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夜幕即将降临,香港的夜生活又要开始了。
太阳东升西落,公主道人来人往,维多利亚港潮起潮落,兰桂坊依然夜夜笙歌,浅水湾纸醉金迷,皇后大道车水马龙,生活总是一成不变的,地球少了谁照样都转。
“操蛋的世界!”
咒骂是那样地苍白无力,弱者总是喜欢这样。
何家盛拿着中的啤酒瓶,奋力向前抛去,瓶子呈抛物线掉落,最后砰地一声掉进海水中,激起不大的浪花,然后很快恢复平静。
生活就像一个沼泽,一潭死水死气沉沉,想要挣扎出来的人,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沉下去,而不挣扎的人反而可以活更多时间。
它就像一个黑洞,不管是悲观也好乐观也罢,不管是度日如年还是弹指一瞬,所有东西照单全收,然后什么都看不到了。
站在海边,他此刻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帽檐遮住他的眼睛,身上一身运动服装扮,这身衣服他穿了他穿了七天。
狠狠地掐灭烟头,重新戴上口罩,何家盛看着没有一丝波澜的海面,面无表情头也不回地离开。徒留下一地的烟头,还有一摞空空如也的酒瓶。
何家盛知道这是第七天了,他已经整整躲了七天,自从股票被套牢,他借的高利贷已经蒸发了一大半,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回转的希望了。
七天里,从第一天开始躲,到现在身上的钱也不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路,马上就流落街头要乞讨了。
身为一个港中大的高材生,落到这一步,不得不说极为荒谬可笑。
其实这一切,从一开始就很荒谬,但是当时何家盛魔怔了,以至于没有冷静思考。
一个是平民男子,另一个不是富家千金,同样是平民女子,两个人的爱情真是一路坎坷。
平民男子何家盛,他必须赚到足够多的钱,让平民女子的家人看到他的才能,买到房子车子,才可以阻止平民女子和别人订婚,是的,和一个豪门子弟订婚。
爱情就是一场战争,何家盛做为主动的一方,他一开始就输了。再多的海誓山盟,也抵不住现实的残酷,人总是在现实面前低头,最后还要为自己找理由。
何家盛不想怨天尤人,最愤怒的时候,他只是朝天竖一根中指,狠狠地咒骂一声操蛋的世界,操蛋的男人女人,仅此而已。
何家盛抬头看着街头,街边广告牌上肯德基老人头,他似乎在笑着,仿佛无声地嘲笑他是一个小丑。
股价一日千里,无论如何,钻进一个圈套里就走不出来了,时间是不等人的,股市风云变幻,下一刻是什么很难无法预料。
几千亿港元市场,十万块掉进去不会惊起一滴水花,很快就被稀释掉了,一个点也不剩。从一开始的满怀期望信心百倍,到后来汹涌澎拜急转直下,现在是万念俱灰彻底绝望。
时间不等人,必须做一个抉择了。
当意识到无法按期还钱的时候,何家盛果断地逃了,没有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翻盘,但是事实并没有如他所愿,股价持续走低。
借高利贷之时,没想到现在会是这个样子。结果,不光是股市被套牢,现在他自己都被套牢了。
从第一天选择躲的时候,就预示了今天的命运。一步错步步错,事到如今,只能低头。
何家盛走在街头,香港的街头人来人往,每到晚上夜幕降临,人总是非常多。
七天里,大多时候何家盛都在一个小出租屋,那是一个低潮的地下室仓库,发霉的味道总是充斥在鼻尖,看不到星星和月亮,每天只有不变的台灯。
七天里,何家盛就这样躲着,没日没夜地看电脑屏幕,妄图可以看到股价波动,能有一点起色,然而事实永远相反。
七天里,只能吃泡面饼干和盒饭,呼吸不到一点新鲜空气,只有很少的时候才能出来,还要小心不被黑社会发现。
七天里,他亲眼看着,那些古惑仔如何砸他家里的大排档,如何推搡他的父母,如何欺负他的妹妹,他只能亲眼看着事情一次次发生,警察无能为力,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七天里,他只能隐藏着,如果一旦被发现,那就不是缺胳膊断腿,而是沉尸九龙湾的下场。
七天里,他甚至不止动过一次念头,是不是只有动手抢银行,或者是绑架富豪拿到赎金,才能还回去那些高利贷,然而现实很残酷,他没有枪又没有经过训练,如何能逃脱香港警察的追捕。
如果他是一个人,何家盛早就准备做了,但是他还有家人,他还有牵挂。
家人是他的软肋,是他心里的最后一片净土,他不能眼睁睁地再看着那一切发生,大排档会因此倒闭的,家人都会遭殃,不说生活无以为继,就连人身安全都无法保障。
何家盛必须站出来,他自私地躲避了七天,七天里没有任何希望出现,做人做到这种程度,也算是极为失败了。
如果再没有转机出现,逼得走投无路,那么他只能背水一战了,但是意外发生了,有人要见他。
手机里是刚才发出去的信息,一个叫沈扬的内地人,何家盛约他在茶餐厅见面。很短的时间内他必须赶到茶餐厅,如果被黑社会发现,免不了一顿毒打。
他,就是何家盛的转机,当然,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一切行为的背后都有动机,那么就看他需要什么。
一个内地人,二十二岁的内地年轻人,开投资公司的,他想要获得什么。
何家盛从没有想过离开香港,香港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虽然他父亲当年逃港过来的,但是这改不了他现在是香港人的事实。
内地,内地虽说是经济在发展,但是有香港这么发达么,对于内地的了解,他只是在新闻的只言片语中,很多东西都是陌生的,一个人到陌生的领域能做什么呢。
作为一个金融学专业的高材生,他到内地能做什么,在一个被证监会监管下的经济市场活跃,开玩笑,资本是没有国界的,不自由的市场能有什么作为。
他并不对这次见面的结果抱有希望,只是单纯期待这次见面而已。
希望结果不会那么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