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野回到客栈时,已是下午时分。夏柔见得张野回来,明显神色一松,却是并未多问什么。张野也并未解释,向伙计要了一桌好菜,吃过后稍作歇息,天色便黑了下来。
此时,张野才恍然醒悟,自己只要了一间房,转身向屋外走去,找到伙计,想要再要一间房,却被告之客房已满,只得悻悻然回到屋内,好不尴尬。
夏柔坐在床边,见张野尴尬的神色,笑了笑,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小孩这几日似乎精神好了许多,缩在母亲怀内,转着眼珠子,看着张野。
张野喝着桌上的冷茶,道:“过几日,将你们安顿后,我便离开。”
夏柔一愣,点点头,心中一片失落,此时她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她竟已对眼前的少年产生了依赖。
张野并未注意夏柔的神色变化,望着窗外夜色,眉头微蹙,过得一会,才转过头,满脸尴尬的干咳的一声,道:“你们先睡吧。”
夏柔也不与张野客气,抱着孩子躺在床上睡下,张野却依旧喝着凉茶,眉头紧蹙。
张野忙活了两日,才在城西一间小巷买到可住的民房,带着母子两人搬进去,打扫整理,置办家具用物又是花费了两日,才终于将一切安排妥当。
夏柔知道留不住张野,也不曾开口相留,只是亲手做了饭菜,以表感激。
菜是简单精致的家常小菜,三人坐在桌边,都是闭口不语。气氛有些沉闷,张野记得上一次这样吃饭,是在两个月前……
张野不敢多想,埋头吃完饭,向外走去,却见夏柔紧跟着追了出来。夏柔从怀内取出一块碧绿的玉佩,交到张野手上,道:“你去了济云宗,将这个给我父亲。”
夏柔目中隐有泪光,道:“有些事,就不要说了。”
张野一愣,点点头,沿街道走去,直到拐过街角,再看不见身影,夏柔仍站在原地,泪流满面。
张野走在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喧杂的声音传入耳中,想着这些日来与母子两人一同度过的日子,心中竟是产生一种恍然的感觉,仿佛自己又被抛弃,又变得独自一人。张野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自己并未被抛弃,是自己选择了独自一人。
张野回到客栈时,心中已平静下来,喝了几口桌上的凉茶,转身坐到床上,手上灵光一闪,取出一枚丹药来,正是一枚百灵丹。
这丹药乃是从那两清阳宫弟子储物袋中所得,共有三枚,张野要了两枚,剩下还有一枚给了花小言,袋中还有些其他的东西,两人一并分了。
张野将丹药放入嘴中,一股清流顺着喉咙流下,不过片刻间体内便是灵力翻涌,张野赶紧运功炼化药力。只见其身上有淡淡的灵光闪烁,过得许久,才停下来。
张野手上灵光一闪,取出另一枚丹药,放入嘴中,炼化药力,又是过得许久,才睁开眼睛,眉目中有淡淡的喜色,修为已是突破练气七层。
过得片刻,张野却是眉头微皱,体内灵体翻涌不止,全不似往日那般沉稳灵意,想必是境界不稳的缘故。张野闭目调理体内灵气,待再睁开眼时,已是次日上午。
张野向店伙计要了好菜,吃过后,又回到房内,取出一枚玉简来,这玉简也是从那两清阳宫弟子储物袋中所得,上面记载的乃是一门名为“幻影术”的法术,与张野之前所习得轻灵步系出同源。
张野看了半日,已是明悟其中关键,这门法术乃是截留自身气息凝聚成幻像,有迷惑敌人之效,却是灵力耗费颇大,须得谨慎用之。
张野在房内演练一次,便觉心神大耗,体内灵力丧了大半,一时间体内灵力又是翻腾不止,隐隐有失控的征兆,张野心中一惊,赶紧坐下调息。
张野一直住在客栈,一面稳固修为,一面精研法术,过得几日,花小言如约到来,张野才退了房间,与其离了南曲城,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两人速度颇快,用了三日便到得山脉外的安和镇,准备好干粮,便向山中行去,花去大半月时间,终于到得连云山脉西面的山路镇。
山路镇依旧热闹,人来人往,狭窄的街道依旧显得拥挤,两人向镇中的客栈走去,打算歇息一日,再向济云宗的方向赶去。
两人走进客栈,正遇见一人迎面走出,这人身得高大,却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庞,脚下踉跄,便是向着两人撞来,其掌间竟是向着张野腰间摸去,张野眉头一皱,伸手挡住这人,顺势一推,便将这人推到在地上。
这人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沿街跑去。张野看着这人背影,楞了片刻,忽然面上露出诧异神色,沿着街道追去。
不过一会,张野便在街角见到先前那人,其正低头坐在墙角,丝毫未曾察觉张野已是走近。
张野蹙着眉头,道:“许小花?”
这人混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来,见着张野,楞了好大一会,才面色一变,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恐惧,“大锤?”
“是我。”张野不理会花小言怪异的目光,道:“你怎么在这?”
许小花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挪了一下,不解的看着张野。
张野一愣,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道:“发生了什么?”
许小花脸色又是一变,神色更是奇怪,将目光在张野背后的少女身上停了一下,又将目光移回到张野身上,似明白了什么,却又更多不明白,他又看了张野一眼,道:“那天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张野瞬间便想起带着夏柔母子逃离山寨的那晚,目光一震,向着许小花说了大概。许小花脸上满是震惊,又看了花小言一眼,他以为花小言就是夏柔。
许小花脸上带着后怕的神色,道:“难怪,难怪。幸好你逃得及时!”
张野又问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陷阱,都他妈是陷阱!”许小花狠狠地在地上跺了一脚,道:“整个天狼寨都是陷阱,都他妈死了!全死了!”
“天狼寨的大寨主根本就没死,我们全都中了天狼寨的诡计。那天弟兄们冲进天狼寨中,杀的天昏地暗,眼看就要杀光天狼寨的狗崽子,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弟兄们像是全疯了一般,连自己的兄弟也杀……”
说着,许小花眼中满是惊恐,觉着什么语言都难以形容那日的惨烈,停顿了片刻,才道:“幸好老子装死逃了出来。”
张野沉默,心中想起那日的情形,心中也是后怕,他猜测,那地方定是被人做了手脚,过得片刻,才道:“寨子的弟兄……”
“还个屁的寨子,”许小花道,“天狼寨赶尽杀绝,猛虎寨已经没了!”
张野又是沉默,带着许小花向着客栈走去,向伙计要了好菜,却都是一直沉默。见许小花刚才在客栈门口对自己的行径便知,他现今的日子恐怕并不好过,心中竟也有种戚戚然的感觉。
吃罢过后,许小花道:“大锤,看你小子现在日子过得不错,可得带兄弟一把。”
张野一愣,见那张粗狂脸上的落落魄神情,心中更是戚然,不由得想起了山寨那些喝酒豪放、满嘴脏话的汉子来。
张野道:“我们要去济云宗,凶多吉少,你也要去吗?”
听闻济云宗,许小花便是眼中一亮,问道:“凶有多少?吉有多少?”
张野道:“我们去杀一个人,那人有筑基中期修为。”
许小花面色一变,皱着眉头想了许久,问道:“那……若是杀了那人,有什么好处?”
张野一愣,诧异的看了许小花一眼,道:“没有好处,他要杀我,我必须得杀他。”
许小花面色又变,道:“你要与济云宗为敌?”
“自然不是。”
许小花将桌上酒壶提起灌了一大口,道:“去,他娘的,这些日子,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就该躲得远远的。”
张野一愣,道:“你怕什么?”
许小花面色瞬间惨白,迟疑了片刻,摇头不言,他怕的乃是那些死去的弟兄,怕的是那些不散的鬼魂,但这等事又岂能与别人说。
张野见许小花神色有异,但其闭口不言,也不再多问,向店内伙计要了房间,次日便动身向济云宗赶去。
短短一月不见,许小花修为竟也增长不少,此时已有练气四层修为,但比之张野两人还差了一些,三人前进的速度慢了不少,一路无事,过得七日,三人也已到得济云宗山门下一小镇。
小镇名为金德镇,颇为繁华,街道宽广,行人络绎不绝,镇上有济云宗弟子镇守,秩序稳定,安宁祥和。
三人在镇中的客栈选了相邻的三间房住下,许小花见张野竟不与花小言住同一房,脸上神色很是诧异,虽然他已知道两人的具体身份,但却一直认定,两人的肯定有更深层次的关系。
张野不理会许小花的挤眉弄眼,径直向房内走去。这一路来都不曾见到张家人的踪迹,让他心中感到不安。其它他人且不论,但张晏城定不会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