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少主战死在仙魔战场的消息不胫而走,在魔界掀起一阵狂风巨浪。可不知为何,从景昭魔君到六十六位公主,都不曾露面表示一下愤慨哀伤之情,这颇不符合魔君家族护犊子的传统啊。
景昭魔君目前还在极北之地雪幽山,这个消息并没有传到他耳朵里,等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陆七的灵鸟已经先一步来报平安了。
陆七这次死里逃生,没有昭告天下,除了众位姐姐那里,就只有景黎魔君知晓。
在四海八荒猜测纷纷的时候,他已一叶扁舟,顺着赤霞江寻海而去。
自从十里春风出事之后,白华城如今正处于多事之秋,今日这里一桩命案,明日那里聚众闹事,官府懒得管,崇月楼管不过来,白溪荪头发都愁白了。
伴随着这些破事而来的,是一个让人恐慌的消息,说是那狼妖白棠的老相好郁兰夫人,杀了他的新欢魔界五十三公主碧波,魔界震怒,不日便要向妖界发兵,而作为崇妖的白华城,只怕也要遭殃。
城中百姓,家家户户,一日三次,对着供桌上的上古妖王花曲柳虔诚礼拜,求他保命。
花曲柳不胜其烦,这各界混战是迟早的事,他虽然有点能耐,但也保不了一城百姓之命啊,这些人遇事就求神拜佛,不对,是拜他这个妖王,养了一身胆小畏缩的性子,实在可恶。
若是所有百姓都听从崇月楼的建议,举起手中的铁锹锄头,同心协力,共同御敌,多少也能撑个好几天。
虽然早死晚死都是一个死,但人生在世,好歹搏一搏,也算对得起那条烂命来世上走一遭。
罢了,他一个妖,操心那么多作甚?
不过,那魔界公主当真死了吗?
他觉得应该没有,若是真的,以景昭魔君的性子,只怕不用等到不日,他早就亲自杀到妖界去了。
这个谣言是谁散出来的呢?
花曲柳想到十里春风惨遭灭门那晚,现场留下的魔息。
那个魔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为了要点起魔界与妖界的战火,屡次在白华城作乱?
就在花曲柳不想自找麻烦的时候,麻烦找上门来了。
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想了这么个瞎扯淡的主意,竟组织全城百姓,聚到崇月楼大门口,要求崇月楼在望月台召妖,召出上古妖王来,守护白华城百姓。
花曲柳听白溪荪说完,半晌没说话,吓得白溪荪汗如雨下,一个劲的给白茴茴递眼色。
白茴茴能说什么,这群百姓得寸进尺,崇月楼答应与他们共进退,他们不知足,不想出力,也不想牺牲,只想寻求更大的保护伞,花曲柳又不是他们的爹娘,凭什么将他们护在襁褓里。
就因他们日日供奉?得了吧,花曲柳可没吃他们一粒米,他一个上古妖王,早已不问人间事,自然也不收人间供奉,白华城的百姓随随便便就将他摆在供桌上,经过他同意了吗?
这件事他早就告知过白溪荪,白溪荪也广而告之城中百姓,奈何大家不听啊,他们自认为上古的必然是最厉害的,要供就供最厉害的,他们供了上古妖王十年,如今该他出来为大家挡灾了。
花曲柳手指敲着摇椅扶手,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十年前,雪鹄妖刺伤他的眼睛,这个仇他还没报呢。这些年他也打听过雪鹄妖的下落,可却一无所获,那孙子仿佛从世上消失了一般,再也没出现过。
他早怎么没想到这个点子?花曲柳从摇椅上站起身,对僵着身子端坐在石凳上的白溪荪道:“你去告诉那些百姓,就说上古妖王十年前败在雪鹄妖手下,至今眼伤未愈,自身难保,护不了白华城,让他们赶紧回家供奉雪鹄妖,或许能保一时平安。”
白溪荪脑子没跟上,疑惑道:“您这是何意?”
“你别管那么多,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花曲柳挥了挥手,心情看上去好了不少。
雪鹄妖也曾被白华城的百姓供奉过,不过那时候,大家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众妖百花齐放,并不像上古妖王这般一家独大,供奉雪鹄妖的虽有,但也只占城中一小半人家。
人间供奉哪怕是对上古妖王无用,也时常扰他清净,对雪鹄妖这种靠仙魔灵力滋补修炼的暴发户,若是突然被这全城百姓供奉,只怕会头脑昏涨,寝食难安。
雪鹄妖只要还活着,定然要来白华城解决这供奉之事,到时候,还怕抓不到他吗?
“你真的觉得魔界五十三公主还活着?”白茴茴顺手摘了一串葡萄,靠在葡萄架上,一边吃一边问道。
“不仅公主还活着,少主也没死。”花曲柳重新躺回摇椅中,这种闲适的日子过着多好,为何那些人总是要打来打去呢?
白茴茴吐掉葡萄籽儿,喜道:“那小枝是不是也没事?”
他们得到的消息是:小枝一剑刺进陆七心口,然后抓着他跳下幽灵山谷,同归于尽了。
这个消息的来源当然是仙界,人间除了白华城崇妖,浮玉谷崇魔,鬼冢所在的地盘尊鬼,其他城镇几乎都是信仰神佛,这也是为何凌云阁能快速崛起的原因之一。
各地百姓将仙子小枝比作救世主,她的事迹已经被编进了话本子,白茴茴自然也听了一耳朵。
花曲柳冲她挑了挑眉,笑而不语。
“白华城的事,雪鹄妖真的会管吗?”白茴茴有些忧心,雪鹄妖看着可不像乐于助人的主。
“自然不会。”花曲柳想也没想就回道。
“那你还让百姓们供奉雪鹄妖?这不是坑他们吗?”
“只许他们坑我,我就不能坑他们一次?”
白茴茴翻了个白眼,道:“能能能,你上古妖王向来有仇必报,绝不吃亏。”
“知我者,茴茴也。”花曲柳冲她眨了眨眼,又道:“不过你说,那个在白华城中行凶作乱的魔,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白茴茴点头道:“可不是,自七夕夜十里春风出事到现在,已经四起人命案了,而且都是灭门惨案,也难怪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看来是得会会他了,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玩意,活得不耐烦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作祟。”花曲柳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白华城的事,你是决定要管啰?”
“不然你真打算指望雪鹄妖?”
“我还是指望你吧,雪鹄妖那张死人脸,我看着瘆得慌。”白茴茴十分狗腿地将一粒葡萄塞进了花曲柳的嘴巴。
花曲柳无赖地在她手指上舔了一下,换来白茴茴一顿暴揍。
这真不能怪他,当了三千年的狐狸,这舔东西的习惯可不是一时半会能改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