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骑快马如流星追月般疾驰,一路上马不停蹄,连路过黄橙橙的麦田也没停下来查看。三个时辰后余惜研和长晋道才到达雾凇岭,天上的月儿弯弯,不时的有云朵飘过。
奇雾居里,气氛和低沉。
小包子被奶娘搂在怀里不吭声,乌黑的大眼睛咕噜噜地转着,今天晚上的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大对劲。
娘亲眼圈红红的不停地抹着泪,父亲沉着脸一言不发,双手紧紧地捂着茶杯,眼睛却不知看向何处。
外面有人大声的传道:“恭迎三姐,三姐到了。”
凃鸳和张靖同时抬头,没等他们站起身,门口就疾步走进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正是余惜研。
张诚浩刚张嘴叫声:“研姑姑。••••••”就被凃鸳止住了。
凃鸳挺着肚子快步上前几步,拉着余惜研的手,微哑着嗓子抢着说:“研儿回来了,一路辛苦了。还没吃吧,”转头对徐婆道:“快,叫人传膳,三姐儿饿了。快点,别磨磨唧唧的。饿着我妹子,我饶不了你们。”
徐婆忙不迭的应着去招呼了。
余惜研奇怪地看着心慌意乱的凃鸳失去镇定的样子,心底一沉。师姐向来谦逊温和,很少对下人大声苛责的,是什么事能让她失去了冷静?
朝张靖看看,见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蹙眉不安地问道:“大师兄师姐怎么拉,发生什么事了?”
张靖张张嘴,磕磕巴巴的说:“没•••••没啥事,••••你••••••你先,咳,你先吃饭吧。”
余惜研半拥着凃鸳,将她安置在座位上,拉着她冰凉的手,感受着她身上微微的颤抖,柔声道:“师姐,你来说,出了什么大事了。你们别急,我来解决。”
凃鸳压抑着内心的悲哀,吸吸鼻子道:“什么是大也没吃饭事大,你远道而来,马不停蹄的,先吃饭洗漱后,咱再慢慢聊。”
余惜研也知道不能太急,转身对张诚浩招招手道:“浩浩,来研姑姑抱抱,想死研姑姑了。”
张诚浩摆脱奶娘的桎梏,张开双手扑了过来。
余惜研一把将他搂住,拿脸去蹭蹭包子的脸。
小包子伸手拿下她脸上的面纱,撅着红红的嘴唇道:“研姑姑,娘亲今天不开心,爹爹也不开心,大家都不开心。见到研姑姑了,大家就都开心了。”
“哦,是吗?是不是浩浩做了什么坏事惹的爹爹娘亲都不高兴了呢,那个不乖哦。”
“浩浩没不乖,•••••••”
“奶妈,把公子带下去休息。”张靖打断张诚浩的话:“研儿,先坐下,吃完饭再说吧。”
张诚浩嘟着嘴被奶娘抱下去了。徐婆自己端着冒着热气的饭菜上来,笑着招呼余惜研:“三姐,吃饭吧,都是热的,凉了味道就差了。”
尽管是满腹狐疑,但是也确实是饿了,当下也不推迟,大口的吃起来。
凃鸳给她布菜,手有些抖。不停地说:“多吃点,多吃点啊,雾凇岭的菜都是好吃。什么时候想吃了,叫人送给你。哦,不,是烧,是烧给你吃。”
喉咙有点紧,才吃了半碗饭就没了胃口。刚推了饭碗,凃鸳就把一碗鸡汤递过来:“研儿,喝点热汤,补补,你太瘦了。都怪我,平时没照顾好你,看你身上都没几两肉,叫我怎么和你父母交代啊。”
余惜研喝着鸡汤,却是食不知味。心里很堵,听师姐的话音,该是父母来信提到她的事了。否则,师姐和师兄不会失常而不知。
见余惜研再也不肯动筷子了,徐婆才将剩下饭菜收拾下去。
余惜研捧着茶刚泡的茶,看着张靖泛着健康的麦色的脸上淡淡的愁容,淡然的道:“师兄,现在说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抬眸朝她看看,又低下头,发出的声音晦涩:“研儿,你爹••••••你爹来信了,说••••说••••”
“我爹的信?平时两三个月也会来一封的,说什么了,让大师兄这么难处口?”余惜研心里着急,面上却不显。
“说••••••是你被•••••••赐婚了。下月初••••••初八是••••婚期。”艰难地说完,张靖的眼眶通红,他养了十二年的师妹,竟要离开他们,心里的心都被就起了。
凃鸳捂着嘴,哭出声来:“研儿,我的研儿,你就要嫁人了。师姐怎么舍得啊?你是我一手带大的,这么多年的陪伴,怎么说丢就丢啊!”
余惜研一下子也蒙了,她天天忙着怎么赚钱,忙着计划,忙着想让每一个认识的人都不愁温饱。
一条条的规划着,要修路,要多产粮食,要办学校,要开药铺,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办,唯独没想过成亲。
在涟雾居外紫竹旁的竹亭里,余惜研还是斜倚着栏杆呆呆地望着天空已经半个时辰了。
天空上的星星很亮,那个世界现在是个什么模样?有没有更先进的发明?女儿还好吗?
那年,余惜研不叫余惜研,她叫方雨雁。
四岁那年,从战场回家的亲生父亲因病去世,母亲带着一个人四岁、一个七岁、一个十一岁兄妹三人艰难度日。
孤儿寡母的被族人欺凌和无赖*。*门前是非多,无奈之下,母亲只得招夫养子撑立门户。
继父是个普通的农场工人,进门后一心为了这个家,风里来黑里去的不辞辛劳。
小小年纪的方雨雁看着眼里,人事艰辛让她过早的坚强独立。除了读书,都是跟在继父身边帮忙。
十五岁就开始帮助继父管理在农场承包的茶园,只是为了缓解继父的压力。
二十一岁她到了上海一家食府里学厨,从低层做起。先是学切配,学做冷菜系列。
四年时间,她就升职到了大厨。事业有成的同时,也收货了爱情。
还记得那天是十月二号的下午二点,牵着三岁女儿的手,在上海博物馆里看展览。
在一个橱窗前,喜爱玉石的她停留了很长的时间。
那是从一个不知名的古墓里挖出来的金缕玉衣。不是完整玉衣,有的地方玉片已经散了,有的边上有些暗红,像极了鲜血。
丝丝缕缕的光芒牵引着她的视线。猜测着这金缕玉衣的主人是个什么样子的。
不免多看了几眼,恍惚间,也许是光线的反射,反复那里有朦胧的阴影飘过,仔细看时又不见了。
还以为是眼睛看花了,只是皮肤莫名的起了寒意,不由的打个寒颤,随后头就有些晕沉。
当下还强撑了一会,直到四点多才离开。
回家后头愈发的重了,她的继父看她脸色不好,就关心的劝她早点休息。
而她晚饭都没吃,交代她的丈夫几句就*睡了。
一觉醒来她就傻了,是被吓傻呆了。被一个古装的女子抱在怀里哭,还一大群丫鬟围绕着,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再看看自己的身材才四五岁的样子,一下的就晕了过去。
醒来后,就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不言不语的。其实就是听不懂也没办法讲。渐渐的,都当她是被屋檐上的溜冰击中了头部,而造成的个聋哑人。大夫进进出出的看了好多趟,都查不出是什么原因。
一天,被丫鬟抱着去庙里上香。趴在丫鬟的肩膀上,看见一个红润着圆脸老道,眯着眼在盯着她看。
方雨雁觉得奇怪,眼睛丝毫不让的盯着他。心里想的是,一个六根不净的人,还装什么道士?不屑地瘪瘪嘴,假清高!
后来才知道,那就是她后来的师傅誉满盛元大路的怪才天玄老道。
也不知天玄老道是怎么和她的父母说的,她的母亲就眼泪巴萨的让天玄老道把她带走了,在外面晃悠了两个月才回到雾凇岭。
后来才知道,老道说他和户部尚书府的三小姐有缘。
一报他的名头是天玄老道,尚书大人余广朝就没打格楞地同意了。
如今,一眨眼十二年就过去了。她就成了余惜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