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呆到凌晨,我妈给我哥打了三次电话,最后他才不情不愿的骑着摩托车来接我回家了。
“云边,明天下来的时候把那个电炖锅给我带下来。今天来的时候太匆忙了,忘掉了。”我妈叮嘱我。
“护士刚才来的时候不是特地强调不能在病房里用电吗?”我提醒她。
“偷偷的用就好了,哪能让她们看见。”我妈白了我一眼,“快回去吧,你床上的被子我帮你晒过了。”
“云边,走了。”我哥站在病床旁边催促我。
“云深啊,垅后那里的稻田明天上午一定要记得去放水。”我妈转而又交代我哥。
“我和秀娜一早就要去店里,好几个人一早就要来拉钢筋,哪有空,让云边去吧。”我哥接过了我的行李箱,也不等我妈回话就拎着往外走。
“我让你做点事情就有那么多的借口,要是你老婆让你去干点什么,你蹦得比兔子还快……”我妈唠叨着。
“你不能少说几句啊!”我爸瓮声瓮气的。
“我说错了吗?当初生个儿子,你爸妈抱着不撒手嚷着说是姚家的命根子。我现在就庆幸我还好生了两个女儿,不然将来腿一蹬,我们在烂在床上也指望不上儿子。”我妈声音高亢起来。
“就你能耐,一天到晚的叨叨叨。”我爸也吼起来。
我走到门边顿了一下脚步,最后还是抬步跟着我哥走了。
我在影视作品以及网上看过无数的天伦亲情,在离我很远的世界里,父母的形象总是很慈祥、平和,子女们总是很孝顺。
我一直觉得那样的亲情只存在于影视剧和书本中。直到我高中毕业后去了外地念大学,第一次在宿舍听到舍友打电话跟妈妈亲昵的撒娇,当时简直惊呆了。真的,那样的亲情对我来说太震撼也太陌生了。
县城离我家里还有十几分钟的车程,一路上,我哥一句话都没有说。深夜的风很冷,吹得人心都是凉的。
到家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我哥在大厅停好车子,我嫂子披着衣服从楼上下来了。
“嫂子。”我喊了一句。
“回来啦。”我嫂子打了个哈欠,“这一夜折腾得,天都要亮了,早点睡吧。”说完她就转了身又往楼上走。
我哥哈了哈手,看我一眼:“要是饿的话,自己煮点面条吃,我先去睡了,明天还要起早。”
“好,快去吧。”我低声说。
我哥随即就上了楼,我在大厅里站了一会儿,听到我哥房间门关上后,我拎着行李箱往楼下我的房间走去。
大半年没回家,我的房间里乱得跟猪窝一样,到处堆满了零碎的建材,也就剩下一张床上没放东西了。
自从我离开家去外地念书开始,我的房间就不再是我的房间了,用我妈的话说,云边啊,你计较这个做什么呢,你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又不住一辈子。空在那里,能放东西就放点呗。
我能说什么?我什么都不想说。
放好行李箱后,我拿出充电器给没多少电的手机充电。随后我拿着睡衣想去洗澡,走到房间门口时,我又想要不要先去看看裴晓于。
可是已经凌晨一点了,犹豫了一下,我还决定现在就去。天亮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以莫林生那种疯狂的性格,指不定今天晚上就跑来了。
想到这里,我将手里的睡衣丢回了房间,然后蹑手蹑脚的往大厅门口走去。出了大门,冷风吹得我一个激灵。
借着朦胧而黯淡的月色,我深一脚浅一脚往裴晓于家跑去。穿过那条必经的狭长田埂小道,我一口气跑上了半坡,拐过半坡那个弯,就是裴晓于外婆家了。
夜,静悄悄的,连狗叫的声音都听不到。前几年,老有狗贩子半夜偷偷来下毒抓狗去炖狗肉吃,后来村里的狗就越来越少,这两年基本上就没有了。
我绕着从屋檐后走,怕走屋前经动了裴晓于外公外婆。过了转角第一间就是裴晓于住的房间,窗户里有灯光投出来,她居然还没睡。
我怕吓着她,于是象以前我们偷偷见面一样学了一声猫叫,很快听到脚步声。
“云边。”裴晓于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我这才从窗户底下站了起来:“你怎么回的家?腿上的伤好了?”
“快进来。”她把窗户打开,然后拿掉了那根活动的柱子。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爬上了窗台,然后从那些缺口处钻着跳进了她房间。从小到大,这窗户我都钻熟悉了。以前老跟她开玩笑,我说我要去做变性手术,然后娶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