能保证徐令琛一定会毫发无伤呢,毕竟刀剑无眼啊。
纪清漪稳了稳心神道:“郑护卫是跟殿下一起的吗?”
“是,殿下怕世子妃担心,特意让我回来告知一声。”
纪清漪不由心头一紧,这都什么时候了,徐令琛竟然还让郑则回来送信而不是留在他身边调度,她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若是徐令琛有个闪失,她必然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知道了,若是殿下有其他吩咐,郑护卫只管去做就是。”纪清漪顿了顿道:“若是没有,还请郑护卫赶紧出城,去协助殿下。”
郑则本该退出去,想了想还是道:“世子妃别担心,殿下自有安排。”
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让纪清漪不由心头一跳!
她怎么忘了,徐令琛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心头一松,她对郑则点了点头。
郑则走后,她叫了慧心:“你去外面打听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慧心应声而去,不一会就回来了。
今天是孟静玉出阁的前一天,嫁妆会提前一天抬起周王府,而孟家的女眷都会到周王府铺床。
因为号称是十里红妆,比照公主,所以很多人跟在嫁妆队伍后面看热闹,百姓们啧啧称赞嫁妆丰厚,孟家人志得意满,十分高兴。
周王府门前的大道上向来是不许平民百姓乱闯的,因此那一段路没什么人。不料旁边的岔路上突然冲出来一群蒙面匪徒,有的骑马,有的驾车,一个个手拿大刀,耀武扬威,一连抢走了五抬嫁妆,其中有三抬里面满满当当装的全是银票,最小面值的都是一百两,而另外两抬也嫁妆里面最值钱的东西,据说全是珊瑚翡翠宝石。
孟家送嫁的人一看这阵仗,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丢了嫁妆就跑。等周王府的家丁得知消息跑出来时候,马匪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徐令检气得破口大骂,当场就叫了顺天府伊来,勒令顺天府协同五城兵马司的人一起剿匪。徐令琛当时也在,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纪清漪愕然,嫁妆被土匪抢去了莫说是在皇家,便是满京城也是头一回。
长宁侯府嚷嚷着不让孟静玉受委屈,给她准备丰厚的嫁妆,没想到竟然被土匪抢了。
徐令检气急败坏那是不用说的了,夫妻一体,人家抢孟静玉的嫁妆就是在明晃晃地打他的脸。
就是不知道孟静玉听了心里是什么滋味,想来是不会好受的,毕竟有那么多钱呢。
这明明是不好的事情,纪清漪却觉得自己越想越觉得心里高兴,看孟静玉徐令检吃瘪,真是人生一件畅快的事情。
纪清漪并未等太久,徐令琛很快就回来了,见她在庑廊下等着,徐令琛大步走到她面前,上前握了她的手:“怎么在门口站着,夜里寒凉,当心身体。”
他训斥慧心彩心:“世子妃胡闹,你们也不劝着些!”
“好啦。”纪清漪道:“我又不是三岁孩子,哪能一直站在门口傻等呢,是听到你回来了,才再门口迎接的。”
“那也不许。以后在屋里等我就是。”
纪清漪见他神采奕奕,精力充沛,并没有受伤或者疲惫的样子,松了一口气却犹不放心:“你没事吧?”
“没事。”徐令琛微微一笑,目光温暖又明亮:“走,咱们进屋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纪清漪性子急,一进门就问:“土匪抓住了吗?”
徐令琛脱了外衣,洗了手,将她抱在了怀里:“我的傻漪漪,哪里有什么土匪,不过是我安排的人罢了。”
纪清漪一下子就愣住了,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你……你……你可真是好样的!”
她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几乎是崇拜地看着徐令琛:“你怎么这么厉害,竟然能想到抢嫁妆这样的招。”
孟家号称孟静玉的嫁妆比照公主,依着皇帝谨慎猜忌的性格心里必然是有芥蒂的,如今又发生了嫁妆被抢的事,还惊动了顺天府与五城兵马司的人。说不定明天就会有御史弹劾孟家藐视皇威,嫁妆逾制,弹劾徐令检利用藩王世子身份随意指挥五城兵马司的人。
徐令琛眼睛一亮,微微屈膝,两个胳膊抱了她的腿,将她高高地抱了起来:“我的小乖乖,你怎么这么善解人意!”
他本来以为她知道是他做的,就算不生气也不会支持,没想到她竟然是由着他的样子,若不是爱他爱到极点,她又怎么会如此“是非不分”?有她这样全心全意地支持他,全心全意地信赖他,他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呢。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听他用这么夸张地语气夸自己,纪清漪有些不好意思:“我不过是看孟静玉与徐令检不顺眼而已,我知道你并不是胡作非为的人,你今天做的事情真解气!”
“那银票我已经借了广济寺的名头捐出去了,至于那两箱子珍宝,已经由人带到南方去了,再过半个月就会漂洋过海卖给番邦小国。回程的时候会带了外国的琉璃珠子、洋钟、香料在京城兜售,一来一回钱至少能翻一番,届时钱还交到广济寺,等今年冬天建两个善堂,另外施三个月的粥。”
“你真棒。”纪清漪笑道:“徐令检与孟静玉那么坏,死了必然是要下地狱的,你这是给他们积阴德了,以后到了阴间,他们必然会感谢你的。”
“那你呢?”徐令检抱着她歪到床上:“你打算怎么奖励我?”
纪清漪还未说话,唇就被人堵住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