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间,温喻寒在初梦中嘟囔着一句什么,仔细听来,应该是什么下定决心的口号之类的吧,反正风儿没有听懂,鸟儿也被惊飞,院落里只剩下柳叶残枝哗哗作响,没有惊扰到痴人的睡梦。
第二天温喻寒起的很早,匆匆洗漱完毕便来到了宫主殿,猴急的样子惹来秦舞祥无情的嘲笑,“玉儿,这还没成家呢,就这么一刻都等不及了啊?”听得刚刚来到的一众女人们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和的,谁都知道李彩儿昨天应该是睡在了宫主殿。
“姑奶奶啊,看您说的,我这不是早一点过来给您和娘亲请安来了嘛!”
“哎呦呦,玉儿真是长大了啊,不过就是不知道心底里想着的到底是不是向娘子请安的呢……”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女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直到将温喻寒说的小脸通红的逃跑了才罢休。
三个女人一台戏,火凰宫这两万多个女人叽叽喳喳下来,真的很同情温喻寒已经在这个环境里长到了这么大。
不过此时的老太太秦舞祥却是没有她们的闲心逸致了,听到温喻寒的一句‘姑奶奶’叫的,懵在了当场。
可不知道老太太等了这一句等了足足十五年了,十五年啊,秦舞祥从一个将要婚嫁的年龄一直拖到了今天成为了一个老太太。不过所有的委屈都化为了空气随着山风付之东流,这一句姑奶奶,对于秦祎,对于自己甚至对于绝剑山庄的意义都是那么的重要,“我绝剑山庄秦家后继有人啊!”
心里悄悄的嘀咕了一句,秦舞祥默默的从人群中自顾自走开了,温喻寒也是蹦蹦跳跳的敲开了宫主殿的大门。
温心月没在,李彩儿优雅的从屏风后边走了出来,“玉儿,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也不怪李彩儿这么问,平时这个时候的温喻寒还是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喊都喊不起来,而且看到他现在兴奋的模样,李彩儿有点摸不到头脑。
“彩儿,昨晚休息的好吗?”温喻寒在一众女人的哄笑中带上了宫主殿的门,脸上带着小娇羞,轻声的问着,缓缓的抬起手将李彩儿额前的一缕发丝拨到耳旁。“昨天晚上我担心你……”
“嘘~”,李彩儿将食指轻轻的放在温喻寒的唇上,温柔的模样让温喻寒忍不住的就将眼前的可人儿拥入怀中,“好想就这样走过一辈子”。
“彩儿,我昨晚想了好多,想到了我们以前的点点滴滴,想到了娘亲,想到了祥婶儿,想到了……”
温喻寒激动的想要一口气就把心中所有的想法倾倒出来,可能是说的急了呛到了,在李彩儿幸福的笑容中咳了起来,“彩儿,我担心你,担心你就像娘亲曾经悄悄的离开我出去办事情一样将我一个人留了下来,我现在担心的是,昨天白天发生的你和娘亲之间的事儿只是一场演给我看的戏,想要来先稳住我的情绪,我怕最后娘亲还是会让你离开。我怕!”
“昨天晚上,我悄悄的来过了,只不过是站在窗外,悄悄的听着你和娘亲的悄悄话儿。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袋里想的净是娘亲让你离开。刚开始的时候我在心里不停的安慰着,可是越是心里安慰着越是心不安,我直到,直到过来了一次之后才放下心去……”。
说道这里,温喻寒竟然有些不太好意思,可能他也知道爬窗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过表情一闪而逝,“彩儿,答应我,如果你将来有什么原因想要离开我的那一天,一定要早点告诉我,我会与你一起承担风雨。千万不要悄悄的离开,我怕我承受不起对你的思念”
李彩儿静静的听着,看着男人那坚实的臂膀,心中一痛,这个男人可是比自己还要小五岁啊,轻轻的拍了拍温喻寒的后背,轻声的在他耳边说着,“玉儿,害怕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是担心娘亲不能够接受我吗?我这么优秀的一个儿媳妇儿,娘亲怎么舍得赶我离开,是你思想狭隘了吧~而且,娘亲可是没有你说的那样不近人情。”
顿了顿,李彩儿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他,不过没有多想多长时间,李彩儿便说出了口,“其实你昨晚来过的事情娘亲是知道的,而且我也是知道的~”。
在温喻寒疑惑的眼神中,李彩儿吐了吐舌头继续道,“娘亲可是天上师的修炼者,神识已经能够覆盖整个火凰宫区域了,昨天晚上我们闲聊之间,娘亲感觉宫主殿外有夜行者的脚步声,开始还以为是罗家庄和浑河帮联合起来攻过来了呢,最后神识扫了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偷偷摸摸蹲墙角的人竟然是你,当时娘亲就跟我说了,还让我配合着装做不知道呢,你不知道吧,当时我憋着笑,憋得好幸苦的呢~”
说起这件事儿,李彩儿就想笑,可是笑着笑着眼眶中就饱含着晶莹的泪水,“谢谢你,玉儿,谢谢你,让我死心塌地去爱的这个人是这么的爱我,就是让我现在死去,我也值得了。有你在,此生无憾!”一旁的温喻寒赶忙捂住李彩儿的嘴,迷信的对着空气‘呸呸呸’吐了三口吐沫。
温喻寒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糗,就像是一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害羞的拿着一张报纸捂着身前,却不知道一群人在他的背后看到了两片白白的屁股,平时练就的厚脸皮这个时候也是红彤彤的。可是听着李彩儿说着说着竟然感动到抽噎了起来,温喻寒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只得言语着安慰着。
一对璧人,就站在火凰宫宫主殿屏风前相拥,诉说衷肠。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的小丫头们就像是专门为殿内这一对鸳鸯自发的站岗似的,看到温心月身披红袍款款走来,皆是大声的问候着“宫主好”,好似她们也看到了殿内的情况一样,出声提醒着。
刚刚从侧廊拐了过来,温心月还在疑惑着呢,这些个小丫头片子一个个的八卦着站在自己的殿门口是怎么回事儿,没等开口询问,她们便礼貌的问候了一句,然后竟然迅速的作鸟兽散,一副副生怕自己责骂她们的样子。
“唉,你们慢点儿~”看到有个身着代表着普通弟子身份的烈焰红袍的胖胖的小姑娘跑的急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温心月好心的提醒着,可是没想到不说还好,自己这一出声,她们跑的更快了,那样子就像是抢肉吃,生怕自己晚别人一步啥也没捞到。
温心月更加疑惑了,想了一下没有想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索性摇了摇头,推开了宫主殿的大金门。
“娘亲早安~”李彩儿乖巧的问了声早,听得温心月心里十分的舒坦,“彩儿真会是一个好儿媳!”
“彩儿怎么没有多睡一会儿啊,昨晚睡得那么晚~”
“娘亲也是睡的那么晚,今天竟然起的这么早,您什么时候离开的我都不知道呢”,想想自己在婆婆面前睡懒觉,李彩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一样的,对于我这种已经到了天级的修炼者,已经用不到靠睡觉来休息了,只要是不使用劲力就算是休息了,平时一个月睡个四五个小时就足够了。你不一样,你还没有达到天级修炼者的与自然中灵力建立循环的程度,休息是必须的,更何况你现在肚子里还多了个重点保护对象”,温心月出言安慰着,而且她也确实是觉得彩儿现在应该好好的休息。
“娘亲早安~”这个时候温心月才发现了从屏风后边闪出来的这么个人,而且温喻寒也是有样学样,现在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前没有的礼数现在也要做的周全了些,毕竟一个马上要当父亲的人了,要为自己的孩子做一个好榜样。
温心月可是真的不敢想象这么早温喻寒就起床了,而且现在还这么有礼貌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阴柔的面颊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颇有他父亲当年的七分神似,竟然就这样看的呆了。
愣神了好一会儿,在李彩儿轻轻的触碰下,温心月才缓了缓神儿,神情落寞的应和了声。
“儿子变得有礼貌了,这是好事儿,这是好事儿!”理应当高兴的温心月心里不断的重复着这是好事儿,可是再想起来儿子对自己的依恋将要变得淡了,成长起来了的雏鹰将要自己独立觅食了,心里就莫名的不是滋味,“唉,当年姐姐和我,还有那个小冤家不也是这样伤过父母的心吗。”
温心月的担心并没有错,今天第一次起的这么早,而且还全靠自觉,温喻寒就是打算来跟着众人告别的,昨天一宿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出去闯荡一番。‘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出去闯一闯,怎能对得起自己来世上走一回!
没有发现温心月情绪上的低落,温喻寒开口了,第一句话就让殿内的两女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娘亲,我想去学院学习修炼!”
震惊了好一会儿,温心月没有说什么,李彩儿也是反应了过来,还是那样温柔的看着温喻寒没有出声,空旷的大殿内针落可闻。
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凝滞,温喻寒苦笑的摇了摇头,心中设想了成百上千种她们听到自己这么说之后的反应,但是就是没有现在这种情况的,准备好的说辞也派不上用场了,只好将自己的想法具体的解释了一遍。
“娘亲,我想出去走走,见识一下山外的山,天外的天。小时候听到您和祥婶儿提起外面的世界,更多的是回避,可是还是透露出了对过往的眷恋。我知道您和祥婶儿之间,还有我,肯定有故事,您现在不想说,我也不会问,而是等待有一天您觉得是应该让我知道了的时候再来告诉我,不过我从小就对你们经历过的那一片天那一寸土心生向往,从小就立志到江湖闯荡一番,不论我的结果是王者归来亦或者处处碰壁,那总归是我经历过了的事情,等到我老去的时候,我会心安理得的对着孩子说‘你父亲、你祖父,曾经也是在这片天地闯荡过了一番,没有白白过活这一生’。”
温喻寒平稳的话语透露出坚定的信念,让想要出言阻止的温心月也是将到口的话儿吞回到了肚子里,没有出声。
“还有彩儿,现在你大着肚子,我本不应该这个时候提出了这样的想法,我应该陪在你身边,陪伴你一同静静的等待着小生命的降临。可是,彩儿,昨天听到了娘亲和红袖姨说的召唤兽的知识,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打开了一扇通往光明的大门,让我见识到了现在的我的渺小与无知。我渴求见识外面的天地,急切的想要变得强大,一刻都等不及了,如果现在没有说出口的话,我怕我会疯魔。我想要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足够能够保护所有我在乎的人,娘亲,祥婶儿,你,还有我们未出生的孩儿,还有我们火凰宫。”
说了好长一段话,温喻寒喘了一大口气,盯着李彩儿温柔的看着,“你会理解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