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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中午时分的太阳照在人的身上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但北方的三月还是有些寒冷的。郑松炮此时感到有一些饥饿,就想找一家羊肉泡馍馆好好的吃一顿。羊肉泡馍是北方一种特有的食物,特别是天气寒冷的时候,能够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泡馍,心里甭提有多舒坦了,郑松炮打小就爱吃这东西。北方还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小孩子吃牛羊肉长大,身子骨就会特别的结实,郑松炮就应验了这句话,所以,以前在菜刀队的时候,他就特别地能打。后来进了监狱,多少年没有吃上一顿羊肉泡馍,可把郑松炮给想死了。

没多久,郑松炮就找到一家泡馍馆,但是看了看,人不是很多,所以,就不是特别的想进去,人往往就是这样,虽然嘴上说人多太吵闹,但吃饭的时候还是想找一家生意好的饭店。郑松炮接连找了两三家,但生意都不太好。这时,他突然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北关有一家全江州最有名的泡馍馆,名字他还记的特别清楚,叫“老长安泡馍馆”,那里的泡馍汤鲜肉烂,特别是泡的馍,吃着非常的筋到,吃上一碗都觉的不过瘾。不过,郑松炮又一想,这么多年了,那家馆子还有吗,对了,还是给“恐龙”打个电话吧,想到这里,他急切地超前走去。

没多久,张铁柱就坐着出租车来了,冲着郑松炮一摆手,“炮哥,上车。”

“不是对你说了吗,坐公交车就可以,干嘛又坐出租车,一个月的工资又不是很多,好好存着将来娶媳妇,你妈不是都急死了吗。”

“炮哥,我那点工资存到什么时候能讨个老婆,再说了,年轻的时候不享受享受,那不是白来这世上走一回吗。”

这时,出租车司机笑了笑,“老兄,这话说的可太对了,赚钱为了什么,不就是图个享受吗,以前享受,人家叫你败家子,现在不一样了,人家说你是拉动经济增长,国家现在还鼓励呢。”

“炮哥,你看看,这位出租车老兄都知道这个道理”,张铁柱说完大声地笑了笑。郑松炮也笑着摇了摇头。

又过了一会儿,出租车在一家大饭店的门口停了下来,郑松炮下了车朝饭店看去,这是一座三层高的楼房,装修还是按过去的老样式,只见门头上是一个黑底的门匾,上面镶着金字——“老长安泡馍馆”,又往旁边看了看,有一个很大的停车场,已近中午十分,停车场上大大小小有三四十辆车子,什么车子都有,从普通的小面包车到豪华的奔驰车。

“多少年了,江州这地面上开了多少家饭店,又倒闭了多少家饭店,数也数不清,可惟独就这家“老长安泡馍馆”,天天都是爆满,别管你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显贵,只要到了这里,闻见这味儿,就是想走你也走不动啊。炮哥,我还记得八几年的时候,咱们经常来这儿吃饭,那时候吃饭还得自己端,一星期吃上个三四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记得有一年大年三十晚上我还想去吃,可人家已经关门了。”

“是啊,那时候天天吃,怎么就从来没有吃烦过”,郑松炮似乎又想起了从前的那段岁月,脸上露出了一种让人感到很亲切的感觉。

两人说着话就走到了饭店门口,有一老头坐在门口,肩上还搭着一条很干净的毛巾,见有客人来了,便高声喊到:“有客来,两位,里面请。”郑松炮感到格外的亲切,一切都还是老样子。进到里面,郑松炮立刻被热闹和嘈杂的场面感染了,记得年轻的时候,他就喜欢馆子里的这种热闹的场面。

“大哥,现在已经没有位子了,不行您二位先坐在那边的椅子上等一下?”一个跑堂的伙计说。

“恐龙,不行先在那边等一下吧。”

“行,今天一定让你找到过去的感觉”,说着,两人就在门口靠墙边供客人休息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两人正说着话,透过玻璃门看到有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停在了饭馆的门口,车牌号是“江A18666”,从车上先下来两个马仔摸样的人,随后下车的是一个令人忍俊不禁的人,此人身材矮胖,特别是肚子很大,和几个月的孕妇相差无几,给人一种极不协调的感觉,再看那张脸,更加搞笑,两只小眼睛,蒜头般大小的鼻子,脸上还坑坑洼洼的,脖子上挂着根小拇指粗细的金链子,左手戴着一个金灿灿的手表,在太阳光下一照,晃地人睁不开眼睛,无名指上箍着一个金戒指,上面还镶着一个硕大的蓝宝石,身上罩着黑色的皮衣,大眼一瞅就知道是一个典型的暴发户。

“这不是“带鱼”吗。”,张铁柱看了一眼说到。

“这是“带鱼”?”,郑松炮疑惑不解地问到,在他的印象中,“带鱼”还是那个皮包骨头的小瘪三,不曾想现在却成了这般摸样,所以郑松炮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炮哥,这小子现在在江州这地面上也算是个人物,黑白两道都很给他面子,据说,最近又搞什么房地产,不过,这小子见我还是必恭必敬的,以前,他刚开始倒卖香烟的时候,还让我跟他一起干,可你也知道,炮哥,咱们兄弟的脾气都是直来直去的,以前跟着咱们弟兄混饭吃,现在却要我在他手下干事,我还真拗不过来这个弯。”,张铁柱忿忿地说到。以前在菜刀队的时候,“带鱼”还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马仔,特别是后来又干起了偷自行车的勾当,就更加的让人看不起,可只有郑松炮还拿他当个小兄弟看待。

“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恐龙”,你不是一直想挣大钱吗,干脆就跟着“带鱼”干吧。”郑松炮带点讽刺意味地说道。虽然他在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已经感受到了金钱给这个社会所带来的变化,但是,在他的印象中,兄弟之间还应该象过去那样,讲求情深义重,义薄云天,谈论太多的金钱终究有点伤感情。

“别挖苦我了,炮哥,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种人。”,说完,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这时,“带鱼”已经到了大堂门口。跑堂的伙计一看是他连忙迎了上来,“耀哥,您来了,楼上的包间给您留着呢。”,“带鱼”的大名叫刘耀祖,自从他有了钱后,脾气也是一天比一天大,前些年,有一个和他一起偷过自行车的人和他见面,打招呼喊了他一声“带鱼”,他听后勃然大怒,居然派手下把那人的腿给打折了,从那以后,再没人敢喊他“带鱼”。但是,他也不喜欢别人叫他“刘总”,毕竟还是穷人乍富,包括在他的公司里,他都不习惯“刘总”这个名字,久而久之,人们都叫他“耀哥”,他也非常喜欢人们这样喊他,这样,他才觉得自己是横跨黑白两道间的大人物。

“带鱼”和往常一样,没有急着上楼,而是四周打量了一下,因为这个时候如果有熟人,肯定会站起来叫他一声“耀哥”,这样他会觉得很有面子。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张铁柱和郑松炮的身上,张铁柱他是非常熟悉的,但旁边这个人是谁,虽然有点面熟,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所以,他先是冲张铁柱笑了一下,接着又是一脸的茫然。

“原来是柱哥呀,好久不见了。”,话语间似乎带有一点讽刺的味道,毕竟,现在的“带鱼”已经是身家千万,而张铁柱不过是一个公交车司机,今时今日,两人已不可同日而语,特别是“带鱼”,已经习惯了别人叫他“耀哥”,今天突然喊别人大哥,似乎有些不大情愿,另一方面,又好象讽刺张铁柱已经是英雄末路了。

“是阿耀呀,怎么今天这么有空。”张铁柱起身连忙说话,话语间有些英雄气短的感觉,虽然刚才和郑松炮谈话时还豪气冲天,但真正见了“带鱼”,张铁柱竟然说起话来变得没有了底气。这时,郑松炮也有些困惑,以前在菜刀队时,张铁柱是很讨厌“带鱼“的,包括刚才和自己谈话时,他的语气也是很强硬的,怎么一会工夫,张铁柱就像变了一个人。

“还不是老习惯吗,几天不吃这老长安的泡馍就心里发慌,这位老兄好象在那里见过,不知贵姓啊?”,“带鱼”自从有了钱,说话有时也开始变得文绉绉的。

“阿耀,你再好好看看他是谁?”张铁柱微笑着说道。

“带鱼”又好好地打量了郑松炮一番,突然惊呼道“炮哥,真的是炮哥吗?”声音还略微带有一点颤抖。

这时,郑松炮也起了身,微微地笑了笑,“带鱼”上前和他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说道:“炮哥,中午就不在这儿吃了吧,兄弟我请你去全江州最好的酒店,走。”

“阿耀,中午还是在这儿吃吧,今天我是特意让恐龙带我到这儿来的。”

“那好吧,中午咱们就在这将就一下,晚上再给你炮哥好好地接风洗尘。”

说完,几个人就朝二楼包间走了过去。

进了包间后,“带鱼”很自然地走到冲着门口的位子边,然后招呼郑松炮和张铁柱在两边的位子坐下,他的两个马仔随即站在了他的身后。郑松炮看了看包间,装修的相当儒雅,休息和用餐的地方用竹帘子给隔开了,靠墙边摆着一盆高高的,绿绿的竹子,屋内的桌椅摆设也都是古色古香的,桌上的茶具更是讲究,特别是南北两边的墙上,用毛笔写着诸葛亮的<<前后出师表>>,郑松炮也看不懂这些,只觉得“带鱼”这小子是附庸风雅,一个小偷居然还冒充文化人,郑松炮在心里暗暗发笑。

“炮哥,这个包间是我专用的,任何人没有我的允许是不准进入的。”“带鱼”不无得意地说。郑松炮听着这话多少有点别扭。

这时,一名长像相当俊俏的女服务员走了进来,问道:“耀哥,今天想吃点什么?”

“把你们的几个招牌菜先上来,再拿两瓶好酒,今天,我要给炮哥好好接接风。”

一会工夫,桌子上已摆满了酒菜,看起来做的相当的精致,色,香,味,形,面面俱到。待服务员把酒到完后,“带鱼”就开始发话了,“炮哥,这第一杯酒是为你接风洗尘的,来,干了。”说完,三人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酒呢,是感谢炮哥以前对小弟的照顾,要不是炮哥,那次群殴我就给废了,来,再干。”

“这第三杯酒,我祝你炮哥今后福大财大,干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位,“带鱼”已有几分醉意,便问到:“对了,炮哥,今后有什么打算?”

“想找个苦活,累活先干着,如果干的好,再找个老婆成个家。”

“这怎么行呢,你炮哥以前可是江州这地面上数一数二的人物,这种想法可不是你炮哥的作风,炮哥,最近我打算把我以前的夜总会扩大,办成全江州最大的夜总会,可是,树大招风,难免会有道上的人过来找碴,所以,我想请炮哥过来帮我看场子怎么样?价钱你随便开。”

郑松炮在江州称王称霸的年代,人们还不大有经济头脑,对“黑社会”这个概念只是从香港的一些黑帮录像中略有所闻,社会青年之间的集体械斗纯粹是争强好胜,斗勇斗狠,或者是为了争夺漂亮的女孩子而进行的,为了经济利益而拼杀的是少之又少。后来,进了监狱后,他才慢慢的听说了象“保护费”之类的名词,再后来,进监狱的犯人十有**都是为了钱,特别是一些黑社会组织的马仔,收了一些安家费就替大哥顶罪,少则几年,多则十几年,每当看到这样的罪犯,郑松炮就会替他们惋惜,同时,他也对金钱这个概念有了慢慢的了解,他始终搞不懂为什么金钱这东西会有如此大的魔力,有那么多的人为了它会不惜铤而走险,以身试法,所以,到目前为止,他对金钱还是有些抵触情绪,甚至有些厌恶。郑松炮听完“带鱼”的话只是笑了笑,然后说道:

“阿耀,监狱这地方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进去后你才会发现,在外边哪怕天天喝稀饭,吃馒头那也是神仙过的日子,在里面的时候,我是天天盼啊,盼啊,盼的是什么,不就是像今天一样,能坐在这里和兄弟们一起说说话,喝喝酒吗,我是真不愿意再过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了。”

“带鱼”听后笑着略微摇了摇头,吸了口烟,狠狠地咽了下去,然后慢慢地朝向空中吐了出来,说道:

“炮哥,我何尝不知道呆在监狱里的滋味,我难道就不知道天天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吗,但是,谁让这世上还有‘钱’这玩意儿呢,能弄到这玩意儿,在监狱里呆上一阵子又算的了什么呢。‘钱’可真是好东西啊,这满世界的人天天东奔西走的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钱’吗,我算真他妈地看透了,有了这玩意儿,你就是龙头大哥,你就是爷爷,什么美女,什么明星,你想玩谁就玩谁;什么冰清玉洁,什么守身如玉,都是胡扯淡,到头来还不是嫌给的钱少。咱们这儿不是有个什么号称江州第一的美女记者吗,前几天我不是照样搞定了吗,一开始还给我装清纯,不就是读过两天书,气质比一般的小姐高一点吗,最后我一把手甩她脸上二十万的信用卡,还不是乖乖地就宽衣解带了吗,”说到这里,“带鱼”感到异常的兴奋,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笑声充斥在空气中,给人感觉是那么的刺耳,然后,他又补充道:

“什么美女记者,说白了也就是一个高级妓女,炮哥,你还不了解吧,只要肯花钱,在监狱里我也保你过上神仙般的日子,黑白两道真是给我面子吗?狗屁,都是给这玩意儿面子,你是刚出来,还不适应现在的社会,慢慢的你就会明白了。”张铁柱听完后不住地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带鱼”的手机响了起来,“喂,哪位?”听到对方的回话后,“带鱼”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原来是王行长啊,哦,是那笔贷款的事啊,…现在吗,…好,好,我马上过去。”

“带鱼”接完电话,对郑松炮说:“炮哥,真是不好意思,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需要我去处理,你看…”

“阿耀,办事要紧,你赶紧去吧,有什么事咱们以后再说。”

“带鱼”起身后又冲着郑松炮说:“炮哥,现在讲求的是有钱大家赚,我刚才说的看场子的事你还是考虑考虑,这是我的名片,以后在江州这地界上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还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我摆不平的事情。”说着,递给了郑松炮一张名片,只见上面赫然印着“江州市耀亨实业集团总裁——刘耀祖。

“带鱼”走之后,郑松炮和张铁柱又坐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晚上,张铁柱带郑松炮来到了自己家的另外一套房子,这套房子是张铁柱爷爷的房子,张铁柱和郑松炮都是在江州市的老城区长大的,后来,江州市对老城区进行改造,大面积地拆除过去破旧的砖瓦房,尔后,竖起了一幢幢高楼大厦,以前的老住户都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新居,张铁柱的爷爷分了两套房子,老人去世的时候留下了遗嘱,一套大点的给了张铁柱的爸爸,另一套小的给了张铁柱的叔叔,老人还特意交代,大房子是留给小柱子结婚用的。张铁柱现在和父母住的房子是父亲单位分的,张铁柱也已经老大不小了,可就是不想结婚,他的父母天天发愁,他们也不知道张铁柱天天在想些什么。

进了屋子,张铁柱把所有屋子的灯都给打开了,郑松炮在所有房间都看了看,房子没有装修,两室一厅的房子,面积也就是六十多平方,只有一个房间摆放着两张床和一张沙发,还有一个小茶几,两张床其中有一张铺着崭新的床单,床上的被褥也是新的,房间到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另外一个房间放着一些杂物,外间的客厅放着一张吃饭的桌子,和几把椅子。

“炮哥,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我刚打扫过。”

“今晚先住在这里,不过以后我看还是出去租间房子住,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是赶紧结婚吧,免的你们家人整天为你操心。”

说着话,郑松炮就坐在了沙发上,点了一根烟,张铁柱也坐在了对面的床上。

“恐龙,我准备明天去给我妈烧点纸,坐几路公交车去?”

“坐什么公交车,打的不就行了吗?”

“还是坐公交吧,不能让你再破费了,你现在也不富裕。”

“跟我还客气什么,千万别提钱,太伤感情。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年头如果没有钱,真是英雄气短啊。”

恐龙的这句话倒真是让郑松炮有了一些切身的感受。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自己的所见所闻,特别是白天和“带鱼”的不期而遇,使郑松炮的感触特别深,郑松炮似乎对金钱的看法有了一些微妙的转变,虽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他的观点,但是,郑松炮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太讨厌它了,所以,他说道:

“地球上真要是少了这东西,可能真还就停止运转了。”

“不是可能,是真会停止。前几天我还想,是谁发明了金钱这玩意儿,真邪乎啊,小小的一张纸片,没有三头六臂,更不会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可古往今来,怎么有那么多的人为了它,不惜被砍头剁脚,甚至家破人亡,为它疯癫,为它痴狂‘”说到这里,张铁柱突然苦笑起来,“有时它是仙女,有时它又变成了蛇蝎;有时它是活菩萨,可有时它又成了洪水猛兽。”说完,张铁柱也点上一根烟抽了起来。

“恐龙,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钱这种东西,只要够花就行了,我还是那句话,找个老婆,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比什么强呢。”

“炮哥,不是兄弟我说你,你现在怎么一点也没有以前的霸气了。不过,我能看出来,你我弟兄绝不是那种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不管你爱听不爱听,炮哥,我有一种预感,总有一天,你还是会重出江湖,有大把的钞票等着你赚,有大批的美女等着你炮,那种日子才适合你炮哥,而且,这一天不会让我等太久。”说着,张铁柱冲着郑松炮笑了起来,那表情是那样的自信和坚定。

听完这一番话,郑松炮好象又找到了点过去的感觉,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江州城里响当当的人物,血气方刚,好勇斗狠,那个时候,他还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认输”这两个字,最让郑松炮得意的是有一次,为了菜刀队的一个弟兄,郑松炮带着几个人找另外一个团伙打斗,没曾想,那个团伙其实只有一个人,郑松炮就和他单挑,结果,那人被打的头破血流,郑松炮刚要带人走,突然,那人跑到郑松炮的面前,说到:“大哥,没想到你们这么多人,你还能和我单挑,真讲江湖义气,我想以后就跟着你混。”想到这里,郑松炮还真有点热血沸腾,头脑发涨。

可是,他又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监狱生涯,自己曾经发誓要重新做人,好男儿一定要言而有信,他又想起了监狱一位姓赵的管教干部对自己说过的话,“改造好的犯人重新回到社会上就好象小孩子顺着滑梯向上爬,想要堕落非常容易,只须坐在上面向下滑就行了;可是想要进步却很困难,即要攒足了力气向上爬,又要防止不小心滑下来,但是,即使这样,你还是要艰难地向上爬,因为那才是你人生的正确方向。”

想到这里,郑松炮又开始大口地抽烟,这一次,他没有反驳,更没有训斥张铁柱,只是默默地在思考着什么东西。张铁柱也没有再说什么,后来,两人各自上床睡觉,郑松炮没有睡着,他开始反复回味着张铁柱这两天来所说过的话,而后,再仔细地回想自己在监狱里的生活,慢慢的,他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两人起的很早,去买了些香,烧纸和供品之类上坟用的东西。在张铁柱的坚持之下,两人还是坐着出租车去上坟了。郑松炮坐在车上慢慢的回忆起了童年的时光。母亲是那种看起来就很瘦弱的女人,很有文化,在郑松炮很小的时候就教他识字。郑松炮长大后,听亲戚们说母亲是在书香门第长大的,她的父亲以前在旧社会是江州城里有名的士绅,家族人丁兴旺,财大势大。后来,风云突变,文革时期,因为出身问题,母亲和家人遭受迫害,家破人亡,逼不得以,嫁给了当工人的父亲。父亲是个目不识丁的大老粗,身材魁梧,膀阔腰圆,终日只知以酒肉为伴,对母亲不管不问,更谈不上体贴,自从郑松炮出生后,母亲就把心思全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原本在那个年月,家中有两三个孩子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由于母亲身体不好,所以只要了自己这一个孩子,正因为如此,母亲对自己呵护有加,关爱倍至。所以,母亲的印象虽然在他的脑海里很模糊,但是,每当郑松炮想起她时,都会不自觉地流泪,然后又会心的笑起来,这是一种任何力量都无法泯灭的血缘关系,或者叫做亲情,它的的确确是一种心灵的感应,同时,它也是动物的一种原始本能,只不过人被这种情感触动的时候,会用很多种更加文明的方式来表达对它的感谢,对它的思念。比如一匹马,当它想念自己的母亲时,它会嘶叫,它会蹬踏,它也会流泪;一个人如果想念自己的母亲时,除了流泪外,他还会用写作,歌唱等形式来表达自己的情感,这可能也是人和其他动物的最主要区别之一。

“炮哥,我们到了。”张铁柱的话语把郑松炮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两人下了车,郑松炮环视四周,发现这里似乎和自己记忆当中的印象还是相当吻合的,这里是江州北郊的一片小树林,因为距离市区太远,所以还没有被开发。树林里还有许多坟茔,张铁柱带着他在树林里绕来绕去,最后来到了一座坟茔前面,坟前是一座墓碑,只见上面刻着几个大字“爱妻谢氏启仪之墓”,旁边还刻着几列小字,是生卒年月日,突然,郑松炮看到了墓碑的左下方出现了自己的名字,当时埋葬母亲的时候,他还是个六岁的不喑世事的孩子,现在他是个已过尔立之年的汉子了,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潸然泪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坟前。其实郑松炮对“亲情”这个词是相当陌生的,自己在监狱待了十多年,除了张铁柱经常去看他外,也就是以前江湖上的几个朋友去看过他几次,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的亲人和朋友去看过他,父亲更是一次都没去过,但是,郑松炮是个人,不是铁石心肠的雕塑,他有七情六欲,他从内心渴望亲情和友情,这就是人的本能,当人的本能一次又一次被压抑的时候,它就会被深深地隐藏起来,但是,它是绝对不会被消灭的,永远不会消失掉的,一旦出现合适的机会,它就会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今天的这个时候,郑松炮就有了机会来淋漓尽致地宣泄自己的情感。他跪在母亲的坟前嚎啕大哭,足足能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张铁柱也跟着落了泪,他清楚这么多年郑松炮是怎么熬过来的,一只曾经无拘无束,四处撒野的豹子突然之间被关在了铁笼子里面,而且一关就是十多年,除了最要好的同伴居然没有其它的亲人,同伴来看过他,更没有一个敌人来和它交过锋,其中滋味怎是“孤独”二字了得。“炮哥,你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把这十多年的寂寞,孤独,苦衷,痛楚统统地喊出来吧”,张铁柱在心中默默地念道。

哭声渐渐的小了,大约是哭累了,郑松炮缓缓地站起身来,接过张铁柱递过来的纸和水,漱了漱口,又喝了几口,用纸擦了擦脸,这时的他觉的心情放松了许多许多,就连吸进呼出的空气他都觉的和刚才有天壤之别,刚才的空气让人太过压抑,而现在的空气则让人舒缓许多,刚才的心头如同有一块巨石一般,而现在,心中的石头虽然没有消失,却也缩小了许多许多。又停了片刻,郑松炮又向天空大喊了几声,随后,在坟前上了三柱香,烧了点纸,最后,郑松炮在母亲坟前磕了三个响头,二人方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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