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汤锐来接郑砚之去练车,这一天阳光明媚,汤锐穿了一身休闲装看上去年轻不少,他和郑砚之本就同龄,可总是西装革履的一身,谈吐举止又比较成熟,所以两人站一起对比着总显得汤锐年长两三岁似的。郑砚之从公寓出来看着阳光下靠着车门抽烟的汤锐,一身工装风衣随意而雅致,看着还挺帅。
上车后,汤锐问:“吃过饭了吗?”
现在是早上九点,汤锐约的这个时间点郑砚之通常还在睡懒觉,只好前一晚早睡,又调了闹钟,这会儿还没吃过饭,打算等下路过肯德基时买个活力早餐。这么说了后,汤锐从后座拿了一个打包盒给郑砚之,里面是热乎乎的包子,甜甜的豆沙馅吃进肚子暖了胃。
地处市内环,想要去空旷能练车的地方需要开一点路,汤锐听腻了车载音乐,想换换口味,就蓝牙连了郑砚之的手机放歌,第一首便是《California》。
郑砚之看汤锐愣了一下,连忙说:“不喜欢的话可以换下一首。”
“你喜欢野人花园?”
“嗯,喜欢。”郑砚之说,“我学生时代就听他们的歌,可惜后来乐队解散了,主唱也好多年没出专辑了。”
郑砚之所说的,汤锐也都知道,因为野人花园也是他最爱的乐队,而现在正在放的这首歌对他也很重要,关系到他的命运。高中毕业后汤锐出国留学选择去了加州,他向往加州的阳光像这首歌一样美好,在那里他会像歌词里写得那样,有一幢海景别墅,皮肤晒成夏天的古铜色,但这些未能实现,他住的是学生公寓,在那里遇上了室友傅子翎,和傅子翎第一次做`爱的晚上,电视上还在放着野人花园的演唱会,是傅子翎特意为他租来的碟。
曲终,回忆也戛然而止。汤锐开着车,和郑砚之聊了起来,问及考驾照的事情时,郑砚之说等忙完侯远要的剧本后就去考。
“那你现在剧本写得怎么样了?”
“大纲基本上构思好了,不过我前天刚得到了芭蕾舞老师的自传,”说到这里时,郑砚之侧头看了一下汤锐的表情,见汤锐闻言笑了,他说话声音也明快了很多,“我想要把自传再多读几遍,把一些重要的人生经历整合一下,最好都能写进去,也使剧情更加紧凑一点。”
汤锐微微笑着,虽然剧本创作上他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还能鼓励一下郑砚之:“加油。”
郑砚之笑眯眯地点点头,靠坐在座椅上晒着阳光,惬意地弯起嘴角。
“对了,下周侯导六十大寿,你贺礼买好了吗?
“还没有。”郑砚之最近都在芭蕾舞教室忙活,还没来得及买。
汤锐笑道:“我也没有,侯导好茶,等练完车了我们去一趟茶城吧。”
郑砚之点头说好,第一次给导演送贺礼,他也不知道买什么,有汤锐在的话还能做个参考。于是两人先找了个地方练车,这一天郑砚之学会了三点调头和平行泊车,汤锐称赞他悟性好,学得也很快。完后去茶城买生日礼物,路上汤锐给郑砚之演示如何左右变道,就这样说着聊着,时间也走得特别快,一会儿就回到了茶城。
国际茶城坐落在商业街附近,周末路上行人很多,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大多是休息日出来约会的情侣,他们手牵着手走在路上,脸上带着或甜蜜或温柔的笑容,为冬日添上一层暖意,汤锐突然问了一句:“你有女朋友了吗?”
郑砚之摇摇头:“没有。”
汤锐脸上有几分笑意,郑砚之看他笑也没问,心想原来汤锐也注意到了身边经过的情侣。
进了茶城后两人走了一段路,到了一家装修得古色古香的茶艺馆里。这家茶艺馆有三层楼,一层是老式茶馆,还有评弹表演,二楼是餐厅,汤锐领着郑砚之直接上了三楼,和店家说明了来意后,茶馆大叔便捧出了三盒茶具摆好让汤锐选。郑砚之一路目不暇接,到了三楼后就一边等着汤锐,一边观赏摆设在外的茶具,其中有几个茶宠分外别致,有貔貅有寿龟,还有一只玉兔温润可人,可惜价格不菲,否则郑砚之真要买下来。
“郑砚之,”汤锐唤他,“来帮我一起选一选。”
郑砚之走过去只是粗略一看成色,便知道这三套茶具都不是凡品,他俯下`身每一个都细细端详,反复对比。一旁汤锐看着他专注的样子笑了:“你倒像个行家。”
郑砚之又看了一会儿,说道:“选这个吧。”
他所选的是一套紫砂茶具,上面绘有松石,还刻有诗句“拥护天阙高且坚,迥干春风碧云里”,出自扬州八怪之一李方膺的《苍松怪石图题诗》。
“为什么?”汤锐问。
“也没什么,只是个人比较喜欢这句诗,铮铮铁骨、刚正不阿,意境悠远,又予以希冀。”郑砚之说,“而且松树寓意长寿,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侯导也很适合。”
一旁的茶馆大叔听得笑了,说:“你眼光真是好,这紫砂是这三套里面最贵的。”
汤锐看着郑砚之笑道:“还真能挑,就听你的吧。”汤锐让店家将茶具包装起来,准备结账,一边问郑砚之,“那你送什么?”
“你送茶具的话,那我送茶叶行吗?”
“行啊,这里也有好茶,等下让老板给你挑。”说着说着,汤锐突然笑了,脸上漫起很浓的笑意。
”……你笑什么?“郑砚之问。
汤锐微微低下头凑到郑砚之耳边,轻声道:“我笑的是我买茶具,你买茶叶,加点热水,我就能泡你了。”
郑砚之耳朵一热,定定地看了汤锐一眼,双手放进外套口袋里,一脸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开,背对着汤锐继续观赏茶宠去了,心里想着汤锐其实没变,还是和高中时候一样混。汤锐从陈列架的镜子里看到郑砚之通红的脸,觉得偶尔调戏一下郑砚之还挺有意思的。
茶具贵,茶叶也不便宜,本着好马配好鞍,好茶具泡好茶叶的宗旨,茶馆大叔给郑砚之推荐的普洱贵到几万块钱一斤,郑砚之光是听着价格都胆战心惊了,但是又骑虎难下,肉疼得心头滴血。汤锐在一旁劝导:“这些钱不算什么,今后都赚得回来。人情礼数上面,还是要学着舍得花钱。”
郑砚之捂住脸深呼吸了一下,跟老板点点头确认要买了,这时汤锐手机震动了,便下楼去接电话,郑砚之等老板包装茶叶时从三楼的窗户往楼下看,汤锐靠在墙上说着电话,脸色很是凝重,似乎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买完东西后,郑砚之拎着两个礼盒下楼,这时汤锐的电话已经打完了,郑砚之看他脸色不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汤锐笑笑,接过郑砚之手上的茶具礼盒:“没事,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家。”
回去的路上,汤锐眉头微微蹙着,一路没说什么话,电话是傅父打来的,说傅母突然在家晕倒了,现已被送进医院。汤锐在高速上一次次超车,想要快点把郑砚之送回去后再赶去医院,郑砚之坐在一旁也没吭声,等下了高速后说自己还有点别的事情,就地把他放下就好,他等下自己回去。说完这话,看汤锐明显松了半口气,心想汤锐果然遇到急事了,郑砚之便动作迅速地下车,关上车门后想了想,手又搭上了车窗沿。
“车开慢一点,”郑砚之看着汤锐,“有什么事情别着急……会好的,都会没事的。”郑砚之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没有安慰到点上,能不能帮上汤锐。
闻言,汤锐拧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心里的焦急也一时间缓和下来,他看着郑砚之笑了,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郑砚之松开手,目送汤锐的车开远,汤锐从车内后视镜里看郑砚之的身影,车越来越远,融进车流中,身影也慢慢变小变淡,直到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