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安并没有醉,感觉面前笼罩下来一片阴影,他不耐烦的睁眼。
“许长安,我们做趣÷阁交易,你不是想让唐婧冉不好过么?和我在一起吧,唐婧冉最看不起的人是我,如果知道她最爱的男人和她最看不起的私生女在一起,估计会很崩溃的,杀人诛心,许长安,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许长安听到这些话,微醺的醉眼突然变得明亮,这才看清了面前的女人。
是唐梦茹,唐家那个不起眼的私生女。
她很少这么连名带姓的喊他的名字,一直都是叫他长安或者是长安哥哥。
许长安没有回家,那个有唐婧冉的家让他觉得作呕,他更不想回父母那里去。
他明明有家可以回,却觉得自己比街边的流浪狗还要可怜。
“许长安,正好我也不喜欢我这个姐姐,咱们合作,怎么样?”
唐梦茹很少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看,越喜欢一个人,内心就越是怯弱,害怕自己的秘密被他发现。
许长安慵懒的笑了笑,眼底的春色有些醉人。
唐梦茹强装镇定,暗自咬了咬唇瓣,“你不愿意么?”
她的话刚说完,就看到许长安接了一个电话,也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一些什么,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最后将手机“嘭”的一下摔在地上。
手机被他摔成了好几片,他的眼神猩红的可怕,仿佛一头要吃人的野兽。
唐梦茹从来没有见过许长安这个样子,以前他和时婳在一起的时候,她只敢远远的看着,好像只要远远的看着他就足够了。
两人恋爱期间,唐婧冉总是做一些事情去恶心时婳,然后转眼又在许长安的面前扮演一朵纯洁无辜的小白花。
可惜她的计谋每次都会被时婳无情拆穿,弄得很没有面子。
如果排除许长安这个因素,其实唐梦茹并不讨厌时婳,那个女人讽刺人的时候,尖锐且无法反驳。
那会儿她总会提前知道唐婧冉的阴谋,但她从来没有提醒过时婳,因为她知道,她和时婳不会是朋友。
或者她潜意识里也在希望,希望唐婧冉那些愚蠢的计划可以真的拆散两人,这样她也就有了机会。
其实算起来,她是三人中最先认识许长安的,只是私生女出生的她太不起眼了,所以许长安并没有注意到她。
再后来许长安一眼就爱上时婳,她心伤了一阵,却也并没有想过要去搬弄是非破坏两人之间的感情。
毕竟爱情里虽然没有先来后到,却有礼义廉耻。
酒吧里还有人在肆意的歌舞,喧闹的声音刺激着人的耳膜,但是许长安和唐梦茹这里却陷入了一片沉寂当中。
良久,许长安抬头,“你不后悔?”
唐梦茹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弯了弯嘴角,“绝不。”
今晚来之前,她就知道这是自己最好的机会,只要把握住了这个机会,她就能待在许长安的身边。
“那就跟我一起回去。”
许长安起身,眉宇带着几分自我厌弃。
唐梦茹连忙跟在他的身边,主动伸手揽住了他的胳膊。
许长安刚想拍开,她就笑了笑,“总得做做样子的。”
他的手停顿在空中,也就任由她去了。
唐梦茹缓缓垂下眼睛,嘴角弯起一丝真心的笑容。
多少年了,她渴望跟他站在一起,然而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她才发现自己的鼻尖有些酸涩。
谁都不知道爱一个人到底可以多卑微,直到她有天看到了一句话,发现那用来形容自己正好合适。
——见到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她正欣喜着,可刚拐出酒吧,她却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黑衣男人。
男人浑身都笼罩在黑暗里,身边的一头白狼格外显眼,白狼的皮毛发亮,威风凛凛的坐着。
但是路过的人都会以为那是一头白化的哈士奇,只是体型比哈士奇更大些。
唐梦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拳头紧了紧,扭头对许长安说道:“长安,你先去车上等我,我马上就过来。”
许长安并没有回应,但是双脚已经走向了汽车。
唐梦茹松了口气,这才走向了那个男人,眉宇间带着一丝不耐烦,“来找我干什么?”
男人抱着双手,眉毛挑了挑,“欧洲堂堂杀手排行榜第一的高手,居然沦落到为情所困,还甘愿被一个愚蠢的女人困在深宅大院,就为了博得那男人的一丝同情,结果人家却丝毫都不关心你,你说可笑不可笑?”
唐梦茹的眼神锐利无比,像是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割在他身上。
男人却并不害怕,伸手摸了摸白狼的头,“你的事情最好是藏紧了,如果被主人发现,你知道有什么后果么?别说是你,就是你的男人也得死,唐梦茹,别说你不知道他的手段,他冷情冷心,最见不得自己的手下被这些事情羁绊。”
说到那个男人,唐梦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骇,四处看了看,额角已经满是冷汗,“主人他......他来了京都?”
男人看到她这么害怕,眉宇蹙了蹙,“嗯,出现的时间不长,已经和我分开了,我并没有说你的事情。”
唐梦茹明显松了口气,有些庆幸,呐呐的说道:“谢谢。”
男人冷哼,“你别谢我,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没理由不帮你,但是我能帮你一次,帮不了你第二次,主人的心思敏锐,你要是继续执迷不悟,被他发现是迟早的事情,他当初救你回去,可不是为了让你在一个男人身上耗费时间。”
“可是我爱他......”
“那你就更应该离开他,不然他会死,而且死得很难看。”
唐梦茹没有否认,微微垂下眼睛,“我知道,没有多久了,我只想在他的身边陪一阵子而已,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自己能想明白就好,有时间的话,帮我盯住一个叫时婳的女人。”
男人淡淡的说道,眉宇带着一丝愁容,时婳那张脸他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却一直都想不起。
盯住时婳?
时婳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突然盯她干什么?
“需要我怎么做?杀了她?”
男人拍了拍白狼的头,嘴角弯了弯,“不用,我感觉她有用,你只要盯着就行,不需要做什么。”
唐梦茹点头,转身大踏步的朝着许长安走去。
而男人也带着白狼,离开了这里。
许长安一直在车里等着,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双眼空洞的看着前面,直到车门被人打开,他才回神。
唐婧冉坐到了他的副驾驶上,他的眼波动了动,触动了久违的情绪。
大学那会儿,他为了不让时婳发现他富家子弟的身份,最初的时候,天天蹬着一辆破自行车去接她。
她就坐在后座上,紧紧的搂着他的腰。
再后来他的身份不小心曝光,他索性就开了车去接她,时婳不是吃醋的女人,却在上车的第一天就很认真地问他。
“长安,以后副驾驶的位置可以留给我一个人吗?”
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时婳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摘下来给她的。
许长安的眼眶发红,害怕被唐梦茹发现自己的狼狈,连忙撇开头,“你可以去后面坐吗?”
唐梦茹身子一顿,明白过来后,脸上暗淡,“好。”
男人的副驾驶位,果然是留给爱人的啊。
唐梦茹一声不吭的坐到了后面,并没有多此一举的问他为什么,她刚想让他开车,一抬头就发现许长安在哭。
他大概以为她看不到,所以没有遮掩。
但是她清清楚楚的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的眼泪,无声的挂在脸上。
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张张了嘴,最终却缓缓闭上。
其实啊,她一直都有整个宇宙想要讲给他听,可是也时常都像现在这样,张嘴却吐不出半粒星辰。
车厢里的空气静默,许长安抑制不住悲痛,所以没有踩油门,就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而唐梦茹也没有出声打扰,一直盯着后视镜里默默流泪的他。
也是在此刻,她才明白,她跋山涉水想要去见的人,根本不会牢记她,他只会记得他跋山涉水想要去见的人。
许长安沉默的哭了一会儿,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沙哑的说道:“抱歉,刚刚沙子进眼里了。”
唐梦茹没有拆穿他的谎言,而是温柔的回答,“没事。”
许长安踩了油门,汽车缓缓移动起来。
唐梦茹看着外面的风景发呆,大概是车厢里的空气太沉闷,她主动找话题,“长安,谢谢你以前一直帮助我。”
她在唐家是小透明,属于那种消失几年都不会有人发觉的人,这些年除了在主人的身边,其他时间她全都在唐家。
因为只要在唐家,她总能看到许长安。
她从小就有自虐倾向,喜欢在自己的身上留下各种刀疤,但是遇上许长安之后,她第一次有了倾诉的想法。
照顾她的佣人可怜她,心疼她,她多么希望许长安也能心疼这样的她。
她也等到了,因为那个时候的许长安确实帮了她许多。
她因为爱他,所以时常想要跟他道歉,因为她的爱很沉重,里面总是带着许多令人不快的情绪,比如绝望,自怜。
她独自一人在泥沼里下沉,而她爱他,所以时刻想要把他也拖下来。
“举手之劳而已。”
许长安的嗓音淡淡的,这会儿已经彻底恢复了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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