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静得很,几个人表情各不相同,坐在客厅中央沙发上,看上去倒像一幕无声滑稽剧。
唐老太太看上去愤然,邱承彦还是一如既往的满脸毫不在意,龙泽飞面庞冷峻却也透着隐隐担忧,蒲鲤缩在唐笑露身边,低垂着眼睛,眼眶里似有泪光闪现。
偌大的屋子里,只能听到钟表滴答的跑步声。
最终还是唐笑露按捺不住,“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打破了这份像是绵延到永恒的沉默。
“承彦!”她皱着眉头撇着嘴,眼睛斜睨着这个让她引以为傲的孙儿,拐杖笃笃敲在地板上,“你给我说说,干嘛要把小鲤关起来?她犯了什么罪你这样对她?”
邱承彦嘴边露出一抹无奈而又满不在乎的微笑,轻轻掏出口袋中的烟点燃,吐出带着尼古丁气息的白色雾气。
“你用不着不跟我说话!”唐笑露手指着他,指尖微微发抖,“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你这个逆子……”
“我知道……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用不着我这老太婆了!我老太婆一直住庵堂,也没想过要回来打扰你邱大总裁!要不是阿龙左求右求的让我回来看你那个波尔图,你以为我老太婆愿意进你这黑森森的鬼宅?”
邱承彦微微闭上眼睛,哭笑不得。
而唐笑露依然自说自话:“总之……小鲤是个好孩子,我不相信她犯了什么弥天大罪,值得你那样对她!承彦啊……你现在出息了,可你不能学那些公子哥儿的坏毛病啊!你是不是以为我老太婆年纪大了,就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吵架?”
邱承彦眉头一皱,睁开了眼睛,外头看看龙泽飞,他也是一脸迷茫,向他耸耸肩膀。
“我可是过来人,心知肚明的很!”老太太得意的笑着,看看邱承彦,再看看蒲鲤,竟像个孩子似的笑起来,“承彦啊……是不是因为小鲤拦着你娶小老婆,你嫌她不贤惠了?这才跟她生的气?”
噗……
邱承彦刚送进口中的铁观音一口喷了出来,几颗茶叶滑进了嗓子眼,他几乎把眼泪要咳出来。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他拼命压抑住自己脸上扭曲的表情,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用最大的耐心向唐笑露解释道:“奶奶……您这……弄错了吧?我和她……我们……”
“你们是指腹为婚的小两口啊!这怎么弄错了?”唐笑露反倒一脸迷惑,“承彦啊,奶奶劝你一句,娶妻当娶贤,小鲤是我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这是个好孩子,又是个美人胚子……你还要想三想四的干嘛?”
“你看看……娶小老婆这种事,是我的婆婆那一辈人才有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这思想怎么比我这老古董还要老?”
“承彦!一日夫妻百日恩,都做了夫妻了,就别动不动耍小孩子脾气,还把人家姑娘跟獒犬关一起……你说你过分不过分?”
“承彦啊……”
天……邱承彦紧紧闭上眼睛,眉间拧成一团,耳边像是唐僧念紧箍咒那般的苦口婆心……他实在许久未尝过这种哭笑不得的崩溃感觉。
而一旁那个“罪魁祸首”龙泽飞,却让笑憋的脸红脖子粗。
“文嫂……文嫂!”邱承彦一手撑着头,看上去欲哭无泪的样子,像表演喜剧的小丑。他喊来一直伺候唐老太太的佣人,不耐烦的瞪了一眼,问道:“我奶奶今天吃药了吗?”
文嫂把手在围裙上随意抹了两下,神色有些慌张。“哦……没,没吃呢……”
“怎么不给我奶奶按时吃药?你没听到医生说吗?我奶奶的病,必须天天吃药控制……”
“逆子!”邱承彦话还没说完,肩膀上便挨了一棍,转眼望过去,唐笑露正举着拐杖对他怒目相向,气的全身颤抖,“你……你这个逆子!谁有病啊?你居然咒你亲奶奶有病?你……”
邱承彦被折腾的一个头两个大,什么复仇,什么父母之冤,什么让蒲鲤还债……这些统统变得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奶奶老糊涂的毛病一犯,他所有的这些计划,一项都完成不了!
而他又是个极其孝顺的孩子,唐笑露是他唯一的亲人,又是含辛茹苦将他带大,他无论如何,不想拂逆了老人家的意思。
他又想到了家中那场悲剧……一夜之间,邱家的财产被外人霸占,他变成失去父母的孤儿,而他的奶奶,从那场变故之后头脑就不再清楚。
他看到躲在唐笑露身后的蒲鲤,恨意又像从生的野草,一瞬间覆满心中的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