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感来得太快,最初的隐隐作痛竟在几秒钟之后演变成了撕裂身体的剧痛。
舒暖情控制不住,波动的情绪使得她浑身颤抖,身体一瘫,整个人软了下去,伴随着小腹抽搐的剧痛,腿间一股温热澎湃溢出,那张瞬间变得煞白的脸如死灰般地失去了活力,剧痛使得她的一张脸都变扭曲,伸手揪住了舒华烨的双肩,一语未出,泪便滚了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
她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恍然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惊恐,她的身体感觉飘起来了,周边的景象变得模糊,黑白灰的模糊镜面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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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医院妇产科,手术室内。
一位产妇是剖宫产,孩子刚取出来,手术中,执行手术的医生还在聊着什么。
有护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张口就问,“黎依医生在不在?”
正在进行剖宫产产后缝合术的黎依抬脸,“我在,怎么了?”
护士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跑过来一把拉住黎依的手,“你别忙活了,赶紧出去吧,一名急诊指名道姓要你接诊!”
黎依不慌不忙地缝合着,“产科里那么多的医生,为什么非要是我?没看我现在正在忙吗?”
护士火烧眉毛了,“不是啊,是主任医生说的,说是院里来了电话,指明了要你接诊!”
黎依手一顿,心头一跳,感觉到了不对,赶紧把医用钳子放下,取下手套,吩咐副手接着下手里的工作,大步走出了手术室,来不及去做清洗,步伐越走越快。
“患者是谁?马上带我去看看!”
能惊动院方的人,而且还指明要她接诊,黎依脑海里只蹿出了一个念头!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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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依几乎是一路奔跑着往那个病房跑,病房被安置在了妇产科顶楼的特殊病房里,在她从电梯里出来见到病房门口站着的人时,整个人神情都滞了滞!
果然......
病房的走廊上,秦予站在门口,但他的目光是看着不远处站在窗边的的男人,听见脚步声时转脸过来看了一眼,眼睛一眯,目光锁定在了黎依的脸上。
空气里有种凝重的气息在蔓延着,沉甸着,压抑着传递开来,黎依都不敢去看站在窗边的那个男人,他站在那边,形同一尊僵硬的雕塑,一动不动。
黎依快步走到病房门口,压抑在心头的那堵大石头一定是要在确定了病房里的人是否安好才放得下去,哪知她刚走到门口就被秦予伸手拦下。
“黎依!”秦予语气很沉,看了一眼黎依,“他说,大的小的都要,你自己看着办!”
黎依神色一惊,这句话里的信息量是那么的惊人,她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打消心里突然冒出来的那个念头。
她跟童尘尘私下里聊过,童尘尘揣测的是,舒暖情肚子里的孩子最有可能是容凌的,可是揣测归揣测,她怎么都没有往哪方面去想,可是今天,她脑子是怎么了?
突然有了这么一个疯狂的念头!
病房里,黎依只叫来了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以及妇产科的护士长。
“黎医生!”助手取来了检查报告,递给了黎依,面色为难地低声说道:“黎医生,孩子都已经流掉了!”助手的声音很低,抬脸看了一眼拉上的那一张*帘,那边,有人站在那里,随着她的话音刚落,帘子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黎依拿着检查报告,看得很仔细,又低声问询了一些其他情况。
“b超显示胎囊已经没有了,流得很干净,就她被送来的这段时间观察,她的血量也不多了!”
药流一般是三天,第一天和第二天都是在家里服药,第三天在医院,在医生的监督下对流下来的毛绒组织进行观察,看看是否流尽,但也有因为身体特殊的,就比如现在的这个患者。
服药才一天就流产了!
好在是流产顺利,也免了清宫的二次手术!
助理说完这句话时微微松了口气,成功药流的危害次于手术,对母体的损伤要低于手术损伤,有些人一次药流流不尽还得进行手术清宫,既然流产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可是黎依在得到这个结果之后心都绷紧了,尽管她知道这个孩子是流定了,但是刚才在门口,秦予的那句话让她心头悬上了一把刀。
如今尘埃落定,孩子没了,她也死定了!
她知道为什么会钦点她来接诊,因为有人从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便决定了,第一个会被拉来祭旗的人一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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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的秦予靠在门口,望着走廊上亮着的灯,走廊的尽头,窗外的光线已经很暗了。
这*是漫长的,空旷的走廊,偶尔响起的脚步声,空空荡荡地回响,给人说不出来的寂寥。
c市入秋之后天气便冷了下来,晚上的气温更低,秦予拉着套在自己身上的长风衣,还是觉得冷。
不仅是冷!
秦予朝病房里看了一眼,见到那尊还坐在那边一动不动的男人时,在心里沉叹了一声。
他这一坐,好几个小时过去了!
病房里安静得吓人,说不出的压抑感,逼得人要发疯!
秦予还记得黎依从病得里出来时说的那句不要命的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就知道,那个孩子是保不住的!
孩子都没了,杀了她剐了她又有什么用?
恐怕最该千刀万剐的人还不是她吧?
大概,这就是这个孩子该去的地方!
来得如此突兀,在不被人认同的情况下出现,就是一个错误!
黎依说的事实很清楚,舒暖情自己要求要流产,并且服用了堕胎药!
竟然如此,孩子的去留已经不需要他再来做决断!
即便想留,也留不住!
“阿烨!”秦予喊了里面的人一声,事情已经这样了,不管他能不能接受,孩子终究是没了,秦予虽然还没有过孩子,如果是在年轻几年,谁也不会在乎什么孩子,可是到了他们这个年龄,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心也变得比以前要柔软了,以前谈及色变的孩子,如今在朋友圈里已经俨然成了被羡慕的对象。
成家,立业,结婚,生子,之前觉得庸俗,现在却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
病房里的人没有回应,秦予走进去看了一眼,黎依亲自守在这里看护,而且舒暖情她的身体情况暂时很稳定,之所以现在还没有醒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厉害,更有可能是因为有心逃避才选择了昏睡不醒。
秦予朝黎依看了一眼,黎依心领神会,起身走出了病房,病房里就剩下了舒华烨。
房间内,死寂一片,坐在*边的舒华烨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视线依然朝着*头的位置,一动不动。
她的脸色跟雪白的*单如出一辙,毫无生气。
曾经活泼开朗的那个女孩儿,走到哪儿都会惹得鸡飞狗跳麻烦一大堆的女孩儿,笑声张扬清脆如铃,恨不得将自己的青春活得再肆意一些再张狂一些的女孩儿!
会比任何人都要自然地喊他一声‘舒华烨’的女孩儿,气急了甚至会趴在他肩头狠狠咬他一口的女孩儿,活在他面前最真实最透明的女孩儿!
这些都像是梦,她的张扬,她的真实,她的透明,都已经只活在他的梦里了!
再也找不回来了!
舒华烨的目光终于移到了窗外,病房的窗户是紧闭着的,窗帘被拽开了一半,窗外清冷的月光塞了进来,投入他眼睛里的,却是黑暗一片。
病*上的人呼吸很浅,如果不仔细看,甚至都感觉不到她的呼吸浮动。
就这么静静的!
空气里流窜出来的低吟声像破碎掉的音符。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满室静默!
舒华烨苦笑一声,转身靠站在了窗口边,落寞的眸光被窗外的黑暗吞没!
一站,一晚!
当晨曦的一线亮光冲破了黑暗跳跃进他那干涩得发疼冲血的双眼里时,那张满是倦色的脸上,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他低哑出声。
“你十八岁的成人礼上,我问你最想要的是什么礼物,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你说你想要自由,一个没有我能干涉我能控制的人生,属于你自己的自由,你还说,我欠了你一生的自由!”
十八岁的舒暖情生日那天晚上就是这么说的,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们正因为一件事而怄气,也正因为如此,当时的他才以为,她说的不过是气话!
“舒暖情,你现在还想要吗?如果你想,我就给你!”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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