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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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转眼就快到春节,今年春节,因为脚伤还没康复我没能回家过年。春节前夕,我从儿时玩到大的几个哥们——阿阳、阿武、阿彬和阿波,说春节想来佛山看我。

我告诉他们:“真不好意思,我的脚受伤了,不能好好招待你们。”让他们别来了,来了我也没办法带他们去逛。

但他们几个是我最好的哥们,听见兄弟我的脚因工受伤了,二话不说就立马赶来佛山探望我了。

临近春节还有几天的时候,当有的近在广州,有的还远在深圳和东莞的他们几个一起齐刷刷的站在了我面前的时候,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真是手足情深啊!看着这几个我最要好的朋友,我激动得忍不住就像个孩子似的哭了出来。

因为空间狭小,没地方给他们住宿,阿阳,阿武,阿彬,阿波为了不给我再添什么麻烦,晚上他们就住进酒店里,白天他们几个就自己去逛了逛佛山的一些旅游景点,也算是没白来佛山一趟,逛完了他们就顺便买了一些菜回来,在我家里帮我做饭,陪着我。

我瞒着父母说春节阿阳,阿武,阿彬,阿波他们要来佛山呆几天,所以今年春节我就不回家过年了,陪他们在这边玩。

爸妈也没说什么,爸妈都认识他们几个,知道我们很小的时候就是在一起玩耍长大的,还叫我要招待好他们,千万不要怠慢了。

为了免让父母担心,我不敢告诉他们我没有回去的真相,要知道,连那些一年到头都没有回家,只有等到这个家家欢聚一堂的佳节,就算身处异乡路途再遥远的的外地打工者,都会赶回家乡,为的只是能和亲人团员,而我春节没有回家去和亲人团聚是因为我的脚骨折,如果他们知道了这样的事实,两个老人家会是多么担忧啊!

唉!总算是蒙混过了一关。

今年的春节过得有点郁闷,朋友从外地过来,我却无法尽到地主之宜,反而变成是他们在“招待”我。

(二)

大年初十的时候,姐姐因为公事来佛山出了一趟差,顺便过来看望我。那天,当接到姐姐打来的电话听说她要过来的时候,我的心就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她一来,我脚受伤的事情就瞒不过她了,只怕她和爸妈会为我担心。

她过来那天,我还躺在床上,没办法去车站接她,姐姐自己找到了我住的地方。到了我那里,看见我脚上绑着绷带,很是惊讶,问我是怎么弄伤的。我知道再也隐瞒不了了,才把自己在公司上班时受伤的经过说了一遍,归结原因是我自己太不小心,而且没有工作经验,最终导致了这样的意外发生。

她静静的听着,不开口,但眼里流露出深深的关切和疼惜,有点像慈母给我的温暖。

我装做若无其事,还反过来安慰她:“姐,没事的!一点都不痛,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医生说我很快就可以恢复的。”

她白了我一眼,我心亏,自知这样的谎话编得实在有点蹩脚,骗三岁小孩子还差不多,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也就不说话了。

姐姐从手提包了拿了四百块钱,要给我买一点吃的东西补补身体,刚开始我死活不肯拿,她的脸色马上变得严厉起来,说:“在外面一点都不会照顾好自己,总让爸妈和我担心你,要不是我来了,我还不知道你会这么不小心,把脚搞伤了!”

顿了顿,她又说:“姐这次匆匆忙忙过来,没买什么东西,你叫唐灵帮你买点喜欢吃的,不要再跟我推来推去。”

说完,她转过身把钱塞到了唐灵手里,对唐灵说:“妹子,他不会照顾自己,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顾他,这点钱你们拿去买点东西吃。”

唐灵望了望我,又看了看姐姐,我朝她点点头,示意她不要像我一样不识相,惹姐姐生气,她才把钱收下了。

姐姐以前已经知道我和唐灵有交往,不过对于我离开那家公司后就和唐灵住在一起的事情,她还不知道,因为我从没有跟她讲。

虽然现在未婚同居者大有人在,早已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刚开始我还是有点担心她知道了我和唐灵同居的事情后会面露难色,而当我发现她看到后表情一直都很自然,也就放心了。

姐姐是一个比较开明的人,很多在长辈们看来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她都能够理解,毕竟我们还是同一辈的人。

对于我和唐灵已经同居的事实,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醒我们在外面出租屋居住要注意人身安全,现在的社会治安环境很差,出入和晚上睡觉要注意记得关好门窗以防偷盗。

姐姐晚上就住在我们这里,屋子比较狭小,因为我行动不方便,房间让给了我,她和唐灵把小客厅的那张旧沙发展开来,两人就睡在沙发上。

这一夜,姐姐和唐灵聊得很晚才睡,她们谈什么,我在房间里听不见,虽然她们是第一次见面,却好像是已经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了,这让我觉得很开心。

姐姐只来我们这里住了一个晚上,因为出完差还要回去做总结,第二天就走了,临走前,她嘱咐唐灵:“妹子,真的不好意思,他还是小孩子,不怎么会照顾自己,这段时间就给你添麻烦了,帮忙照顾照顾他。”唐灵挽着姐姐的手,说:“姐姐你放心吧!有我在这里,我会照顾好他的。”

姐姐回去后,我问唐灵:“昨天晚上你们在聊什么聊得那么晚?”

唐灵说:“聊了好多,你姐姐是个很健谈开朗的人,而且我觉得她的性格很直爽率真,是那种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和她谈心很过瘾!”

姐姐回去之后过了几天,爸妈就知道了我异乡受伤的事情,妈妈急得不得了,差点就要赶来佛山看望我。但后来姐姐安慰他们:“弟的脚伤已经不是很严重了,而且唐灵最近去他那里照顾他,你们不用担心。”对我和唐灵住在一起的事情,姐姐没有提到。

妈妈这几天三天两头就打一次电话过来,她对我的担忧溢于言表,在电话中焦急的询问我的伤情,我还瞒着她说:“妈,我已经好了,这几天已经开始可以走路,我准备过几天就去上班。”

因为妈妈没有见到我的伤况,而且姐姐也跟她说我已经没什么大碍,听见我说已经快康复了,这让她担心之余,又稍稍松了一下心。

自从妈妈知道我在佛山上班时弄伤脚之后,她就很担心我在外面的安全,儿行千里母担忧,总叫我不要再在遥远的异乡打工了,希望我能回去家乡另找一份工作,起码离家近了,好歹也有父母照应。

每次她和爸爸打电话来,向我提及这件事情,我总是很懊悔自己:都长这么大了,还要整天让父母操心。每次挂掉电话,我总会感叹: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但我又安慰他们:“爸爸妈妈,我有属于自己的道路,在佛山这里,我做的这份工作是我自己喜爱的,也能够发挥我自己的专业特长,至于安全问题,我以后会加倍小心,决不会再卤卤莽莽跌跌撞撞了,儿子已经长大了,你们不用再为**心。”

姐夫所在的那家公司是一个新创办的企业,虽然企业大量招聘人员,但招到的大部分是工人,对纺织和服装类的专业人才的需求,还远远不够,那段时间,姐夫公司又开始在招聘纺织和服装类的专业人员。

姐姐跟妈妈说了招聘的消息之后,妈妈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因为我以前在佛山的第一家公司里是做童装设计的,算是对服装还略懂一二。她打电话给我,对我说:“儿子,不要在外面打工了,回来这边工作,妈妈可以看着你,免得你整天叫我和你爸为你瞎操心!”

爸爸也跟我说过这件事情,但他比妈妈要客观一点,他征询我自己的意愿,才对我说:“你姐夫公司里最近也需要服装的人才,你以前做过服装设计,你回这边工作也可以发挥你以前在服装领域学到的东西,不妨考虑一下。”

但我却真的不想去。其一,就因为姐夫是那家公司的上层领导,我才更不想去这种带有亲戚关系的地方工作,做得好我怕人家会风言风语,说我是沾了姐夫的光;万一做不好了,我又怕给姐夫丢面子。所以我回答爸妈的建议时,虽然不能说斩钉截铁的断然拒绝,但“不去”的念头却立场坚定。其二,我在这边的工作挺好的,我也挺喜欢自己这份职业,而且现在渐渐上了正轨,如果重新就业,又得再从头开始学起做起,一份工作没学到什么东西就浅尝辄止,还不如认准一条路走下去,做出点成绩来。

最重要的一点原因是我不想离开唐灵。

唐灵的自学考试总共有24门课程,现在她已经通过了19门考试了,还有5门考试,如果今年4月份考试顺利的话,应该就可以拿到毕业证书了,我不想让她为了要和我在一起而离开佛山,放弃了在佛山的考试机会,失去这张宝贵的文凭。过去,在我从那家童装公司失业出来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现在我依然这么想。

(三)

我的伤脚在唐灵的悉心照顾下已经渐渐康复了,虽然刚开始还只能一瘸一拐的慢慢做适应性的活动,但一个月多后,我已经恢复了行走能力,可以在家里走动自如了。

我天生是一个好动的人,伤脚刚刚恢复那阵子,发现自己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心里充满了久违的兴奋,乐得在家里屁颠屁颠的。

每次看见我脚伤尚未完全康复就满屋子里走进走出的,一点都不安分,唐灵就会板着脸叫我不要乱走乱动,老老实实的躺回床上休息去。

可我一点都听不进去,我就像一只在笼子里被禁锢了很久,忽然间被重新放归回到大自然的动物,撒开四肢在野外尽情欢快的跑起来。

唐灵见我不顾她的劝阻,就生气的大声斥责我:“现在刚好点儿了你就乱动,你要知道现在也只是好了一点,并没有完全恢复,你这样不爱惜自己将来会落下病根的!”

看她生气了,我只能乖乖的躺到床上去,但整天躺在床上,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未免心生浮躁。

今天起床后,忽然觉得患处好多了,伸了伸脚,感觉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正好唐灵今天不用上班,休息在家,看她有时间,我就要求她带我出去。

刚开始她说什么也不同意,还故意恶狠狠的教训我:“你一定要把伤彻底养好!不要老是动来动去!”

我装得可怜巴巴的恳求她:“陪我出去走一走吧,在家里躺了那么久,好闷啊!”

“没见到阳光,没闻到新鲜空气,都快闷出病来了。”

“生命在于运动,不出去走走,真的会生病的。”……

经不起我的软磨硬泡,她才很不情愿的答应了。

我开心得不得了,好久没有见到外面灿烂的阳光,没有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了。于是,稍做收拾后,我们就一起出门了。

呆在阴暗的屋子太久了,走出来见到晴朗的天空和明媚的阳光,感到眩目刺眼,突然间觉得有点不适应,但兴奋的心情还是难以言喻。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普澜二路,远远看见了通济桥。

通济桥就在普澜二路附近。通济桥其实就是一座20几米长的石拱桥,因为民间有个顺口溜:走通济,没闭隘(没有烦恼的意思),所以佛山人民都有在元宵那天去走通济桥的传统,寄托心愿,祈求万事顺心,没有烦恼。

今天虽然不是元宵节,但既然见到通济桥了,就要去走一走,也求来年事事如意,没有烦恼。

走到通济桥的时候,看见桥上一个卖狗的小贩,摆着一窝刚出生不久的小狗,白的,黑的,黄的,花点的,足足有五六只,挤在一起扭动着娇嫩的身体,毛茸茸的煞是可爱。

唐灵的眼球被这窝可爱的小狗牢牢吸引,兴奋的大呼小叫的,停下脚步来,蹲在那里,摸摸这只,捏捏那只,我叫她走她理都不理,死活都不肯起身,把我扔在一边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

小贩看她那么喜欢,笑眯眯的把小狗一只只的拎起来拿给她看。唐灵捧起这只又接过那只,喜爱得不得了,觉得每一只都很可爱,眼光不知道停留在哪一只身上好。

看见她那么喜欢,小贩极力怂恿我:“买一只送给你女朋友吧!”

我问他:这狗多少钱一只?”

“80块一只。”

看她这么爱不释手的,我也开始有点心动了,但这么多,每一只都很可爱,挑哪一只好呢?

我问她:“你喜欢哪个?挑一个吧!”

她捧起那只白的说:“白的好看一点。”

“那就白的吧!”我说。

手里抱着那只白的,她眼睛却又盯着那只黄的:“可我觉得黄的也挺可爱!”

“那就黄的咯!”

“但黄的好像又没有那只黑的精神,不过我觉得最讨人喜欢的还是那只花的。”

“哎!你到底要那只嘛?”我嫌她左右不定,犹豫不决。

小贩拿起那只黑色的,说:“这只也挺听话的。”

小黑狗被放到唐灵怀里,用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唐灵兴奋得像个孩子:“呀!它舔我耶!高云你看它舔我的手耶!好乖哦!这只黑的!真的好听话!”

小贩赶忙顺水推舟的说:“它舔你说明它喜欢你,你和这只小狗有缘!”

“是吗?嘻嘻!好可爱哦!”边说着边把小狗像大人抱婴儿一样的抱起来。

“那就买这只吧!”我说。

给了小贩钱,唐灵从他手里接过小黑狗,兴奋的像捡到宝一样,捧在手里像珍珠翡翠一样呵护,疼爱不已,逗着笑着,有点傻乎乎的。

看着她被这只小狗迷得神魂颠倒,我有点哭笑不得。故作无奈的叹道:“唉!看来它已经取代了我在你心里的地位。”

“嘻嘻……不会的。怎么会呢?高云你看!这是我们的儿子!你以后要像我一样好好对待它。知道吗?!”

我晕!!

买回了小狗,唐灵说要帮它起个名字,我说就叫“旺财”吧!唐灵说太多狗用这个名字了,我们的小狗要有一个特别一点的名字,叫我再想一个。我说,看它全身黑不溜湫的,就叫它“黑蛋”吧!她说不行,太俗了。我说那我实在想不出了,唐灵说:“这狗是在通济桥上买的,就叫它“通通”吧!”

于是,我们就帮我们的“儿子”——这只小狗,起了个名字叫“通通”。

由于通通的到来,给我们“家”带来了不少的笑声和欢乐,虽然养宠物有时候会有很多麻烦事,比如给它喂食,帮它清洁,我有点讨厌,但看到唐灵那么喜欢,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毕竟,只要能让她开心,就已经足够了。

(四)

在家里养伤休息了两个多月,脚踝的伤已经痊愈了,基本恢复到和以前差不多。三月份的时候我倒回了艺美上班。

回到公司,小运见到我回来了,去厂外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精品白沙”,撕开香烟的胶膜包装纸,拿了一根烟递给我,说:“兄弟,没事就好,见到你回来真高兴!”

我笑笑的说:“哥哥!有劳你为我费心了,真是谢谢你!”

小运腼腆的笑笑,说:“我都没帮到你什么,呵!”

最开心的是周瑛妹子了,她说:“哥!昨晚知道你要回来,我今天早上去门口的超市买了一点汤料,中午的时候熬汤给你喝。”

看着天真无邪的周瑛,想起了她以前为了省下一点钱寄回家去给妈妈做生活费和给妹妹读书,连早餐都舍不得吃,现在却如此“奢侈”去超市买汤料要熬汤给我喝,我的心就一阵颤动。

“谢谢你!妹子,我已经康复了,不用再喝骨头汤,你这么瘦,倒是要多喝些汤。”

正说着话,这时,曾总和王先生都来到公司了,看见我,对我伤愈重新回到公司上班表示祝贺。

我向他们表示了感谢,说:“曾总,王先生,以前是我的莽撞,才给你们舔了那么多麻烦,谢谢你们的关心。”

曾总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身体没什么事就好,以后工作,要注意安全。”

王先生说:“小高,你回去养伤两个月,公司了不少本来应该你做的事情因为你没来上班都停下来了,现在你回来了,要抓紧时间把那些工作赶快做完。”

我说:“好!我会用工作的表现,来弥补我之前对公司照成的的损失。”

说完,我就走进办公室,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工作。

停下工作已经两个月了,好多事情堆在面前等着我去做,晚上又要加班了。想起了以前每天晚上,周瑛只要有空,就过来办公室里跟着我学电脑。

在忙碌的工作中时间总会过得特别快,地球在转动中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天。

晚上,我刚在公司饭堂里吃完晚饭,返回办公室正在加班,阿瑛在宿舍里冲完凉,就又来了。

走进来的时候,我闻到了她身上散发着一阵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跟我打了一声招呼:“哥!我熬的汤,给你喝!”

见她手里拿了一个保温罐子和一个碗,她帮我盛了一碗汤放在我的电脑台旁边。

“哥,趁热喝吧!好久没跟你学电脑了,你回去这两个月,我也就没来,今天又要让你教我了。”

说完,她打开我旁边的那部电脑,聚精会神的操作起来。

喝着那碗浓浓的汤,我的心里也感到一阵温暖,坐在她旁边,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着她——正值如花年华的周瑛,真像一朵含苞未绽的花蕾,白里透红的皮肤,刚洗过的一头乌黑的秀发还湿漉漉的,如一帘黑色的瀑布披在肩头,纤瘦修长的身材,才19岁的她,身高已经一米六二。

想起唐灵也是一个美丽的女孩,我由衷的感叹:湖南真是一个地灵人杰的地方,出了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

正胡思乱想,忽然周瑛问我:“哥,这个图的色彩过度是怎么做的?”

我回过神来,看见她把一幅图画扫描在电脑里,正学着把那个图依葫芦画瓢的勾勒出来,遇到图中那些阴影渐变不懂得怎么做,在问我。

我从她手里接过键盘和鼠标,开始一步步的示范给她看。

移动鼠标的时候忽然碰到了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放在电脑桌上,就在我握着鼠标的右手旁边。

我的脸热了一下,望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也一样面红耳赤,我以为她是出于女孩子的害羞心理,怕她会认为我是有意的,忙吞吞吐吐的说:“对不起……”

她望了我一眼,却依旧没有把手收回,大胆的迎接了我的目光,眼里略带羞涩却柔情款款,像是想对我诉说着什么。

就这么对视了几秒钟,她眼神迷离,忽然支支吾吾的说:“哥,我……我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她的脸儿更红了,表情也愈加不自然。

我愣了,恍如跌入重重迷雾之中,愣了好一会儿,等我回过神来,慌忙转移视线,惟恐躲避不及,看见我尴尬的表情,她才收起那束**辣的目光。

她转过头去继续摆弄着电脑,不再看我,不再说话,小脸依然像秋天里熟透了的红苹果,煞是动人心扉。

我知道她心里现在在想什么,只是我不知道怎样开口对她说。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的气氛,我说:“妹子,今天我想早点回去,我走了,你也早点休息!走的时候记得熄灯锁门”

走完,我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出了办公室。

正当我就快要走出艺美公司的大门,忽然听见阿瑛在后面叫我:“哥!等等我!”

我一惊,回过头来,看见阿瑛从楼上跑下来。

阿瑛对我说:“哥,我想去城市广场那里逛一逛,你去城市广场搭车,刚好和你同路。”

我不能说不,只能说:“好啊!”

“哥,知道你什么时候给我印象最深吗?”走在城市广场外宽阔的空地上,阿瑛问我。

“不知道,说说看。”

“是那一次曾总开会的时候表扬你,表扬你工作努力,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有为的人。”

我笑笑说:“那当然!该你做的工作你一定要完成,而且要做好。”

“还有那次你帮我买早餐来的时候,说真的,我很感动!”

“没什么的,我早上刚好在那里买早餐吃,就顺便也帮你带一份过来。”

她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想了一想,忽然问:“哥,你晚上怎么这么晚还回去?你的脚刚刚恢复,跑来跑去多辛苦啊!怎么不在公司里住宿?”

我想了想,说:“我和我女朋友住在一起。”

“你有女朋友了?”

我点点头。

“就是你受伤那天来这里找你的那个女孩子?”

“是的。”

“可那天我带她进我们厂的时候,她说她是你姐姐!我还以为你真有个姐姐也在佛山这边。”

“姐姐?”呵呵!唐灵这个鬼精灵居然骗阿瑛说是我姐姐,我听了就觉得好笑。

不过想起了那段养伤的日子唐灵那样的照顾我,就像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她年龄是比我大一点,她说是我姐姐,也没什么不妥。

“她是比我大一点。”我说道。

阿瑛“哦”了一声,看得出她的表情有点失望。不知道是她刻意做出的还是自然的条件反射,她走在我身旁的那段距离忽然间被她有意无意的拉开了,变远了。

默默无语,车站却很快就到了。

走到车站的时候,阿瑛说:“哥,不送你了,我走了,你自己路上小心。”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我心情难以平静,面对情窦初开的妹子阿瑛,我真的不想伤她心,可我应该怎样跟她说呢?

(五)

第二天晚上,周瑛没有再来了,第三天,第四天,她还是没有来,虽然白天上班的时候彼此都免不了会见面,但她遇见我总是低下头,羞答答的从我身边擦身而过。

第五天晚上,阿瑛忽然又来了,站在门口许久,才怯生生的走进来。

看见她我有点惊讶,却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倒是她先开口:“哥,这几天你还好吗?”

我微笑的点点头,话里藏音的说:“还好,工作很忙,也就没时间去理会其它的事情。”

她望了望我,说:“哥,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社会也是一所学校,我们在社会所经历的每一件事情,都会教会我们一些东西。知道你已经有女朋友之后,我心里有点难过,你是我的初恋,虽然它并没有结出什么果实。”

我以为阿瑛还是没有打开心里那个结,却听到她接着说:

“但我还是从中体会到了很多以前未曾有过的感受,有甜蜜,有兴奋,也有失落……

即便如此,现在我还是想通了,你是我最爱的哥哥,看见哥哥你和唐灵姐姐在一起过得很幸福,妹子我也开心。”

我不禁释怀,为瑛妹子的豁达感到无比欣慰。

“妹子,你现在还小,以后还会遇见更多更好的男孩子,当我们把眼光放远了,世界就变得无限大,当我们把心结解开了,自然也会豁然开朗。”

阿瑛笑着说:“哥,以后我找男孩子,还是要找像你这样懂得关心体贴人的人。”

我不好意思的憨憨一笑。

“哥,我们还是兄妹,对吗?”

“那当然!有你这么一个懂事的妹子,哥哥我真是三生有幸啊!”我说。

阿瑛羞答答的低下了头,然后就眯着眼睛笑了。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看着阿瑛又回复到了以前的活泼快乐,我心里自然开心。

回家的路上,我坐在公交车里,想起了阿瑛说的那句话:我是她的初恋。

初恋虽然美,却多是无果之花。

大学时的那段初恋,还有那个叫晓裴的女孩,是否随着生活的河流,早已离我远去?

大三的那一年冬至,我们一起去了肇庆的著名风景区七星岩,那一次,我们几乎玩遍了七星岩景点里所有好玩的地方,玩得很疯。

从景区回来的路上,我才发现自己身上只剩下两块钱了,而她更是身无分文。

本来这两块钱我们还可以用来买车票搭车返回学校的,景区附近有一家雪糕店,经过那里的时候,我还是用身上仅有的两块钱买了一根雪糕给她。

她问我:“你不吃?”我说我不吃,她非要我先咬一口。

就这样,一根雪糕她一口我一口的被我们吃完了。

后来,我们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才从七星岩风景区回到学校,到了学校,天已经完全黑了。

毕业了,她回到故乡廉江,我去了佛山。临近毕业前,她亲手织了一条围巾,流着泪对我说:“天气冷了戴上它,你会想起我……”

生活的河流真的已经离我远去,昔日的人和事,也已经离我远去……

初恋很浪漫,却也很青涩,它只给我的人生梦境留下了一份美丽回忆,却如水中花,镜中月,转眼便消失在迷幻中。

想起晓裴,虽然已经没有了当年初恋时的那份怦然心动,但我依旧在心里默默的牵挂着她,祝福着她,多年以后的今天,当夜风掠过双鬓的发梢,想起她,仍会微笑……

(六)

今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王先生对我说:“小高,连续这么久晚上都加班,累了吧?”

我微笑着说:“还好!”

“今晚就不用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王先生说。

听说公司最近拉到了一张大工程单,有几十万货款,所以王先生最近心情都很好,对公司的员工也没有像以前那么严厉。

“哦!好。”我回答,心里暗暗窃喜

唐灵经常怪我每天晚上总那么晚才回去陪她,女孩子有时就是刁蛮无理,尽管我跟她说过不下一百遍我是在加班,她仍会说:“谁信啊?都不知道去哪里风流鬼混了。”唉!那可真是有口难辩。

尽管她是知道我在忙工作的,但有时还是会有怨言。呵呵!女孩子嘛!心眼小,难免会发发牢骚。

可是我喜欢看她吃醋时的样子,那半嗔半怒的样子真是娇媚可爱拨人心弦。

听说军桥那家绿草堂最近推出了样式繁多的优惠套餐,黑咖喱牛排只要17块钱,买两份牛排就送一份意大利通心粉,还有各种炖盅,甜品,价格也不贵,我就在想: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带唐灵去那里试一试!只是一直都找不到时间和她去。

今天难得有一天晚上可以早点下班,我自然心里开心,心想,可以早点回去,陪唐灵一起去那里,我心里甜滋滋的。

唐灵今天上早班,下午四点半就下班了,我知道她现在已经回到家里,所以晚上我就不在公司里吃饭了,六点下了班,连忙急匆匆往家里赶。

回到家,我就兴冲冲的对唐灵说:“灵儿,我们一起去绿草堂吃晚饭吧!”

忽然看见她正坐在床上,神情悲戚,眼角还挂着一串泪珠。

我慌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忙问她:“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高云,今天我接到了我妈妈打来的电话,她想让我回湖南去。”

“回湖南去?”

我眼睛瞪得像灯泡一样圆,心里“咯噔”了一下,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忙问她:“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我妈打电话给我,对我说:‘灵儿,前几天,你表哥的爸爸妈妈来我们家做客,他们是帮你表哥提亲来的,他爸爸妈妈,还有我和你爸爸都希望你能回来,毕竟你也出去外面打工三四年了,在外打工很辛苦啊。’”

“你表哥?提亲??”

一听到她又提起那位“表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听到“提亲”,我的心更是都快蹦出来了。

“我表哥就是我那位姑父的侄子。我就问我妈:妈,你和爸爸答应了吗?

我妈说:‘灵儿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在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还是早点回来找个归宿吧!是该考虑自己终身大事的时候了。’

我当时就懵了。我妈说:‘我和你爸爸都觉得你表哥人不错,他们家家境宽裕,他现在也算事业有成,而且你们俩从小就认识了,他对你一直都那么关心……”

听到这,我有如五雷轰顶,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眼花缭乱。

“我对我妈说:‘妈,我现在还没想要结婚呢!’我妈说:‘你表哥四个月前辞职之后,就自己在邵阳注册了一家会计师事务所,他同我们说,他想让你回去,他会教你一些会计方面的知识,以后你学会了,你就可以帮他打理他那家公司的财务。’”

“你表哥自己开了一家会计师事务所?”

“他以前是学会计专业的,毕业后在湖南长沙的一家会计师事务所里工作,整整做了7年,四个月前,他辞职了,回到我们家乡邵阳那边,就自己开了一家会计师事务所。”

我才想起了那个差点就让我离开唐灵的狂乱的夜晚,看见他表哥发给她的那些手机短信息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你怎么跟你妈妈说呢?”我急切的想知道唐灵当时的反应。

“我跟我妈说,会计我根本就不懂,而且我对会计也没什么兴趣。我妈说什么‘能够促成你和你表哥的婚事,对他,对我自己将来都有好处。’但我说我不想回湖南。刚开始她还只是劝我,后来见我不听她的话,就声泪俱下的哭着说:‘你出来这么久了,家就没回过几回,你妹妹也出来外面打工了,家里就剩下我和你爸爸孤苦伶仃的两个人,你现在都把家忘记了吧!’还说我不孝……”

说完,她扑在我肩膀上“呜呜”的放声哭起来。

我抚摩着她的长发,轻轻的问她:“你妈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让你回家乡去?”

“她说等到在优越百货公司的合同期满了之后,就让我回去。”

唐灵去年八月份和优越百货又签了一年的合同,现在已经是六月份,如果下个月不再续签的话,再过一个月合同期就满了。

此时,我只觉得自己太阳穴上的青筋在剧烈抽搐,心跳得“嘭嘭”响,血也在不断的往上涌。

但我还是平静下来,问她:“你妈妈知道我了吗?”

“知道!好久以前我就跟她说过你了,但她对你都没什么印象,在她的眼里,现在就只有我表哥!……”

说来也巧,这时唐灵的妈妈忽然又打电话来,唐灵呆呆的盯着手机,响了许久,她才抹了一下流满泪的脸,吸吸鼻子,为了不让妈妈发觉异常,她清了清嗓子,对着手机轻轻的喊了一声:“妈。”

我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她们母女俩通话,但她和她妈妈是讲家乡话的,我一句都没听懂。

刚开始唐灵还能和她妈妈心平气和的沟通,后来就越说越激动,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又开始哭起来。

我轻声的对她说:“把电话给我吧!我和你妈妈讲几句话。”

她把电话塞进我手里,转过身扑倒在床上,把脸埋进了枕头里,泪水就像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串串的滴落。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拿起电话,对她妈妈说:“伯母,您好!我叫高云,不知道唐灵跟你提到过我没有?”

电话那边,唐灵的妈妈大概没有想到母女之间的对话怎么忽然间插了个第三者进来,竟然静了下来,不过也不足为奇,因为她都不知道我和唐灵已经住在一起了。

“呃……”

好一会儿,她才说:“哦!想起了,唐灵以前好像提起过你。你就是那个汕头的男孩子吧?”

“是的,伯母。”

“你现在和她在一起?”

“是的,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你们交往多久了?”

“我们交往有一年多时间了,她以前跟您提起过我,不过您可能不记得了。”

“你爸妈知道你们在交往吗?”

“我爸妈知道。”

“他们同意吗?”

“伯母那您同意吗?”我反问了一句。

“可是你家在广东,而我们却在湖南。”

“伯母,我觉得地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只要我们彼此合得来就行了。”

她妈妈沉默了一会儿,问我:“你今年多大了?出来工作多久了?”

“我今年满24,大学毕业后出来工作有两年了。”

她似乎若有所思,想了一想,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两年?24岁?24岁还是很小的。”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单刀直入的问:“伯母您的意思是想让唐灵回去,让她和她表哥成亲,是吗?”

“她跟你说过了吗?你知道了?”

“我刚刚知道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自己的感受?她表哥很关心她,这是事实,但她喜欢她表哥吗?她对会计一点都不懂,又怎么能帮助她表哥打理那些做帐的事务?她现在在优越百货做得挺好,为什么要她放弃这份工作,去做一份她根本就不懂又不感兴趣的工作呢?”

唐灵的妈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高云,也许你还小,还不懂得为人父母的苦心,我和她爸爸渐渐老了,我们都希望唐灵能回到我们身边,陪伴我们安度晚年,做为父母,我们当然是希望她将来的生活能够安稳一点,塌实一点,少受点苦,多享点福。

唐灵以前是曾经向我提起过你,我从她那里知道,你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子,我也相信你将来会出人头地,只是你现在还年轻,男孩子应该先立业,再成家,你现在才刚出来工作没多久,一切都暂时还没有稳定下来,论年龄,你甚至还比唐灵小(唐灵是猴年出生的,比我大了两岁),男孩子在你这个年纪还很年轻,可是女孩子却不同,唐灵不小了,她应该为自己的将来着想,为我们这个家庭做做打算了。……”

本来在我思想里,从来就不介意这些什么地域,年龄的问题,我觉得只要两人相互了解,能互相关心,疼爱着对方,这份感情就有它存在的意义。

但没有想到,这些在我眼里一直以来就觉得无足轻重,从来不曾放在心上的问题,唐灵的妈妈却如此看重。

我无言以对,麻痹的右手紧握着电话轻轻颤抖,手心里渗着汗,只感到一阵令人胸闷气短的窒息。

唐灵她妈妈讲的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只是现在要我接受这样子的事实,我真的接受不了。

我知道,要唐灵在回去照顾父母,抑或留下来坚守我们这份感情两者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对她来说,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

我也曾经想忍痛做出让步,让唐灵离开我回到父母身边的想法,毕竟,亲情比爱情更重要。可是唐灵却不以为然,她觉得,母亲想为她的婚姻大事做决定,在她妈妈眼里,表哥就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所以母亲才会口口声声叫她回去,家长的意见要参考,却不是完全听从,幸福,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应该交由自己来主宰。

唐灵的母亲为了她将来能有一个好的依靠而为她选择合适的人,这本来无可厚非,但有些东西却不可以强求,包括爱情和婚姻,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爱与被爱的权利,唐灵的表哥确实是真的关心和喜欢唐灵,但唐灵是不是就真的也喜欢她的表哥,这是她妈妈所没有考虑的,如果忽略了这一点,谁也无法保证这样的感情将来是否会幸福。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宁可不顾及母亲千方百计苦口婆心的规劝,也要留在佛山和我在一起。

七月份到了,如果不续签的话,唐灵在优越百货的合同就要到期了。为了有个留在佛山的理由,她毫不犹豫的和公司再签了一年的劳动合同。

唐灵告诉我:当她打电话回家把续签的事情告诉妈妈时,妈妈非常生气,但也无可奈何。签完合同后,她说自己感到很轻松,还说:“这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她郑重其事的对我说:“我还是决定不走,我要留下来和你在一起,我要选择属于自己的爱情!”

我感到欣喜,我又何尝不想彼此厮守,其实我爱她,我是真的爱她的,她能够为了我而最终决定留下来,看来我们这段感情还是经受住了考验。我心想。

(七)

早上来到公司上班,看着时间还早,我走上员工宿舍楼的楼梯,来到老卢的宿舍。

一进门,看到老卢正蹲在地上收拾行李,我惊讶的问:“卢师傅,你这是……?”

“我想走了,小高。”老卢望着我,嗓子沙哑的说。

“不是做得好好的吗?怎么忽然说要走了呢?”

“做得不开心啊!有些地方,不是我应该停留的,还是趁早走好。”

我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愣愣的看着他把衣服一件件的塞进行李箱。

这时候,小运也走进来,小运今天怎么也起得这么早?我想。

他走进来之后没说话,默默的看着老卢收拾着被子席子。

小运没有问什么,想必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瞄了我一眼,对老卢说:“老卢,出来抽根烟?”

“不了,我还有东西要收拾。”

小运又对我说:“高云,到走廊抽根烟!”然后暗暗示意我出去。

我和他走出了老卢的房间,小运对我说:“老卢是被王先生炒了的,都是老邝搞的鬼。”

“啊!?”我更惊讶了。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王先生定了两幅玻璃壁柜门的画稿,两幅门的图案虽然左右对称,但喷彩的颜色不同,是有分左右方向的,左蓝右绿。王先生叫老邝把两片玻璃壁柜门喷上油彩,让老卢装上壁柜。后来玻璃装好的时候王先生发现装错了。老卢是木工,那个壁柜是他装上去的,于是王先生责问老卢为什么把两片玻璃方向装反了,老卢说是照老邝喷彩的颜色装的;王先生就问老邝,为什么把两幅玻璃门的颜色喷反了,老邝却说颜色他没喷反,是老卢装的时候装反了。其实这件事情我知道是老邝自己搞错了,老卢那时装之前问过我,我就告诉他左蓝右绿,因为这两块玻璃是我抛光磨沙的,我在上面做了记号,但老邝看都没看就喷上去了。如果老卢当时能够发现老邝喷错了色,那责任就不在于他,但他偏偏又没发现老邝的错误,就照着老邝喷的颜色左蓝右绿把玻璃装上去,结果就出错了。本来这件事就是老邝的责任,他自觉理亏不敢大声反驳,但背地里却对王先生说这件事情就是老卢弄错的,还说老卢这个人就是自己做错了不承认还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王先生追究老卢,老卢是急性子,怎么可以这样给人污蔑呢?马上叫老邝去王先生的办公室当着王先生的面对质,两个人当时吵起来,越吵越凶,王先生跟他们说‘够了!不要吵了!’老卢还不停下来,说这不关他的事情,是老邝自己搞错了,非要老邝跟他道歉。王先生当时就火了,对老卢说:‘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马上给我收拾行李走人!’老卢受不了这口怨气,就说:‘走就走!’”

我问小运:“那你为什么不向王先生把这件事情澄清呢?”

“我跟王先生说过了,他也知道是错怪老卢了,他让我去叫老卢到他办公室,老卢这人又是倔脾气,他说:‘既然已经炒我,还叫我去干什么?’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去。所以……唉!”

小运说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老卢在公司里人缘挺好,除了老邝,和其他同事关系都很合得来,但他是一个性情耿直的人,有时候说话不懂得修饰,跟王先生提意见时语气也太过于直接,所以不是很受王先生喜欢。

老卢在房间里收拾得差不多了,小运赶忙止住声,我们返回屋里。

小运问他:“你这一走,打算去哪里?”

“去中山,先找我老婆,如果中山有合适的工作我就留在中山,如果没有我就回老家江西。”

“你到哪里搭车?”我问。

“到南海车站,那里有到中山的长途客车。”

“南海汽车站离城市广场很近,我们去送送他吧!”我对小运说。

老卢听说我们要送他,说什么也不肯:“不要不要,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小高,你去上班吧!不要耽误了工作。”

我不理他,帮他拎起地上的行李,他脸色铁青的冲过来要夺回去。

我说:“大家同事一场,就算要走,也让我们陪你走一程!”

说完,我挡住了他想夺过行李的手。

老卢见抢不过我,又见我们不接受他的谢绝,执意要送他,气得直跺脚,忽然就蹲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小运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笑笑说:“老卢,这没有什么光不光彩,如果你还当我们是朋友,你就应该让我们送你一程。”

周瑛妹妹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老卢宿舍外面,只是没进来,躲在外面看着我们,看见老卢要走了神情悲戚,她也难过得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我知道,其实老卢不是想拒绝我们去送他,这段时间以来,我们都已经了解彼此的性格。他只是心里觉得有太委屈——犯错的是别人,受罪的却是自己,这样的地方呆着还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离早好。为了证明自己清白的名声,他宁可一走了之。

老卢去曾总办公室把离职手续办好,领了最后的工资,缓缓的走下楼梯,看见几个同事陆续起床了,他低着头避开走了出去,走出了艺美的大门。

我和小运帮老卢提着行李默默走着,一路上,他好几次都停下来叫我们不要再送他,让他自己走就行了。

我们没有理会他的要求,找话题同他说着话,安慰他不要太悲伤,劝他凡事都要想开一点,最后还是把他送到了南海汽车总站。

坐在候车室的塑料椅上,老卢老泪纵横,他很感激我们对他的心意,说以后还会想起我们这些好同事的。

车子到了,我们把他送上了去往中山的长途班车,微笑的向他挥手告别,老卢的眼圈又开始有点红了,车子启动了,离开时卷起地上的尘土,挡住了我的视线,让我再看不清他的表情。

老卢走了,伤心的走了,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祝福他:老卢,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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