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正自潜心思索着乔玄可能的妙招,乔玄立起身来,竟爽快地投子认负了。
“公子棋艺高超,老朽不是对手。”
“承让了。”刘墉见乔玄口中认输,脸上却是笑容可掬,更是奇怪,“这乔公不会喜欢输棋吧?难道还有这样的人?”
“莹儿可有对手了。”乔玄盯着棋盘看了一阵,抬起头来,捋着胡须对刘墉笑道,“刘公子,小女莹儿也喜欢对弈,却难寻对手。老朽今见识了公子的棋艺,你二人有得一比。公子长途跋涉,今日便早些安歇,明日老朽看你二人对弈一番如何?”
第二日一早,刘墉刚翻身下地,外面便有人轻声呼道,“公子爷可起来了,小的可以进来服侍了吗?”
刘墉答应一声,一个管事模样的轻推开房门,手一招,几个小厮鱼贯而入,端水的、提壶的、拿面巾的,有条不紊,不一会儿,一盆热水已放到刘墉面前。
刘墉轻皱眉头,道:“昨日我不是说过不用人服侍吗?怎么还来了?”
那管事的恭敬答道:“公子初到,有人服侍着到底方便些。”
“好吧。”刘墉想想也对,“那我自己来。其他的就不劳你们了。”想着还要丫环服侍着穿衣、梳头,刘墉想着都不舒服。
那管事的无奈,从一个小厮手中接过面巾,摆摆手,把其余众人打发出去了。
刘墉洗漱完毕,接过面巾擦了擦,问道:“你们老爷是如何安排的。”
“公子准备好后请随小的到老爷书房用膳,然后同大小姐对弈。”
刘墉点了点头,道:“好的,烦劳管事的稍等。”
刘墉迅速梳好头发,穿上外衣,随那管事转到书房,和乔玄一起用过早膳。两人饮了会儿茶,随意聊了没多会儿,二乔并董芸便来了。
大乔面如桃花,显是面对陌生男子仍有些害羞,而刘墉如此近距离对着一个绝色佳人也是心中惴惴,倒是小乔却浑然不顾,眼光烁烁看得刘墉心中发毛。
两人微微见礼,便分坐棋盘两侧,摆好座子,便白先黑后下了起来。刘墉既知大乔的棋艺不凡,便比平常下得小心。熟料围棋便如战局,时机稍纵即逝,刘墉既下得稳妥,不免落了后手,不该补强的地方多花了一两手,虽没有被大乔吃子,形势却已落后了。再者,围棋不仅要计算准确,还要有耐心,大乔下得极慢,每一步都要思考良久。而刘墉这种现代人却只习惯快节奏的生活,平时也只是下下快棋,对这种每步都要思考良久的慢棋极不适应。
双方又下了数十手,刘墉看出大乔和自己的棋力只在伯仲之间,可自己落了后手,再想反抗棋盘上剩余的空间却是不多了,再加上大乔下得滴水不漏,勉强又抵抗了数步,眼见毫无胜机可言,但爽快的投子认负了。
“我看刘公子的棋艺也不过如此。”小乔嘲弄道。
“倩儿!”大乔扭头对妹妹轻叱一声,又回头对刘墉轻声道,“倩儿无知,公子莫怪。我看公子的棋艺当胜过奴家一筹,只是刘公子今日下得太过稳妥了。”
刘墉见大乔明眸皓齿,言笑晏晏,再闻着她身上散发的丝丝幽香,心如鹿撞,不敢再看,稍定了定神,拱手说道:“大小姐客气了。大小姐的棋艺不凡,应略在刘墉之上。再加上刘墉不习惯此处规则,因而与大小姐对弈自是负多胜少,但如按在下所在的规则,刘墉或有一拼。”
“哦,还有其他规则吗?”大乔奇道。
“嗯。一是分快棋和慢棋。慢棋,每方各一个时辰,到时后每半分钟……也就是这个……”刘墉朝记时的更漏一指,“三十滴内必须落子,否则判超时负。快棋则是每方各用时一刻钟,超过后也是每半分钟内必须落子。”刘墉知道古时的人下棋是没有时间概念的,有时下一盘棋甚至要数天,相对来说,大乔下得已经够快了。
“这么短啊。”大乔倒吸了口凉气,“怪不得奴家见刘公子坐立不安的,原来是不习惯我们的规则。”
“也不全是。在下的算路只有那么多步,想多了更乱,所谓‘长考出臭棋’,所以只能下快棋了。”刘墉坦然道。
“刘公子真是率直之人。”大乔见刘墉语气真诚,为人洒脱,对他的好感不由多了几分。
“另外,”刘墉又道,“我们下棋是黑先白后,这个倒不算紧要。主要是我们没有这四颗座子。”
“哦,是这样的。因为先下的一方更占便宜,所以就想到设座子来限制先手的优势。”大乔解释道。
“是的。先走的一方的确有很大的优势。但是围棋的魅力就在于他的每一个子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下之分,而且他的空间很大,理论上任何点都可以落子,我可以下在小目、目外、星,甚至天元都是可以的。可设了座子后就没有这些下法了,招法少了,乐趣也就少了。”刘墉见大乔嘴一动,知道她想问什么,便轻轻摆了摆手,“所以,我们就想了个办法,既能随意落子,又让先走的没有优势。”
“敢问刘公子是何办法?”大乔温柔地问道。
“贴目。”见乔莹不懂,刘墉又解释道,“就是先走的一方要贴还六目半给后手方,提一个子算两目。”
“为什么是六目半?而且半目是什么意思,怎么可能下出半目来?”小乔插话道。
“二小姐问得好。为什么是贴六目半而不是七目半或是五目半呢?这是因为总结了前人无数局棋,最后得出的对双方来说都认可的结论。至于说为什么要弄个半目来,也是想避免出现平局。”
“哦!”
大乔没出声,一直凝神思索了着刘墉这番话语,好一会儿方展颜道:“刘公子的话极有道理。下棋若是太过拘泥,禁锢人的想法便落下乘了,也少了许多乐趣。小妹便按刘公子的规则再下。我会尽量下得快些,不过,可没有公子说得那么快,还请公子见谅。”
刘墉连连摆手道:“大小姐说的哪里话。大小姐想怎么下就怎么下,哪能让小姐随着在下呢,应该是在下随小姐才是。”
大乔看着刘墉,心中微微一动,“这刘公子对咱们女子可真与别的男人不一样”。
“好了!你们俩别让来让去的。该怎么下就怎么下。”小乔在旁道。
“好。”刘墉道,伸手从棋盒里抓起一把棋子,伸到大乔的面前,“请小姐猜子。看我手里的子是单还是双。小姐猜对了,可以选择先下还是后下。”
“这倒有趣。”大乔笑道,扭头问乔玄,“父亲,你说猜单还是猜双?”
乔玄也觉有趣,笑道:“就猜双吧。这个吉利。”
“嗯。”大乔心中也是如此想法,回过头来看着刘墉,“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眉毛微弯,嘴角微翘,露出几粒细小洁白的牙齿,满是笑意。
刘墉不敢多看,忙低下头来,张开手把子放在棋盘上。
大小乔、乔玄还有董芸都俯下头,看刘墉数子,一边看,一边轻声叫道“双!双!……”
刘墉不禁莞尔,就数个子啊,至于吗?两子两子地划到一边,最后还余下两子,果真是双!
几人先是一阵惊呼,忽尔一阵轻笑,便如同下棋胜了一般,惹得刘墉也忍不住笑了。
猜是猜胜了,却不知应该先下还是后下,几人又争议了好一会儿,便拿了黑棋让刘墉先走。
刘墉在两个角分别走了一个目外,一个小目,更是下了个比较隐蔽的骗着在里面,大乔是第一次这样下,一下就落进刘墉的圈套中,开局便落后了。而刘墉知道大乔的棋力后,也不再过分小心,两人下了百余手,大乔便大大地落后了。大乔见追赶无望,便投子认负了。
“不公平。刘公子的招法太过古怪,我和姐姐都没见过。这样的下法胜了也不是本事。”小乔很是不服。
“倩儿。刘公子说得对,围棋就得下那儿都可以的。只是我们孤陋寡闻,哪知道还有这么多变化呢。”大乔心中也是闷闷的,输得有些窝囊。这棋子便只差一路,怎么变化这么大,这么复杂呢。
“二小姐教训得是。”刘墉也觉得这样取胜过于无赖,便老实承认了,“在下是利用了大小姐不熟悉的缘故,而且还使用了骗着,真是不该啊。”
乔玄在旁劝道:“刘公子也不必在意。下棋就如打仗,都是以结果论输赢、争胜负,有什么骗不骗的?”
“呵呵,乔公言重了。在下觉得还是有点不一样。下棋和打仗虽有相似的地方,不过围棋毕竟是修身养性的高雅之术,用些不入流的小手段来取胜,到底不妥。”刘墉还是觉得惭愧,又对乔莹道,“其实,乔大小姐如果知道定式就不会出错了。”
“定式?”
“嗯。定式也叫起手式,它是很多很多的棋手,经过多次对弈之后形成的双方都能接受的走法。一般的认为定式是双方在局部的最佳走法,当然也不是绝对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棋力的增长,实际的检测,有些旧的定式也会被一些新的定式所取代。比如刚才这里……”
刘墉便将刚才角部的变化细细地说了一番,应该怎么走,不这样走有什么后果等等通通演示了一番。大乔目不转睛地看完每个变化,思索了半晌,方轻舒一气,叹道:“想不到区区一个角上便有如此之多的玄机。”
“定式有多种多样,要由周边的子力分布情形来决定如何取舍。当然,在下也只懂些皮毛而已。”刘墉说道,如果自己的围棋书还在就好了。
“不如公子是否得空,可否教教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