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涟的室友们在熄灯的前几分钟才相继回到寝室,几个人闹喳喳打闹成一片,一踏进寝室,很自觉的安静了下来。
寝室没有开灯,透过窗外的余光能看到床上有人。
魏涟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睁着眼,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东西,还无端想起有次她梦到孟子虞的事,梦的内容虽然毫无逻辑,但是唯一一次毫无征兆地梦到他,所以印象还算是比较深刻。为什么会梦到他,魏涟理智中实在找不出理由,只得作罢。
她侧过身,对轻手轻脚不想打扰她的室友们说:“我没睡着,你们开灯吧。”
“早说嘛!”
过节,又是放假前夕,校园里出奇地热闹,但熄灯时间是雷打不动的。房间一暗,大家七手八脚赶紧收拾好自己,躺倒了床上去。
魏涟翻过身,捏着被子遮住眼,打算酝酿睡意。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这都熄灯了,会是谁啊?
邓琳琳一只脚刚跨上梯子,又跳了下来开门。见了来人,往屋里喊了一声:“魏涟儿,找你的。”
门口传来早慧的声音:“我给你们带了一点吃的,还是热的,赶紧吃。”
王琦丽吸吸鼻子,惊叫道:“大闸蟹!”
李芸闻声掀开被子跳起来,披着外套就热情地奔向门口,接过早慧手里的袋子,打开电脑,借着微弱的光看到八只个头特别大的蟹,香气四溢。
“吃!”王琦丽拉了椅子过来,直接上手。
魏涟从被窝里探出头,不为美食所动,问早慧:“你去哪儿吃饭了?”
“海鲜楼。”早慧走到魏涟床边,“你不起来吃?”
魏涟坐了起来:“一会再说,我不是很爱吃海鲜。”
邓琳琳开了她的备用储电台灯,昏暗的寝室一下子亮了起来。她一边拆解大闸蟹的驱壳,一边感叹说:“蟹黄很多啊,肉也多,这蟹一定不便宜。”
拆好了也不吃,给了早慧和魏涟一人一个蟹腿肉,然后才仔仔细细用勺子吃起蟹黄来。
几个人吃完蟹用了半个小时,摸着肚子满足地洗手上床睡觉。
早慧简单地漱了口,挤到魏涟床上,笑得得意洋洋:“既然吃了我的东西,那今晚你的床得分我一半,我不走了,就在这儿睡。”
李芸在遥远的另一边说:“睡,随便睡!”
王绮丽:“对,别客气。欢迎你今天睡了,明天继续睡……最好天天都来睡!”
李芸:“如果还有吃的就更好了。”
王绮丽:“没有大闸蟹,别的也行!”
两个人一唱一和,让早慧哭笑不得:“下次有什么吃的,我再给你们带。”
王绮丽和李芸:“一定!”
魏涟越过人摸了摸床沿,往床里面移了移:“睡过来点吧,别掉下去了。”
早慧靠着她的头:“不会掉。”
魏涟把被窝里面的热水袋让给她暖着手,问道:“你去海鲜楼吃饭干嘛,有事?”
早慧不置可否:“恩,跟我妈还有一个阿姨一位男士一起的,男士付的餐费。”
“相亲?”这阵容让魏涟一下子想到了早慧之前说过的话,她妈要给她张罗几场相亲。
“是啊,相亲。”早慧看起来并没有排斥,心态调整得很好。
她们说话声不大,但在安静的寝室里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王琦丽诧异问:“早慧,你还需要相亲?以你的条件,一大半的男生随便挑啊。”
早慧笑说道:“哪有那么夸张。是我妈非要我去的,我就是去看看而已。”
邓琳琳问:“结果怎么样,觉得合适吗?”
早慧:“那男的除了一张能骗人的脸,没一点能看得过去。说话太轻浮,经常去酒吧夜店,私生活不太干净,经常换女友。听说他以前喜欢玩,现在想安定了。”
这样的人,早慧那眼光极挑的妈能同意相亲?魏涟怀疑道:“真的是这样的吗?”
早慧憋着嘴说:“跟他相处了一个小时,我感觉至少一半是对的。”
邓琳琳问:“以前不安分的男人,结婚后改掉本性的可能性不大,除非遇到大的变故。他有说为什么想安定了吗?”
“说是玩久了心累了。”早慧也不太相信,她以前遇到过相似的人,是朋友的朋友,两个人结婚了,男的本性不改,瞒着老婆在外面乱搞,被抓住了闹了离婚。早慧不确定他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人,也不会有机会去验证了,因为他已经表明的态度。早慧想到他说的那番话,不禁哭笑不得:“不过他还看不上我呢,他喜欢□□,身材性感的女的。”
李芸‘噗’地笑出声:“真的?”
早慧也很无语:“这可是他亲口说的。”
魏涟惊奇说:“这种话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也不怕尴尬。”
早慧想到他说这话的表情,摇头叹气说:“真不知道他是太实诚还是脑子缺根筋,话一说出口,我看到我妈脸色都变了。”
邓琳琳总结道:“既然两边都看不上,这事算是黄了吧,正好如了人意,还用不着拐弯抹角,挺好的。”
早慧赞同说:“对啊。之前听来的那位阿姨说,那男的长相人品各方面都还不错,还事业有成。结果见了面才发现,他长相是不错,算是五官端正,但是个子不高,才一米七的样子,有一家公司,还是他爸的,他算是给他爸打工。我妈开始相信那位阿姨说的话,才同意相亲了。最后后悔了,晚饭过后四处找人打听,把他的家底都给翻了来。”
邓琳琳:“是富二代吧?”
早慧知道的消息都是回来的路上听她妈妈说的,也不算太惊讶:“恩,留过学,不是考上的,是家长塞钱出去的,但出去也是跟着跟他一样的富二代混,什么都没学好,回国后英语还说得不流利。”
邓琳琳却很诧异:“留过学,英文也说不好?”
早慧还真遇到过不少这样的人:“对于只知道玩儿的人,这很正常。”
“唉,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黑夜中传来几声叹息。
几个人话题开了头,从天南聊到海北,凌晨一点才睡。
第二天魏涟睡过了头,被孟子虞的电话叫醒,匆忙地穿上衣服,简单洗漱了就走了。早慧留在寝室继续睡懒觉,睡醒了她自己回家。
魏涟坐上孟子虞的车,原以为昨天晚上说开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会缓和,没想到孟子虞仍旧板着一张脸,闷不做声。魏涟一身不自在地在车上补了觉,下车时,孟子虞脸色凝重地嘱咐她路上小心,回家好好陪陪婆婆,他买了菜接了孟奶奶一起过去。
这周是在魏涟家吃饭。魏涟回家也没闲着,把家里该擦的擦了,地也拖了。
婆婆躺在椅子上,盖了一张毯子,在窗户底下晒太阳。魏涟把拖把洗了挂好,想起孟子虞说的话。即便是作为客套话,他以前也从来没这么说过。魏涟只能理解为在车上时两个人都没说过一句话,他心里也尴尬,是没话找话。
魏涟拉过一张矮凳子,曲着腿坐在婆婆旁边,跟婆婆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学校里的事。
孟子虞过来有些晚了,他买了一些熟食,炒了两个青菜,做起来也快。
孟奶奶有些无精打采,眼圈格外红,魏涟注意到了,问她:“孟奶奶,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身体好着呢。”孟奶奶摆摆手,夹了一块肉到魏涟碗里,“多吃点。”
魏涟将信将疑,把目光转向孟子虞,孟子虞没有什么表情,专心地吃着饭。
魏涟耸耸肩,没有再多问。
午饭过后,孟子虞出了门,孟奶奶和婆婆跟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开着很大声的电视。
魏涟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拉着婆婆的手问:“上周我碰到刘奶奶,她说你有一个月都没去听曲儿了?”
上周她跟着孟子虞去市场买菜时碰到刘奶奶的,但后来买完菜就把这事给忘了。
婆婆沙哑着声音说:“自从孟奶奶动手术过后,我们都去得少了。”
魏涟担忧问:“是耳朵听声音小了吗?要不要买个助听器?”
老人家身子骨再硬朗,毕竟年龄摆在那儿,衰老的特征一个接着一个表现在身体上。头发发白,行动缓慢,听力下降,视力下降……各种小毛病如影随形地在老人身上挥之不去。
婆婆一向对这些现代高科技的东西敬谢不敏:“不用,买那些东西干嘛,我又不是什么都听不到。”
魏涟不再跟她争辩,心里盘算着直接买了,先斩后奏。东西都到手,就算婆婆让退货,也坚决不同意。
周末赶回学校,魏涟给送人的孟子虞诚挚地道了谢,顶着寒风缩着脖子就要往校门口冲,孟子虞叫住她:“等等。”
魏涟回过头,看见孟子虞拿着一个袋子下了车。
孟子虞把魏涟拉到车后,把袋子塞进她怀里:“你拿着戴上吧。”
魏涟奇怪看了他一眼,拆开袋子,抽出一条粉红色的针织围巾。
孟子虞咳嗽一声说:“我买外套送的,粉红色的不适合我,就想到你了。”
魏涟把袋子往回送:“对不起,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
孟子虞没有接,突然倾身上前,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她,低沉的嗓音在魏涟耳边说:“天气冷,赶紧回去吧。”
然后在魏涟目瞪口呆之中,头也不回上车,尾气喷了她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