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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长淡淡点头,转眼对同在担架旁的老梁道:“梁贵闵,以后注意少骂些‘龟儿子’,其实你很温良踏实的,廖佑铭这家伙,有决断,有文化,就是好义气,人來疯,以后你得小点,看紧他!”
老梁热泪滚滚,哽咽点头,道:“连长,我会的……我会……”
深吸了口气,连长转眼看看我,再看看围在担架旁的兄弟们,续道:“主要该讲的,都讲了,廖佑铭,要是我沒能推出來……我的最后本日记,就留给你;它会对你的工作有所帮助,我是孤儿,沒了亲人,部队就是我的家;我是部队养大的娃,若是留下什么东西,能用的,你们都留下用;不能用的,就都伴我埋了吧!留在这里,陪着战友;陪着小蝶,我很安心……”
眼见着连长愈发苍白的面容,愈发浸透鲜血的厚厚纱布,早已心碎的我激动道:“连长,您别说了……您别说……您会好起的,一定会好起來的……”
“呵……呵……”一直咬牙,搬着冷峻面孔,就是死也不叫一个痛字的连长,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两滴清泪滑落眼角,仍死拧着坚毅近乎顽固,惨然笑道:“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其实,我很想和小蝶永远在一起……”
连长泪了,我与兄弟们哭得更欢快了:“连长……连长……”一时间,围着担架旁的兄弟们悲痛欲绝的呼喊着连长的名字,躺在担架上,搬着冰冷生硬面孔,咬牙承受着重创剧痛的连长,都只静静的流泪,不再发出一声。
不多时,医生、护士与师警卫营的兄弟们,便劝解拉开了,以为同连长就是生死离别的我们,将进入全数麻醉状态的连长推进了手术室里。
手术室外,不顾劝解紧张而执拗的等待,已经3天3夜沒睡过一回好觉的我们,活着推出手术室,陷入重度昏迷的连长与主刀医师莫棱两可的答案,成功的手术,极尽全力的精心护理,也沒能让我们挽回连长,在一直深度陷入昏迷,反复高烧不退,持续将近4天,与死神在生死线上來回拉锯后,狠心的连长还是从此一言不发的永远丢下了我们。
9.24,特级战斗英雄,红1团6连连长高建瓴重伤不治,根据生前遗嘱,泪早已哭干了的兄弟们,将连长留在了,留在了老山,留在了麻栗坡烈士陵园,那里有他深爱的嫂子;那里有曾经匍在同一堑壕中的战友,我想从此他不再会孤独、寂寞的。
真正脱离生死剧烈轮回的战场,脱离了天崩地裂的炮火与呛人的硝烟;换防、凯旋前的那段日子,对兄弟们來说是读秒如年的,恕不说满心的孤独悲怆,单是其他单位战友们,看向我们崇敬,却又心存芥蒂的异样目光,就让不知哪里做错了,显出了鹤立鸡群的我们,有着一死了之的冲动。
在那段短短本该享受着胜利喜悦的宁静、舒缓时光中,我、兄弟们,包括并肩子,活了下來的老甘、许光赫、陶自强等,都经受了无比心理煎熬与严重的战争后遗症,我们能在满是死人味道,乃至子弹、炮弹不时横飞的战场,撬着‘梅林’罐头,饿死來投胎似的嘻嘻哈哈,大快朵颐;我们能在炮声隆隆,杀声震天中,哈欠连天,乃至鼾声四起;却不想,下了战场的我们,连人最本能的吃睡都成了难以逾越的一道坎。
即便已经到了有着众多战友们包围的大后方,不抱着枪,怀中揣着手雷,‘精力旺盛’的我们打死也会瞪大了红彤彤的眼睛;每当夜深人静,许细微异响便会将沒有完全进入熟睡状态的我们惊醒。
更可怕的是一股极度危险的冲动本能,每当发现不明人影在自己眼前晃,或背后发起声音,想都不会多想的我们,顿时便会拔出自己的武器,直欲对其迅雷不及掩耳,发起攻击,这样的事,不止发生过一桩,当我们头脑不清醒,或者带着酒性更危险,即便发生了如此症状的我们,主动下掉自己枪膛中所有子弹,上交了自己几乎所有佩刀之类能伤人的用具,也不行,那时的我们,真就像是具有很强攻击意识与片面思维能力的神经病。
睡,睡不好;吃更吃不好,当我见到了肉,有段时日总会不自觉联想到早不知敌人甚或战友,迸溅了我一身的温热血肉与七零八碎;当我见到了豆腐,有段时日就会总不自觉联想起炸开脑颅汩汩流出的白花花脑浆,更别提,痛不欲生的兄弟们跟本沒胃口。
肉在眼里像血肉,豆腐在眼里像脑浆,自知必须过得了这关,不信邪的我就偏要拉着吃顿饭,就tm要像死过一回的兄弟们硬上,不准剩下,什么时候吃完,什么时候走。
每回都是在其他兄弟差异的目光中,我与钟司务员,怒不可遏的蛮横大叫道:“吃,吃不下去,咽也得给我咽下去!”
“不吃是不是,,老子吃给你看!”
管tm是菜是饭,作势疯了似的,狼吞虎咽刨上几大口,就连热腾腾的白米饭,也像沙石一般,在我喉咙里挠人,不觉之间,滚烫的两行热泪,便与兄弟们一般,朦胧了双眼……
吃顿饭也能难过死人,,老子不信,就是咽不下,老子也偏要让自己和兄弟们咽下去,不光要咽下去,不麻利还得多吃,一把眼泪,一刨饭菜,哭得越凶,刨得越狠……我们不能永远沉湎在眼泪之中,纵然活着是这样的艰难,但我们必须咬牙坚强活下去,不光要活,为了已经沒了的兄弟们我们还要比以前更加好好活。
慢慢的,吃饭不是领着兄弟们受难,倒像是在打仗……看着热腾腾饭菜,我们就像看见了一群悍不畏死的敌人,圆瞪血红的双眼迸着杀气,以至于后來,拎马勺的炊事员老王跟小谢,看着我们这些拎饭盒的,胳膊都不自觉在发抖,穷凶极恶刨着碗里的,凶神恶煞盯着锅里的,‘胆小’的其他同志们根本不敢和我们这群疯子靠得太近。
忆起着令人酸涩的往事,总是令人有些苦笑不得,吃饭都能吃出,雷倒一切同志们的‘杀气’來,六连不光成了大红1师的唯一,也成了全老山战区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