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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第 112 章(1 / 1)

郑砚之消失了一整天,公司上下乱成一团。肖云打郑砚之电话关机,找到公司里结果连隋宣也不知道人去哪儿了。新剧本的进度被搁置,工作室的员工私下议论纷纷,在汤锐进公司后更是引起轩然大波。几个元老级的员工都知道这是原公司旧主,还是郑砚之的旧情人,而如今的顶头上司肖云四年前抛出壳公司设计吞并,之后又斥以重金成立运营工作室,明眼人也都看得懂一切也是因为郑砚之。现在汤锐突然回来,肖云大发雷霆,郑砚之失踪,一切都预示着又要有大事发生。

隋宣在办公室里忙得焦头烂额,安排汤郑二人重逢一事他参与其中,为此肖云已经盯上他了,江晟两天后会到上海来替肖云监管公司。不过这些隋宣都不怕,他是大股东之一,要裁掉他没那么容易,再不济还有晏冰养着他。隋宣深感棘手的是之前的电影已经进入宣发阶段,原著小说同步上市,郑砚之作为重要门面之一在这个时候人间蒸发,那就意味着接踵而来的发布会、点映首映、签售会和电视节目等等,郑砚之都有可能缺席。

汤锐敲敲门进来,办公室里唐钧正在和隋宣汇报工作,他尽可能四处去找了,但都没有找到郑砚之,至于郑家那边还没有察觉出端倪,一直以为郑砚之人在公司。隋宣打发唐钧继续去找,同时密切关注郑家方面,看郑砚之有没有回去,汤锐在一旁听着,适时开口。

“别找了,你先休息一下吧。”汤锐对唐钧说,“郑家那边也别盯着了。”

唐钧领命,出了办公室后汤锐给隋宣解释:“我了解砚之,这会儿他多半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藏起来了。至于郑家方面更要小心,如果惊动了他家人,只怕真的要惹恼砚之了。”

隋宣问:“那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再等一两天吧,”汤锐叹气,“工作方面不会有延误的,我相信砚之的责任心……但我就怕他什么都顾全了,可唯独照顾不好自己,这是我唯一不放心的地方。”

当年两人分手前夕,即使郑砚之已经知道了他去美国是为傅子翎扫墓,也并没有为此苛待傅子斓,宁可忍着煎熬的心情也要等待他把其他人其他事都妥善安排好了再静下来好好处理两人之间的问题。汤锐回想起这件事便愧疚不已,而这样的郑砚之也让他心疼。一个不会宣泄不懂示弱不求安慰的人要如何去消化心中的悲愤和痛楚,一次次的凭借韧性挺过来是否把自己逼得太苦。汤锐有时候真希望郑砚之能任性一点,但也清楚过去享用他乖巧懂事而不知珍惜的人正是他自己。

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后,隋宣领着汤锐去了楼下一层的工作室。工作室占了一整层楼面,因为是全玻璃隔断,室外的光线透进来照得整个工作室宽阔敞亮。郑砚之的办公室朝南面,玻璃窗斜面采光,天气好的时候阳光铺满了几乎整间办公室,加上全大地色系的装潢,视觉上暖意洋洋又令人心神松懈安适。

而汤锐却放松不下来,警方取证后房间被整理过,现如今已经看不出先前凌乱的痕迹,可汤锐一想到肖云在这里施暴就心头一紧。不仅仅是身体状况,汤锐更担心郑砚之的精神方面。当初肖云酒后侵犯,郑砚之为此就留下过阴影,现在历史重演,性侵还发生在公共场合,这样的打击之下精神崩溃也不意外。而偏偏郑砚之又性子闷,出多大事都不吭一声,现在躲起来更说明心理创伤之大。过去不曾体恤郑砚之的痛苦,但此时汤锐只希望尽快找到郑砚之,能够陪伴在他身边抚慰伤痛。

“啊嚏。”汤锐捂住半边脸,打了个喷嚏,“不好意思。”

隋宣问:“感冒了?”

汤锐摇摇头,近来春日正盛,天气回暖,一般在室内穿一件衬衫就足以保暖,而他一直全套西装穿在身上,没理由着凉。正想着,汤锐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偏过头去时看见角落里有只猫,汤锐立刻找到了症结所在,他猫毛过敏。

“砚之还把猫养在公司?”汤锐在美国的时候就听说过这只猫,知道名字叫蒹葭。

“小郑工作忙的时候就把猫带来公司,”隋宣说,“休假的时候就把猫带回家去养,这猫还是肖云送的,不过小郑很喜欢它,拿它当宝贝。”

汤锐蹲下身去靠近蒹葭,伸出手想示好地摸一摸,但蒹葭毫不领情,而是戒备地夹起尾巴,冲汤锐嘶了一声。汤锐作罢,他没在公司继续逗留,晚上还要回一趟汤宅,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走。

等电梯时汤锐遇到了夏添,夏添看到汤锐一愣,脸瞬间沉了下来。他听闻了同事间的八卦说汤锐回来了,却没想到这么巧碰上。夏添一言不发,同是下楼去地下停车场,两人处在同一电梯厢内却毫无交流,出了电梯夏添直奔自己的车位,迅速把车开走了。

汤锐不以为意,夏添有多讨厌他,他心里清楚,毕竟夏添曾对郑砚之心存好感,而那时——汤锐心中一动,急忙上车,朝夏添驶离的方向追过去。

夏添离开公司后先去了一趟药房,开了点退烧消炎的药后转道去了郑砚之所在的酒店。他刷了房卡进门,卧室里郑砚之靠在床头正在浅眠。

“砚之,我来了。”夏添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郑砚之的额头,“怎么还在烧?”

郑砚之冲夏添安抚地笑了笑,他支起身想喝水,但床头杯子里的水已经凉了,夏添快一步夺过,转身去重新倒了一杯热的。

“今天工作室怎么样?”郑砚之问。

风言风语,还有汤锐也来了,可这些夏添都不会和郑砚之说,只谎称一切如常,没什么特别的。

“那你帮我找律师了吗?”

“小心烫。”夏添把水杯递给郑砚之,坐在床边劝道,“律师的事情先不着急,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我还是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我没事,真的没事,再躺两天就好。解约的事情我想尽快办好,这种事情一拖往往就不知道要拖多久。”郑砚之睡不着的时候就在思虑这件事情,新的合约签了没一年,如果解约的话就将面临巨额违约金,他查了一下自己的银行账户,勉强支付得起。可现在的问题不在于金额方面,而在于效率,郑砚之不想夜长梦多,只希望解约之事办得越快越好。

夏添看郑砚之这样焦心热中的,只好点头答允:“好吧,我明天就去给你联系律师。那你想过解约后怎么办吗?毕竟以肖云的势力……不是换个公司就能躲得掉的。”

“我还不知道,现在只想离开公司,然后休息一段时间再做打算。”郑砚之想了想,“我还是在考虑结婚的事情——我知道你说的,不能为了结婚而结婚,所以我打算在接下来休息的这段时间里多接触一些合适的人,多半会去相亲吧,交往一段时间慢慢培养感情,一切顺利的话就尽快结婚。”

“那肖云那边呢?他都不会让你轻易地解约。还有汤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他们要做什么我管不了,但是我要做的事情他们也不能阻挠我。”郑砚之说,“我现在只知道一直以来我亏欠家人太多,我不想再做让他们担心的事情,只想今后的日子能安安稳稳的,尤其是让我爸享受天伦之乐。这样的话我也算做了点人事吧,至少让我的家人能幸福快乐——而不是和汤锐、肖云没完没了地纠缠不清,回头想想这四五年来在娱乐圈里过得……特别没意思,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夏添起初静静听着,眼下郑砚之说多消极的话他都能体谅,可一说毫无留恋,夏添不由惊愕:“砚之……难道你要退出这个圈子?那工作室可是你的心血……”

“我知道,可是这么多年摸打滚爬,酸甜苦辣都吃过,我已经很满足了。去年戏校的老师和我聊起过回学校当讲师的事,当时我就挺有兴趣的,不过一直以为那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现在看来时机也正合适。再说我爸一直希望我找个作息相对规律一点的工作,如果当老师的话,我也会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

夏添默然听完,在心底里长长叹息一声,他有些不舍,但当着郑砚之的面还是冲他点头笑了笑:“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打算,我支持你。你要记得,砚之,无论到哪里,我都是你的朋友,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

郑砚之慢慢泛起微笑,这么多年来在娱乐圈里风雨浮沉,始终有夏添这样一个值得信赖的好友站在身后,他真的是幸运的。

说了许久的话,郑砚之也疲累了,服过药后很快就昏昏欲睡,但到了晚饭的点又被夏添叫醒了吃饭。夏添让客服把晚餐送进客房,硬逼着胃口不好的郑砚之吃下半碗饭,再照料郑砚之睡下后才离开。临走前夏添轻手轻脚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郑砚之的额头,感觉热度退下去一些,多少松了一口气。

“砚之,我走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郑砚之睡得不踏实,迷迷糊糊点了点头:“谢谢你。”

夏添笑了笑,目光在郑砚之睡容上流连了许久,然后关上床头的台灯,轻轻退出了房间。他其实很想多留一些时间,一来郑砚之还病着,二来郑砚之精神状态不佳,有人看护着比较好,可他已不是当年的夏添。他已经结婚,还有了一个三岁的女儿,帮助郑砚之是出于朋友道义,也出于还没有割舍干净的感情,可他还有妻女等着他回家去,那也是需要他照顾与关爱的人。出了酒店大堂,夏添看看手表,已临近晚上八点,这个时候回去估计只有微波炉热热剩饭剩菜了,女儿一定很生气,所以他打算路上买个洋娃娃回去赔罪。

再一抬头,露天停车场里站着一人,夏添当即顿在原地。汤锐背靠着车身,正等着他。

“我是从公司一路跟着你过来的,”汤锐说道,“我知道跟着你能找到砚之。”

夏添耸耸肩:“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汤锐继续说道:“砚之失踪了,你应该很担心才对,可你却不闻不问的,只能说明你知道砚之在哪里。”

夏添沉默不语,是他露出马脚被汤锐抓住了破绽,他无话可说。

“夏添,我知道过去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但是我真的很担心砚之,能不能替我转达一声,让我见一见他?”

夏添冷笑:“汤总能找到这里来,真的很聪明,我佩服你,可是我今天就在这里跟你杠上了,你绝对别想见到砚之。”

来软的不行,汤锐就只好施压:“夏添,这里风景区有一大半都是汤家的产业,我想找个入住的客户并不是难事,如果肖云来找的话,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夏添笑了:“那你们就动用人脉去找啊,何必还要我带你去见?”

“因为你是砚之的好朋友,你是离他最近的人,他尊重你,在乎你的意见。而我也尊重砚之,我不想做让他不快的事——”

“少放屁了,你如果真的尊重他,就不会这么阴魂不散,说一套做一套!”夏添忍不住骂了脏话,愤然抓起汤锐的衣领,怒斥道,“你想去找砚之,找啊!我一己之力能拦得住你汤总,拦得住肖少吗?你们总是这样,一直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然后装出一副辛辛苦苦的样子好像自己爱得很不容易,其实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感动自己,至于砚之想要什么,他需要的是什么,你们中间有任何一个人想过吗?!”

汤锐一手制住夏添揪在自己衣领上的手:“你骂得没错,我承认,我曾经自私自利过,但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来找砚之的原因。我真心改过了,我想求得他的原谅……”

“没人在乎你改没改!”夏添怒吼,“也没有人要为你的浪子回头做出回应!你他妈到底以为你是谁啊?当初想走的时候就走,想分手就分手。现在良心发现了,想回头找砚之了,砚之就该听你忏悔听你诉苦然后原谅你成全你是吧!你没变,汤锐,你还是以前那个混蛋样,你和肖云根本就是一路货色,你们做得每一件事都在害他,还美其名曰爱他,这他妈什么狗娘养的爱!”

夏添骂完,把汤锐狠狠一掼,推得汤锐倒退一步才站稳。天色昏沉,远远近近的路人听见动静不由侧目,停车场里两个高大的男人对峙着,似乎随时可能打起来。

汤锐整了整衣领,缓了一口气:“当初的事情的确是我的过错,我无可辩驳。可是夏添,这是我和砚之两人之间的事情,我需要当面和砚之好好谈一谈,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尊重砚之的决定,如果他希望我从此消失我也绝不含糊,但这必须是我和砚之双方沟通过后得出的结局。而你没有权力替砚之做决定,你不知道我们过去发生过什么,这些年又经历了什么,但是砚之知道,他会给我一个最终宣判,所以除非砚之亲口给我一个答复,否则我绝不放弃。”

“你非要这么苦苦相逼谁又奈何得了你?这不就是你们惯用的伎俩吗?我告诉你,砚之已经退出娱乐圈的心都有了,现在他就恨不得找个人结婚生子然后躲起来离你和肖云远远的。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把人逼到退无可退,再接下来还想怎么样,要把人给活活逼死吗!”

汤锐愕然看着夏添,“结婚生子”四个字在他心头重重一击,他没想到郑砚之已经对他唯恐避之不及,甚至想要通过婚姻彻底结束两人之间的羁绊,而如果郑砚之真的和别人结婚了,那他就再也没有挽回的可能性。

汤锐气势骤然全无,他垮下肩膀,背靠着车身支撑身体,良久他低声道:“砚之绝不会这么做……”

夏添嗤笑一声:“凭什么不会?”

“凭他还爱我。”汤锐说。

闻言,夏添的面容在一瞬间扭曲,照着汤锐的脸就一拳头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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