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李天亮特别难过。
首先,苏建华供认了杏苑科技园区开发中存在的问题,其中大量涉及李天亮,当然,调查人员鉴于苏建华前期表现绕开了李天亮;其次,海西其他案件的涉案人员亦有有关李天亮的供认;再者,安全局提供的绝密报告------这是问题的关键。览于此,让刘少岛不得不果断“出击”------李天亮根据市委的安排带上“有关部门”的主管“出差”东南亚;海西市委迅速抽调精干人员组成特别调查小组,当然,其结果不外乎由浅及深、由轻及重,而且,调查过程中势态几度失控。
李天亮夫人柯丽仪态高雅,她家三代居住海西,在海西有相当的影响力。在七十年代的大学校园中,柯丽被李天亮的乐于助人、勤奋好学、不凡风度和特有的稳健所感染,而柯丽的才华、气质和正统则常让李天亮魂牵梦萦;在尚未开放的年代,他俩冲破观念的束缚、打破陈旧的形式,爱情之花俨然在寒冬和风暴中绽放,双双坠入爱河,因此,大学读书期间李天亮成为柯家常客。当李天亮第一次跨入柯家时,他的所有感觉是豪华、气派,兼有儒雅的文风和特殊的井然,羡慕之情屏蔽了他的风度和稳健,以至于战战兢兢、啧啧感叹,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更加勤奋、刻苦,他感到一副延续的重担已经落在自己的肩头。婚后,他俩在工作、学习上相互帮助、鼓励,生活上相互关心、体贴,算得上琴瑟友之,恩爱有加。
当现代和时尚尚未完全登陆时,当李天亮感到勤俭和努力未必能换来成功和喜悦时,特别是当他接触了许多外国专家因而近距离感受喋喋不休,体会了时尚生活,掌握了科学的生产、科研方式后,他明白中国社会正在发生质变,他深感自己实为井底之蛙,他确信思想和社会意识的变化必将导致视觉和观感上的变化,他决心更新思想、转变意识、迅速适应------必须进行理论研究、组织实地调研、寻找快速、有效的捷径。
尽管踏破铁鞋无觅处,然而无心插柳柳成荫。渐渐地,李天亮确信捷径近在眼前,而且唾手可得。惊讶之余,他深感自己在思想上虽有准备、有突破,但行动落伍,实乃理论与实际脱节,总体上看,未能紧跟形势。具有讽刺意义的是,一段时间后,他觉得自己正本能的抵制诱惑,自己的言行阻碍而不是推动了形势的发展;同时,他发现已经显现在眼前的捷径,别人不但滚瓜烂熟,而且融会贯通地运用于社会的各个层面;最后,他甚至感到自己本能的心态和自觉的言行在现实中折射出的却是某种程度上的“痴”和“贫”,自己无疑已成为现代和时尚的嘲笑对象。
当李天亮将思想、心理告诉柯丽时,柯丽认为必须固守正直和传统,她坚信他描述的捷径为一时之计并非长远之策,对此,可不屑一顾、坦然面对,或者表现出不以为然的神态,她甚至警告他;而当柯丽自己同样遇上“捷径”时,她则感到恶心,她觉得这是对自己人格的污辱并对此嗤之以鼻。这符合事物的发展过程。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当细雨润心时,李天亮根深蒂固的本分、纯朴、善良朝夕受到撞击、蚀食,他的意识日趋扭曲。如果说以前他是不自觉、盲目,那么在受到一次又一次实实在在的嘲笑和鞭刺甚至碰得头破血流之后,他决心改变,至少扭转可能出现的孤立局面。让李天亮感到惊讶的是,当他感到必须与夫人交流思想并剖析、长谈后,他发现柯丽对‘碰得头破血流’这一概念亦有同感。对这一切,李天亮深感惊恐,柯丽无可奈何,不仅家庭失去了欢乐而且无故生添了烦恼。可一段时间后,当李天亮特有的惊恐渐渐消失,特别是当他看到柯丽绽露出久别的愉悦和欣慰时,他又肯定这是正确的道路和方向,值得不懈努力------事实上,他只需翻翻词典、挤挤眼神、稍费口舌、甩甩双臂。而且,这让他看到以前自认为天真烂漫的无限憧憬只不过是唾手可得的一碟小菜,选料、洗涤、烹饪、上桌没有一道繁杂工序------接下来的唯一的就是悉心品味。
尽管如此,在柯丽的时时提醒下,李天亮的态度慎之又慎,他有过回避、不乏被动。早期的他强调维护大局和稳定,力求达到一荣俱荣、共同富裕的效果,那时,他的笑容自然而然;后来,他感觉动作太小、目标太低,有必要改被动为主动,这时,他不苟言笑、正襟危坐,关键时刻常施兵不厌诈之计,甚至无中生有、口出惊言;最后,他胆大包天,将触角伸至国家科技情报领域。当然,他也有犹豫的时候,虽然身居海西,但他对中国实情非常了解------每年清明、冬至,他都要携夫人、孩子回一趟老家。当他与昔日的邻居和放牛娃在一起时,天壤之别令他感怀不止,他知道江苏经济在全国的地位,可想而知其他地方是怎样一种境况。每当这时,他便在欢笑和慷慨之后为自己的言行感到痛心,他暗下决心,要收敛、要改变、要反思;但他无力摆脱现状,当想法稍稍泄漏时,他便会收得柯丽一阵发自内心的、精彩的嘲弄;一回海西,他一如既往、听之任之,久而久之,自然麻木不仁。
李天亮与柯丽均不太外出,是一对生活型夫妻。他是好女婿、好丈夫、好父亲,一双儿女非常争气,均家业有望。尽管公务繁忙,但他将尽量多的时间献给妻子和家庭。当别人在办公室加班、餐桌上应酬、舞厅中旋转时,他则陪柯丽在家中读小说、听音乐抑或是到他们的乡间别墅小住一夜,在那里,他们抛开一切,无忧无虑地回忆过去、享受生活。尽管人们对生活中的花柳之事因多见而不怪,甚至以此为荣、尾尾自如,但是柯丽仍以李天亮无任何绯闻轶事而孤芳自赏,在这个方面柯丽与李天亮可谓是比翼双飞,情纯意切。当李天亮向柯丽“坦白”牙齿事件时------他能心平气和地对柯丽讲述他一生中遇到的任何事情,柯丽坚信自己对李天亮的爱能最大程度打消他心中残存的邪恶思想、封建残余,她不但没有一丝责怪,而且还不无感慨地告诉李天亮,这样的女孩都不为之动情,那么这人就肯定不是男人;她说她喜欢夏冰和她的性格,她甚至说:夏冰是贞德。不过,柯丽严正要求他自始至终、克己复礼、确保晚节。就像牙齿事件一样,当秋末初冬之时,他将可能的危机和隐患告知柯丽后,她毫无畏惧。对此,她有自己的看法,她认为这只不过是早就流传的风言风语,是猜测,拿不出确凿证据,因此,坏不了扎根海西二十多年的李天亮的任何事情,况且在这个方面李天亮不过是平庸之辈,并非出头之鸟。她要他稳住阵脚,从战略和战术二个层面齐头出击;而她自己表面不露声色,暗中则四处出击、坚壁清野。此外,柯丽还有一拿手绝招。
这天晚上,柯丽拨通了刘少岛的电话。“我是柯丽。”
“柯,柯丽,你好。”这段时间,李天亮的事让刘少岛寝食不安,他确定柯丽早晚要出场,他甚至盼望柯丽的出现,但当柯丽的电话真的到来时,他却显得局促不安。“我在办公室。”
“所以我打你办公室电话!”
“柯丽,这么晚了,”
“这么晚了!我相信你一生中第一次对柯家人说这句话。”
“那么,”
“我必须亲自与你谈谈。”
“我让秘书来接你。”
“我想没这个必要,而且,最好请其他人回避。”
柯丽进入刘少岛办公室。她径直走到刘少岛的办公桌前,先脱下一双薄薄的手套放在办公桌上,然后,她侧身愠视刘少岛并缓缓地解着披风的腰带。
“请坐,随意坐。”刘少岛一边说一边自然地从柯丽手中接过披风将它挂在衣架上,当看到柯丽仍然站在办公桌前时,他又为柯丽挪正了椅子并让她坐下。一阵沉默之后,刘少岛非常尴尬,他无声一笑说:“何必如此,还是坐沙发吧。”
然而,柯丽却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刘少岛无奈,便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又笑了笑说:“柯丽,很久没见了,还是老样子,没变。”
“刘书记,我问你,常务副市长李天亮怎么了!”
“柯丽,叫我怎么说呢!”
“怎么说!刘书记,我就想讨个说法。”
“柯丽,我实在不愿相信,但是,根据我看到的经过核实的材料,天亮无论如何不能说没有问题。”说完,刘少岛站了起来。“我给你泡茶。”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过不了多久天亮就喝不上这样的茶了。”
“柯丽,材料铁证如山,时间不多了。”
“这样说来,我还要谢谢你手下留情。”
“柯丽,劝劝天亮,而且,你要有充分的准备,我看,你要考虑自己的将来。”
“个人的事我会处理。现在,我以普通党员的名义要求市委重新调查苏建华的问题。”
“柯丽,这不可能。苏建华不算什么,你难道不明白!”
“完全可能!时至今日,海西人看到的是苏建华之流的出尔反尔,供词疑团重重,完全存在重新调查、核实的必要。刘书记,若非,则天亮的证词完全可能大量涉及你和王国基。这并非空穴来风。”
“柯丽,我要提醒你,要实事求是。”
“刘书记,不但我懂实事求是,而且我知道是我父亲教会了你怎样实事求是。二十多年来,我老柯家还是头一回找你,这是不是实事求是!”
“这事,我已经,可是,你不知道,不,你知道,天亮走偏了,他搞出个大事情。”
“刘书记,难道你二十多年前的身影一去不复返了,你在我父亲面前可是能说会道。现在看来,我父亲看花了眼,被你的能说会道蒙骗了!”
“我已向柯老汇报了。他老人家有很强的原则性。他支持,”
“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刘少岛,你就不怕海西人看清你的本质!你就不怕身败名裂、晚节不保!你就不为你在海西的子女考虑!你就不怕你的子女重蹈天亮的覆辙!我请你认真考虑!”说完,柯丽起身披上披风,头也没回就往外走。
“柯丽,你去哪?你,”
突然,柯丽一个转身回到刘少岛办公桌前,她敲着桌子、一字一句地说:“刘少岛书记,海西是中国最好的地方,我的家在海西,我决不离开海西。我哪也不去!”
虽然李天亮夫妇按部就班、不露声色,楼前台上风光依旧,但他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积淀和复杂的人际网络渐渐地意识到眼前的危机既不是自上而下也不是自下而上而是自外而内,是一个有的放矢的计划和一次脚踏实地的行动。他甚至产生了苏国庆、夏磊是陆晓凯的影子,徐国强、金蓉是陆晓凯的工具,苏建华是陆晓凯的突破口,而刘少岛对陆晓凯之事不但不闻不问,而且还有为其充当后盾的嫌疑,刘少岛甚至有置我李天亮死地而后快的感觉;不仅如此,市长王国基的态度明显趋于变化。李天亮认为众多人物中只有陆晓凯与自己有较大的个人恩怨,其他的人没有一位真心要看我李天亮倒大霉。可悲的是,他明明知道自己处于陆晓凯的十面埋伏中,距四面楚歌仅一步之遥,可自己竟找不到反戈一击的对手的身影,断其筋骨则更是妄想、是空谈;更可悲的是,他现在才明白具有英雄本色的项羽手握义旗仅有幸足及乌江之西,相比之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全属狐假虎威之举,放眼望去亲信部属不少,但皆为利益之人、庸碌之辈,关键时刻仅凭寸德尺功不足以感召一二,更何况自己未历狂澜更无力挽狂澜之才,此情此景,秘书心不在焉当不足为怪,朋友、属下做树倒猢狲散的准备理所当然。
李天亮向柯丽提议:有的情况该对子女说说清楚了。柯丽坚决反对:你不是亲口说过吗,儿子继承的是你的执着、努力,女儿继承的是我的清高、傲世,他俩根本没把我们拥有的权力、财富当一回事。平常没反我们是因为我们是长辈,没有当面拒绝是给我们面子,孙子一天天长大,可他们对我们的心理话却愈来愈少。天亮,我们的事我们自己担,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他们的压力。
李天亮不死心,他给儿子打电话。儿子说:爸,说你没问题谁都不信,你好好理理,尽量减小漏洞,我找个好律师,也许能轻些。现在只能这样。爸,你不要灰心丧气,要挺住。我会回来看你的;
李天亮不服,又打女儿电话。女儿到家落下了泪水:为什么我结婚时没要你一件东西,为什么哥平常讨厌回家,为什么外公外婆看你们的眼神变了,你们不知道!难道你们不知道当初嫂子就是因为这与哥结婚,今天又是因为这个与哥分居!爸,我和哥是人,我们需要,我们非常需要。爸,我们之所以不屑于此是想让你看到,你没有必要,你失去了生活中更珍贵的东西。爸,我为你感到痛心!女儿失声痛哭。
此时此刻,虽李天亮绞尽脑汁、举目四望,然而,他获得的却是一个个现在必须承认是记忆犹新的新闻中的镜头,而且,他不得不由衷地羡慕,那些镜头中的人物因为有期徒刑而确保了性命;值此内外交困之时,李天亮大梦初醒,那分时断时续的隐痛、那分若隐若现的牵扯,貌似千里江堤之蚁穴,实为上帝定时之炸弹;当陆晓凯与上帝的抽象概念就要吻合的一刹那,李天亮想到了谷小保。
李天亮岂能不知谷小保与苏国庆、陆晓凯以及从卢东出去的夏磊、徐国强等人的关系,他甚至暗暗地佩服他们------一帮表面上由老奸巨滑、大大咧咧、唯唯诺诺、老实憨厚的人结成的一个熙熙攘攘、松松垮垮的小团体,其实骨子中不乏清高、不乏奉献,大有精神层面的内含和意识,是一帮彻头彻尾的两面派。说得露骨些,自己曾经试图重金收买这个小集团,因为陆晓凯在自己夸张的想象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因为在自己夸张的想象中这个集团能掀起海西任何等级的风暴,并控制风暴的走向趋势和破坏强度。事实上,李天亮的努力无果而终,这其中的主要原因就是陆晓凯的坚决反对。现在,是陆晓凯叫自己曾经不自量力的感觉和夸张的想象均得到了不可怀疑的证实。
陆晓凯的反对理由说来根本就不是理由------就像他当初在大众广庭之下嘲笑小个子副市长焦音之一样,他也在众目睽睽之下讽刺李天亮是皮鞋中始终充斥着泥土味的贪得无厌的家伙。
那一年,一位欧洲的足球俱乐部老板带队到海西,赛前李天亮、陆晓凯宴请老板并与老板聊天。欧洲人风趣幽默,正寻思着找一恰当时间、恰当地点、恰当辞令清晰表明他的球队一定能赢得比赛的信心和二支球队档次悬殊的事实,此时,老板通过交谈不但把握了李天亮心理,而且也看中了李天亮的皮鞋,于是老板一边对中国人的热情好客、美味佳肴、中国领队教练的虚心精神、谦逊风度大加赞赏,一边盯着李天亮的皮鞋邀请李天亮对比赛结果作出预测------孰胜孰负抑或是平局。李天亮东道主的得意刚刚升腾,就被老板的异样眼神弄得莫名其妙,他东拉西扯一阵后支支吾吾地反问老板,老板立即高兴地说:让我来告诉你,我的球队一定能赢。李天亮看看身边无奈的领队、教练,再问何以见得,老板摇着腿、掂了掂鞋尖说:过去的经验告诉我,当我穿新皮鞋观看比赛时,我的球队一定能赢;当我穿旧皮鞋观看比赛时,结果一定是平局;输球的时候,我一定是穿一双没有擦亮的旧皮鞋,而且皮鞋中始终充斥着乡下的泥土味。陆晓凯当时就瞄了他俩一眼,他发现老板穿了双新皮鞋,而李天亮的皮鞋则无论如何不能说是擦得锃亮,而比赛结果自然不出老板的预料。只不过,陆晓凯为李天亮加上了“贪得无厌”四个字而已。
客观地说,这是陆晓凯有意借题发挥------当然,当这个笑话传到刘少岛耳中时,他给苏国庆去了电话:下周世贸组织的官员到海西,卢东是重点,你知道我本人曾经当过二年赤脚医生,如果你们认为海西的官员洋相还未出够,那么,给我也编一个吧。当然了,我觉得笑话在工作之余能起到赏心悦目的作用。
就刘少岛的电话苏国庆及时与陆晓凯交换意见。苏国庆认为这是刘少岛善意的提醒,必须下不为例;而陆晓凯则认为这是刘少岛积极的鼓励,必须多多亦善。
有人及时向李天亮反映了陆晓凯的不恭言行,而李天亮对此有一客观分析,他觉得这是有些官员性格不豁达、形象有缺陷、言行不文明产生的结果,其实,这种下级对上级的说笑、讽刺古今中外比比皆是。与其相比,陆晓凯还略显文明、幽默,这说明我们的队伍中还有一些刚直不阿的官员,这是可喜可贺的一面。然而,令李天亮不悦的是,柯丽点出了李天亮的恐惧心理:如果你说中国必胜,那么,还有欧洲人的皮鞋一说吗;更令属于上雅之流的李天亮不甘的是,背后那么多不敬不恭之徒唯独陆晓凯敢对自己行目中无人之举、放异常放肆之言。
李天亮对人们异常神秘地谈论谷小保与陆晓凯如何保持联系一事有相当的兴趣并信以为真,他不但对这方面始终怀着特殊敏感,而且有感情用事或逻辑推理倾向。
在一次刘、李均参加的会议上,李天亮看着刘少岛滔滔不绝的样子,竟产生了陆晓凯不是隐藏在刘少岛家中便隐藏在刘少岛心中的古怪的、超现实的幻觉。当他正觉得自己看穿了刘少岛的真实面目并看着刘少岛愣笑时,他的这一表情却被刘少岛看似茫然但却犀利的目光捕获------这目光是包括王国基在内的海西官员惧怕的。刘少岛顿时将发言提纲------他发言时从不使用发言稿------向前一推,他取下眼镜,撇开正题,话锋一转,由缓至激,大谈特谈文教、卫生、科技工作中存在的不足和问题,而且罗列规范、分类独特,处处切中李天亮要害。最后,刘少岛盯着李天亮一字一句地说:有些人自以为是,总以为别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他的眼光,事实上,他的眼光甚至包括他的笑容海西的市民早就一清二楚,这就是毫无根据、脱离客观事实的怀疑一切,这就是建立在虚幻和抽象的基础之上、建立在别人的悲哀和痛苦之上的自鸣得意,这就是刚愎自用的具体表现,说得过头一点这就是毫不负责任的痴人说梦。此话一出,与会者无不为之愕然。可刘少岛却意犹未尽,他补了一句:据我所知,国基同志就这几个方面多次作过批示和具体布置,可我们看到的结果又如何呢!说完之后,刘少岛将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扔摆出一副闭目养神的架式。可怜的王国基不得不接过话题,尽管临阵抱佛,但他不得不一针见血、老调重谈甚至特谈了一番海西科教文卫的软肋。李天亮当然后悔不迭。
说投石问路也好,说败下阵来求饶也罢,李天亮确信陆晓凯就是为了钱------他认定陆晓凯的基础就是用钱锻造而来,而且,加固和维持又需要大量的费用,以前是收不抵支;现在,陆晓凯为了卸包袱还需四处出击,还需构建新的生存环境,哪来省油的灯,何来清静的庙!既然如此,我李天亮的目标就是不惜血本与你陆晓凯达成默契,我甚至愿意向你赔礼道歉,退一步说,就算我李天亮穿皮鞋暂时搞不赢你打赤脚的陆晓凯。李天亮将对谷小保此举当作笨鸟先飞的一招,他认为只有这样才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同时,为了加大力度,他向市局打招呼,向谷小保施压。
几天之后,李天亮见谷小保毫无反应,便思考着是陆晓凯接受自己的见面礼同意协商还是谷小保根本就不像人们传说的那样与陆晓凯有一“腿”。于是,他电话询问谷小保。可谷小保却语出惊人,他告诉李天亮,还未打开信封。李天亮气极了,谷小保竟用流氓手段对付副市长交办的事情,简直闻所未闻!要是当初,你谷小保不挨板子才怪呢。但他转而一想谷小保对待工作绝不是如此态度,是不是嫌不够、想要加码,抑或是传递一个特殊的信息,如果是,你谷小保就明说,这不是毛毛雨吗。他认为可能性完全存在,况且,下九流的陆晓凯和谷小保完全做得出来,因为,这时正是他们为所欲为,正是他们敲诈自己的最好时机。这么想着他便立即让人给谷小保送了一万美元。
谷小保对这位级别相当的来者好言相劝,无果之后,他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朋友,我不想为难你,实在不肯收回,我只有往纪委交。这话传到李天亮那里,他又变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得已他亲自找谷小保。“其实,陆晓凯的工作能力与水平相当不错,为人处世极具幽默,而且,他与我共事多年,关系也不错。最近有谣传,说他生活窘迫,说实在的,他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也十分难过,我诚心诚意帮他一把。想必,你对当前乱哄哄的局面也有耳闻,实话实说,我认为这与陆晓凯不无关系。谷队,我想了想,此事只有你能出面协调,信封里的只是你的联络费,陆晓凯那边联系之后再定。”谷小保以此乃本职工作、所需费用均有正常出处为由送回了信封,当然,他答应李天亮一旦有这方面的情况和消息及时汇报。
二周之后,李天亮再次找谷小保。谷小保作了汇报。“李市长,我收集了一些有关陆区长的情况,但我个人认为这全是些毫无根据的谣传。既然是李市长的安排,我只能再想想办法。李市长,你必须稳当、谨慎,千万不能让我谷小保背上执法犯法、兼守自盗的罪名。”
李天亮急躁之心跃然言表。“你放心。陆区长那边你先给他送一些应应急,这一万美元是你的辛苦费,赶快去。”李天亮认为对谷小保而言这份见面礼应该是可以了,给足了谷小保面子,他应该积极主动跑腿联络。“工作结束,我一定重奖相关人员。”
可谷小保一听李天亮跟着自己来了个“陆区长”,却说:“李市长,你们长期共事,你也了解陆区长,他这个人一掷千金、挥金如土,恐怕他对你出的这个数目不会有多少兴趣。”
“谷队,说说他的胃口。”李天亮竟暗自高兴起来:谷小保肯定是陆晓凯的联络人,是影子,现在正代表陆晓凯与自己讨价还价。“说个数字,我考虑考虑。谷队,他可能在偏僻的某个旮旯里,多了用不了,而且太多的话有相当的危险。小保,这一块,你要替他好好规划规划,要保证他的安全。”
“如果现在能联系上,而且能知道陆区长的胃口就好了。其实我个人的看法是陆区长不可能生活窘迫。他不缺这玩意儿。”
“谷队,我同意,缺这玩意就不是海西的官员。但是,我认为陆区长是冤枉的,为了洗刷罪名,他肯定需要费用。告诉他,我李天亮不但愿提供费用,而且愿在道义上、精神上助他一臂之力。请他相信我的诚意。你看给多少?”
谷小保略思片刻后伸出三个指头。
“再加三万?”
“三十万美元。”
“小保?他不在国内?”
“李市长,对你和陆区长来说几十、上百万如同儿戏,你一锤子下去,叫陆区长吃颗定心丸岂不爽快,也可表示你的诚意。”谷小保越说越过,他认为李天亮会有所不悦,甚至火冒三丈。
“行,就这么定,小保,要特别注意保密。”
接下来谷小保仍然毫无反映,有关陆晓凯的一切依然是泥牛入海,杳无音讯,而且,李天亮发现咄咄怪事接踵而至。正当他煌煌不可终日之时,他接到谷小保要求面谈的电话。“李市长,遗憾,没有任何结果,看来,这个任务我没有完成的可能。”
这样一来二去的一番折腾又用去李天亮近二个月的时间,这将李天亮气得嗷嗷直叫,大呼上当。他对陆晓凯、谷小保恨之入骨,当天便因咯血住进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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