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明和洛月约好了午时后在和丰楼见面。
洛月说要回去一趟,还拿走了小山给东明的一份喜帖,说明天他也要去栖霞山庄凑凑热闹!东明没有问洛月家在哪儿住,也没有问为什么对小山大婚这么有兴趣。他现在没有心情考虑这些,明天小山就要嫁给别人了。
去年他们在莱州救治瘟疫,住在智渊寺的时候正好是过年的时候。连看破红尘出家的和尚,也知道在除夕夜,全寺开个素斋席面。因为莱州的瘟疫拖的时间虽久,前后三个月,但去的很快,唐傲的药方才一送出去,七天,瘟疫就没有再蔓延。而且除了病情严重的,年老体衰的需要调养之外,年富力壮的和小孩,几乎是一夜之间就痊愈。智渊寺虽然有幸没有感染瘟疫,但是唐傲济世救人的菩萨心肠还是颇得和尚的赞誉。
很晚了,筵席才散去。小山这时才发现东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东明一个人躺在大殿的屋顶,头枕着屋脊,抬头看着天空......
“你在看什么?”小山飞身上来,动作曼妙,如星光中的仙子。
东明就呆了下,然后转过头去,说:“现在天很冷,而且屋顶的风大......”
小山却不让他说下去,说:"屋顶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么!"
东明苦笑说:"说不过你,行了吧。"
小山得意地笑笑,说:"屋顶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你晚上总喜欢在屋顶待着?"
东明说:"我的家乡在垄西,我们哪儿有一个传说,说每到月圆的时候,就有一个神秘的种族,他们由人变成狼,在月圆之夜,站在山顶上对月狼嚎。"
小山没有明白,说:"然后呢,这里晚上又没有狼嚎,而且今天晚上又没有月亮。"
东明叹息说:"他们对月而叫是因为世间有不平事,传说狼人对月高叫,是呼唤他们月亮中的狼王,一旦狼王降世,天地倾覆,人间将会大乱。"
小山还是不明白,说:"那样不是要死很多人么!但愿他们的狼王永远不要降世!"
东明却不说话了,沉默了好久,才说:"唐前辈这次回来打算什么时候再出海?"
小山抚弄衣角,低头说:"爹爹不打算再出海了,就是你上次说过的,教化世人。爹爹跟我说过,据星象和卦象显示,最近人间将星劫,到时天下大乱,人人都会受到牵连,谁都不能独善其身。——难道你也知道天下将要大乱么,所以才提到这个狼王?"
东明摇了摇头说:“我怎么知道这些,不过是感觉当今的天下太过平静,而这种平静中又有一种不安。就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感觉纷乱将及。”
小山哦了一声,也低头沉默了半晌,好象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猛的抬头,看着东明。但是看到东明也在看她时,脸一下子红了,避过东明的眼光垂下头幽幽的说:“爹爹说明天我们要去京城,爹爹说星劫的方位就在京城。”
东明说:“唐先生跟我说过要去京城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其实还有很多事情小山根本就不知道。虽然小山知道东明是唐傲师父木风道长的关门弟子,但是由于逍遥派的门规是每代只传一个弟子,所以唐傲不算是东明的师兄。自从东明用繁花覆雨剑的一招“散做漫天星”打败杜子春的时候,唐傲就认出了。
唐傲告诉过东明,他此行回中原的目的就是替小山找一个好的归宿。虽然唐傲认为海外和中原没有什么分别,但是他还是不想自己的女儿流落海外。所以要带女儿遍行天下,找人中俊杰来照顾小山。唐傲说此间的事了了,他就要去长安,那里应该是年轻才俊聚集的地方。
其实唐傲不仅对女儿说了谎,而且对东明也说了谎!当东明制服杜子春的时候,唐傲就以为这个年轻人或许是可以把小山托付给他的人吧!但是第二天他就不得不改变了想法,因为当晚他给东明起了一课:东明面相是困龙之相,再根据卦相,他终有脱困的一天,而且将来禄位更是帝王之高。跟小山也是天赐良缘。但惟独没有的就是寿命,他注定活不过四十岁。唐傲很早就给女儿推算过,小山至少要活到八十岁,唐傲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的女儿一个人孤独的过四十年。
——
小山应声说:“是啊,我以为至少要过了元宵节才走的......”说着又不说话了。
东明也不知道说什么,唐傲的意思已经很明白的,不管东明喜欢不喜欢小山,至少唐傲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难道他已经看出小山喜欢东明了么?
——
“看什么看!”
东明被打断了思绪!
洛月来了,但是刚才的话却不是洛月说的。是一个二十多岁,一身锦衣略胖的年轻人冲洛月喊的。
洛月刚上了楼梯,他从后面给洛月撞开,洛月看了他一眼,然后他冲洛月喊的。
洛月看见了东明,自然没心情跟他斗气,也就没理会他。
那年轻人哈哈大笑:“好狗不挡路,挡路的就一定不是好狗。”后面十数个跟班的一起应声说“对”!
洛月坐下,刚要张口说什么,就听见那年轻人扯开嗓门说:“明天展卓然那小子大婚,据说他的娘子是神医唐傲的女儿,长的国色天香!不是一般的美啊!——可惜便宜展卓然那小子了!”
一个接口说:“是啊,听说织云姑娘的织云舫昨天夜里也到了秦淮河上!那个织云姑娘跟唐傲的女儿比起来,不知道是哪个更漂亮些!”
听到“织云”,洛月的眼神变的很古怪。
那年轻人大笑说:“唐傲的女儿和织云姑娘我都是见过的,不过要跟金陵公主比起来,那还是差的远了——什么时候要是能抱上金陵公主睡他娘的一觉,死了也值了......”说着哈哈大笑。
洛月一听说“金陵公主”,面含杀机,抄起东明横在桌上的“青芒”,从座位上向后翻飞,奔那年轻人而去。
那年轻人背对着洛月,看见对面的跟班脸色变了,站起来刚一回头,洛月的青芒已经在他的喉间轻轻划过。年轻人的笑嘎然停止,笑容停顿在脸上。
“铮”一声,洛月落地青芒回鞘,洛月大踏步向东明走去,才走了两步,那年轻人才倒地,喉间的血才猛地渗出。
东明的心一沉,“一剑无血,挺尸三步”!难道洛月就是两年前失踪的“影子杀手”。
“影子杀手”干的最多的是劫镖,那一年他前前后后劫了七趟镖,每次都是十万两银子以上的重镖。据说这七趟镖只有一个活口,那个活口也没活多久,就在他说出“一剑无血,挺尸三步,剑快如风”之后就断气了。从此江湖盛传他叫“影子杀手”。
可是后来就不知道怎么,“影子杀手”单人闯到太湖帮总舵,扑杀太湖帮帮主陈龟龄,陈龟龄和四个堂主拼死抵抗,落得一死两残两重伤才重伤了“影子杀手”,最后“影子杀手”还是逃走了,不知所终。
洛月难道真的是“影子杀手”?东明心里不禁在问。
洛月刚坐下来,那十几个跟班冲过来把东明和洛月围了起来,一个恶狠狠地叫:“你居然把丁少爷杀了......”
洛月放下酒杯,淡淡的说:“侮辱公主的人都该死,自找麻烦的人也该死!”说着,抽了半截青芒出来。
洛月刚才一招杀人,他们本就没胆,那些人退了退,说:“小子,你走着瞧,咱们漕帮记住你了!”
说完抬了丁少爷的尸身去了。
东明一听“漕帮”又是一惊,看来这几天金陵真是多事之秋。
漕帮帮主徐敬业就是开国功臣徐世绩的嫡孙。徐世绩随李密投唐,后李密叛唐,兵败被杀,徐世绩收尸葬之。李渊并没有因此归罪徐世绩,反而重用徐世绩。后来窦建德起兵,徐世绩为李唐守土,兵败加上父亲为窦建德抓住,不得已投降窦建德。李世民率兵攻打窦建德,徐世绩叛窦再助李唐。此后徐世绩跟随李世民征战天下,略无败绩,且忠心不贰,深为李世民赏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就有徐世绩的大名。因避太宗名讳,改名徐绩。
盛传太宗李世民临死之前,对高宗说:“天下群臣,皆忠一不贰。但真正能靠的住的就是英国公徐绩,所以你一定要重用他!不过你对他并无恩宠,怕他不竭尽全力,所以朕先贬谪他,朕死后你再招回。千万谨记!”果然,太宗崩前,贬徐绩为岭南一个郡守。太宗崩,徐绩还未起行,高宗诏命论功行赏,念徐绩对李唐有大功,命徐绩总督北平军马,还把京杭运河的漕运赏给徐绩,准他子孙传承。
徐绩也不负所望,十年前值高丽内乱,奉旨征讨高丽,为太宗皇帝雪恨。结果大破高丽,百济,灭了高丽国。高宗皇帝龙颜大悦,赐徐绩李姓,封徐绩本人为忠武王。可惜天不与寿,同年徐绩就重病身死。
不过徐敬业可没有他祖父的半点风范。徐绩怕自己功高盖主,所以他的长子,也就是徐敬业的父亲,徐绩根本就没让他做过官,在徐敬业十岁的时候就死掉了。徐敬业年方十岁就世袭了英国公的爵位,娇纵自大,少年是就是长安有名的浪荡公子。徐绩死后,徐敬业本以为自己能袭到忠武王,结果高宗皇帝非但没有下诏,反而因为徐敬业不勤勉公事,罢他凤翔郡守的职位。徐敬业一怒之下,举家南迁扬州,不再做官,专心的经营祖父留下的漕运生意,创立的漕帮,掌管着天下七成的漕运。
那个丁少爷虽然人品很有问题,多半都是偷香窃玉的好色之徒,不过是漕帮的人,就不好办了。
东明正沉吟间,洛月突然说:“大哥住什么地方?”
东明告诉洛月那家客栈。
洛月说:“漕帮的人不能拿我怎么样,但是大哥今天在这里就有麻烦。”当下就问东明有没有要带的东西。
东明笑说:“我只有一剑在手,其他的东西都用不着。”
洛月笑了笑,仿佛自己以前也是这样,说:“那家客栈还是不要回去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敕建鸡鸣寺!
洛月说:“我跟这里的和尚很熟,大哥不防在这里委屈几天。——漕帮的人多半都是有官位或者爵位的,这些地方他们要来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
东明说:“正好我可以在这里礼佛!”
洛月很奇怪,说:“大哥也信佛?”
东明笑说:“来到寺庙,怎么好说自己不信。不过我娘生前信佛!”
洛月说:“原来如此!”说完转身要走,似乎想起什么了,回头对东明说:“王冠已经不在金陵,相信城中也没有多少热闹。四天后的武林大会,我们就等着看热闹了。——明天唐姑娘大婚,我晚点也去,你就不用等我了。”
“洛月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他细心,冷酷。但是杀个人对他来说好象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东明不禁在想。
“或许从织云那里能知道一点!”从洛月刚才听见“织云”这个名字,洛月的反应来看,织云应该是了解洛月的,至少他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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