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当太阳的光辉重新撒向青枫镇之时,镇上两家最大的庄园也开始忙碌,只不过一家在河东,一家在河西,一家忙着清点出行的仆役,一家忙着收拾庄园,迎接来客。
河西贺家,一个约摸四十岁的男人在默默地注视着庄门前的人群,威卓高傲,不怒自威,细看去,正是贺天。
“爹,您就带这几个人去唐家?”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年在一名黑服长剑男子的陪同下向贺天走来。
贺天转过头,先是朝黑衣男子点点头,然后才面向贺松,摆摆手:“爹这次去又不是找那唐家的拼命,拜会而已,又何必多此一举,也让唐家和那凌潇然看笑话呢。”
贺松皱了皱眉:“爹,那小子真就来头那么大?功夫兵刃虽然好,但未必就是什么名门大派,您怎么就这么看重他?”
贺天面向向街外,叹口气:“唐家式微,即便真是凌潇然入赘唐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但倘若那凌潇然身后是名门大派......这凌潇然必不会轻易答应这门婚事,毕竟像此人这种天才翘楚与其他门派联姻是最好的抉择,但怪就怪在凌潇然,姬然两人先后为那唐涵羽出头——那唐涵羽虽说风姿绰约,颇有姿色,但也不至于如此。而昨日比武你与越剑师皆说有道不明之处,我猜必有隐情,多半是姬然诈败与凌潇然。而唐天纬又在事后求于凌潇然相助,才会出现现在这种场面。”
贺天不愧是老江湖,仅凭区区几个细节便将事件还原大半。
贺松皱紧眉头,似是细细琢磨着贺天的话,他本不是庸人,仅是片刻便领会道:“所以爹你要去唐家探探那凌潇然的底,最好是能与我们交好,至差是不与我们为敌,对吧?”
贺天微有皱纹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不错,正是如此。好了,我也该出发了,松儿你就待在家里吧,毕竟你与唐涵羽关系不好,去了反而生变。”
贺松“嗯”了一声:“那爹你也要小心呢。”
贺天点了点头,又向一旁的越东雷抱拳,随后向外走去。谁也没看到越东雷眼神在一瞬间隐晦的飘过一丝杀意。
昨夜下过一场并不太久的雨,清晨熹微,空气中夹杂着些许湿气,伴随着青草,泥土的气味一齐涌向人们,偶有身患风湿,风寒的人可受不了这个,早早地把自己裹了起来。
贺天没有这些病症,可他却和这些病人一样一大起来就有点心神不宁,尤其是从府中出发之后,似乎前面会发生危险一样。
贺天身为一家之主,必是胆大心细之人,心中莫名的悸动对自己来说仿佛就是一个提醒与警示,让他登时怀疑这次去唐家的决定是不是遗漏了哪里,或者,这本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一时之间他忽然有了不去唐家,就此返回的想法。
轿子外忽然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哼声,就在此时,贺天突然心生紧危之感,说时迟那时快,贺天连想都不想,直接向上破轿而出!身下,寒光迭出,险些直刺贺天!
空中贺天眼光回转,同时一掌拍出,只听一声闷哼响起,同时却又是一剑劈来——竟是不顾自己伤势的两伤之法,当见执剑者用心之坚毒。剑芒之近,避无可避,贺天怒喝一声,将要害之处躲去,却还是在右肩处挨了一剑。
“噔噔噔”贺天连退三步,左手死死捂住开始流血的伤口,全身戒备,一双厉眼向前望去,顿时惊怒交加:“越东雷?!”
顺着目光望去,破碎纷飞的木轿前面站立着三个身着黑衣的人,左侧那个,表情淡漠,手持黑剑,面白无须,正是越东雷!那越东雷也不答话,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贺天全身戒备,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倒地不起的几个家丁,又悄悄将身形向后移动几分,打算伺机而动,却发现身后左右不远处现出两个同样身着的黑衣男子!如此,贺天也知道自己是很难逃离了,遂暗暗内调宁息,准备恶战,同时冷声质问道:“诸位,不知我贺某人何处得罪了你们,竟至于联合内贼对付于我?”
那当前一人哈哈笑道:“内贼?不错,他也算是个内贼,你可知道,越东雷是我三年前就安排潜入你们贺家的?只是没想到那么顺利,你那猴儿自以为聪明,平白赚了个高手回来,他哪成想,你们贺家在青枫镇势力虽然不小,但在整个河东,贺家又算得了什么?有什么资格招揽高手?”
贺天一边听着那人说话,一边暗地观察附近地形,却见附近山壑林立,毫无人气,野草遍生正是由贺家通往唐家的必经之地——葬坟岭。贺天不禁叹一声呜呼,此处人迹罕至,这五人身手不凡,出手便是死招,必是滚刀之徒,今日困于此地,当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贺天又按了按左肩上的伤口,道:“诸位费尽如此心机,潜伏三年,令贺某不胜惶恐,贺某有何让诸位如此看重?当说无妨,若能令诸位满意,岂不省了这刀锋剑影?”
那人又是一笑,嘴角一动,直接说出了两个词:“五年前,天泉地宫藏宝图。”
贺天眼底深处现出一丝惊异,面上却是深水不露:“天泉?”
那人冷笑道:“五年前北疆第一飞天大盗拓跋道人被四大世家联合追剿,最终丧命于断命崖,但他毕生所盗财物却不知所踪,四大世家不甘心如此,整整又在拓拔道人生活的逐州搜寻一年,当时临近州郡的大门小派也大都明目暗地前去捡漏,当时,你也在此之列吧?”
贺天还是不动声色:“那又不知为何诸位又怀疑到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身上呢?”
那人“哼”了一声:“要怪就怪你那宝贝儿子吧,要不是他在一次醉酒后提到拓拔道人,天泉地宫几个字,恐怕全天下就都不知道这北疆第一大盗拓拔道人的宝藏掌握在你一个人的手里,也可惜那小子口风有些紧,说完这几个字似是觉得不妥,就再也没有吱声。不得已我才派了二弟化名越东雷潜入贺家,不想三年下来竟是一无所获。”那人说道此处顿了一下,“如今,我们也等不下去了,贺庄主,你三年未有行动,让我都有些怀疑这藏宝图并不在你这,但前阵子你二更查阅天泉山典籍的时候正巧让我二弟碰上,当时你往衣袖藏了一件物什,二弟虽未看清,但还是认出了上面一个字。”
贺天眼镜微眯:“哪个字?”
那人哈哈一笑:“拓拔道人篆印的道字!拓拔道人的篆印字体自成一派,天下独此一家,江湖人自是一看便知。”
贺天沉默了一下,脸上威严刚毅的神色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萧然和苦涩,甚至还有一丝丝的解脱叹道:“人算不如天算,我贺某人这几年为此藏宝图处心积虑,费尽心机,可还是没想到,一时疏忽大意就遭了今日的杀身之祸。事已至此,可否告知贺某诸位大名,也让贺某死个明白?”
贺天并不是初出江湖的懵懂之人,藏宝之谜根本就不可能让一个外人了解,自己即使给予他们藏宝图,自己也一定会被灭口。如此,贺天便直接说出,毫不避讳。
那人笑道:“贺庄主果然是心机敏智,好,既然贺庄主如此干脆,我也就不废话了,小弟姓雷,家中兄弟排名老大,承江湖兄弟抬爱,赐了个名号,笑天雷。这四个都是我的兄弟。”
贺天微微吃了一惊:“笑天雷雷诺?你们是岷山雷氏五兄弟?”
雷诺笑了笑,抱拳道:“原来贺庄主听过我们五人的薄名,惭愧惭愧!兄弟们不才,望贺庄主海涵,我已经将我等身份告知于贺庄主,不知贺庄主亦能将藏宝图所在告知于我?我想贺庄主不会将藏宝图放在家人身上吧?”
贺天当然知道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在威胁自己不要耍滑,否则贺家庄难以幸免。贺天惨然一笑:“各位准备不可谓不周密,老夫无话可说,但堂堂七尺男儿当立于世于死前岂可轻言放弃,也让老夫搏上一搏!”
雷诺轻哼一声:“如此说来,贺庄主还是不死心了?”话音刚落,只见其身后一直没有动作的黑衣四人霎时蹿出,如四道黑芒,直取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