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上丢人现眼。
夜南歌这样想着,而且就算是丢脸,丢的也是她大哥的脸,因为凉至是以她的外援“大嫂”的身份上台援助的。节目中夜南歌很坦诚地向主持人说明了自己不会下厨,但是为了让大家一饱口福,她带了一位资深外援出师——大嫂夏凉至。
凉至就是这么被叫上台的。
也难怪夜南歌会着急地把她喊上去了,节目组给夜南歌出了个难题,要求她仅用鸡蛋完成一道菜,烹调方式不限。夜南歌当场就傻眼了。
“在我的认知里啊,鸡蛋变来变去也就四种吃法:炒着吃、煎着吃、煮着吃和蒸着吃。”夜南歌回想当时,由衷感叹:“而且当时主持人给的鸡蛋还是熟的,我就想着熟都熟了直接剥开吃不就好了吗?这节目组可真矫情,结果你一上来,唰唰唰几下就给我整傻眼了。那厨艺,简直赞啊!”
可凉至真的什么也记不得了,她只知道自己上台前和下台后的心跳如同擂鼓,耳膜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舞台上的灯光刺得她头晕目眩的,以至于下台后她一时半会儿都没适应。
对此,夜南歌有几分惊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天啊,我看你在台上还挺淡定的,虽说一句话都没说。”
凉至就不说话了。
“不可思议……”夜南歌盯着凉至像是盯着外星人似的,好半天后才迟疑地问:“那你知道自己在台上用熟鸡蛋做了一盘苏格兰煎蛋么?还是这菜式就是你临时发挥误打误撞上的,连名字都是你临时胡诌的?”
跟选择性失忆似的,这在夜南歌看来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在舞台上黑暗料理啊!”凉至白了她一眼,“苏格兰煎蛋算是一种比较简单的鸡蛋的做法了。反正她给的鸡蛋就是熟的呗,再裹点面包渣涂点蜂蜜炸一下就完了,最多再撒点肉松……不过话说回来,我在台上真做的苏格兰煎蛋?这可是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啊!”
凉至有些紧张地看着夜南歌,“这要是播出来了,真不会给你哥丢脸?”
“真不会。”夜南歌看了她一会儿,也算是接受这个事实了,“谁说没有技术含量的?别说观众了,就连那自诩博文多才的主持人都直接傻眼了,估计是从不知道熟鸡蛋还能这么吃吧?估计播出那天荧屏上会给你加个字幕,写着‘城会吃’!”
凉至便放心了。
说实在的,她还真是挺怕给夜廷深丢脸的,毕竟她和夜廷深的亲密关系早已不是秘密。更何况今天在录制现场碰到了那个叫凌楹的,用夜南歌的话就是跟半路上杀出来的情敌似的,据说现在被捧得比夜南歌还红,出于女人的小小虚荣心,她可不希望自己的气势比情敌弱了。
“诶,话说回来啊,”夜南歌拿胳膊肘戳了戳凉至,偏着头问:“你不会是有舞台恐惧症吧?”
*
开庭当日。
因半个月以来,夜廷深对夏启昀母子就防范有加,更是因为有前车之鉴而不让任何陌生人以任何理由接近凉至,导致夏启昀手中的筹码无以致用,以至于开庭当天,作为被告的夜廷深泰然自若地坐着,而台下的夏启昀面上虽波澜不惊,但放在腿上的双手却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包包。
紧张吗?不,更多的是不安。
她总觉得,这段时间夜廷深不可能真的什么都没做。而她与温阳虽然发动了所有人力物力,并借助了宋氏的帮助,却依旧找不到可以直接指向夜廷深杀人的有力证据。
是的,就连宋辰亦也没有找到直接有力的证据,这样的形式下,以夜廷深的能力很有可能会绝地反击,那样他们的计划便会功亏一篑。
偷偷瞄了一眼陪审团的席位,夜廷深那边竟只有夜寂和夜氏的几位特助出席。这令夏启昀瞠目,看来夜廷深真是铁了心地不让凉至以任何方式参与到这个案子里面来。
再看夜寂呢?
夜寂本来就是只出了名的老狐狸,不管在什么场合都是那副标准的微笑,礼貌却又疏离,想要从他的表情上探知点什么,夏启昀怕是没那个修为了。咬了咬唇,她最后只好把目光投向了坐在原告席位上的温阳以及刚从监狱出来的还戴着镣铐的夏景逸,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毕竟事实摆在那里,就算他夜廷深再怎么有本事,终究还是会百密一疏。
*
这一天,凉至没有出席庭审,极其不情愿地在家中打发着时间。庭审的结果没出来,她似乎哪儿都不想去。
然而,在家里磨时间也是个顶煎熬的法子,凉至在自己书房里呆了老久,书柜上有关法律的书寥寥可数,而且还都是关于经济的,她随意地翻了翻,觉得无用就扔在了一边。直到她把整整一排的书全部抽出来翻开摊在一边之后她才抬腕看了看表,十八分钟。
她觉得时间还真是过得慢啊。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之后,凉至干脆想着要不就出门算了。出了门,哪怕瞎晃悠晃悠也好过在家里这样耗着,这么耗下去,她觉得她头发都该白了。
然而门刚拉开,她前脚还没踏出去呢,就立马被屋外的阵仗给吓住了,二话没说“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后,她才趴在门上通过猫眼看着外面的情况,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眼花之后,竟然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屋外这几个人高马大的黑衣男子是做什么的?干嘛守在她家门外?
下意识地赶紧将门反锁好,凉至便蹑手蹑脚地跑回去把厨房里的扫把拿在了手上,又趴在门上看了一眼,外面的人纹丝不动,倒是没什么要“图谋不轨”的动静。
凉至想,这样的情况她是该先报警呢还是先想办法把外面的人都吓走呢?后者似乎不大可能了,毕竟外面人多,思考了半秒钟后,凉至便立刻把手机掏出来准备拨打业主热线了。
结果她还没翻出业主的电话,一阵铃声差点儿把她的魂都吓没了。一看来电显示是夜南歌,她差点儿没吐血,这丫头,平常怎么不见她来电来得这么积极?
不过,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凉至是没法和夜南歌瞎嚷嚷了,稍稍措辞了一下后,她按下了接听键,却把手机放到伸到离她有些距离的地方,大声说着:“喂?亲爱的,你到了吗?……哦,在停车场停车啊,东西多吗?要不要我来帮你啊?……哦,你们有七个人啊,那你们赶紧上来吧……”
全程都在自编自导自演。
电话那边夜南歌已经风中凌乱了,冲着手机大吼了一嗓子:“夏凉至!你丫的不仅有舞台恐惧症,还有被迫害妄想症呢?!”
奈何,凉至听不到,把这一出“戏”演完之后又偷偷摸摸地往猫眼处瞄了一眼,确定外面人没了,才终于疲软地瘫在沙发上,一看手机还在通话中,便赶紧凑到耳边解释:“不好意思啊南歌,刚刚是……”噼里啪啦地解释了一大堆。
另外一边的夜南歌正在赶通告,趁着休息补妆的空档来给凉至打了这么一通电话,结果她还插不上话说重点,气得脸都绿了,给她补妆的化妆师吓了一跳,生怕自己的手法惹得这位小祖宗不高兴了。
等凉至好不容易解释完了,夜南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看着镜子里皮笑肉不笑的自己,她对着电话那头说:“美丽机智的夏凉至小姐,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
“外面那些个黑衣人是我哥配给你的贴身保镖,不是什么要入室抢劫或者要绑架你对你图谋不轨的不法分子!”
凉至默。
好吧,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她真的就没脸见人了,所以她祈祷着夜南歌是在骗她了,便含着一丝侥幸地问:“就算是真的,你怎么知道一定是门外边这几个?”
“因为他们刚刚给我打了电话,说他们好像把夏小姐给吓着了,希望我能给你解释一下?”
“那他们干嘛不打给你哥要打给你呢?”
这话完全是脱口而出的,说完之后凉至就后悔了,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她最近是怎么了?智商不在服务区啊……
默默地挂上电话之后,凉至长长地吐了口气,把脸埋进了掌心里。
事实上真的也不能怪她啊,前些日子他们一直是便衣呆在她周围没有让凉至察觉到她们的存在过,今天忽然西装墨镜整整齐齐地站在她家门口,换谁能不吓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