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豪华的马车毫无顾忌的在街道上跑得飞快,驾车的马夫则大声地喊着:“滚开,快点滚开,别挡了爷的道!”
韩晔走下台阶,将站在街沿的余惜研往身后拉了一把,半护着她在前面。车轮滚滚堪堪从眼前过去,就听得‘吁’一声,马扬蹄长嘶骤然停下。
车厢的门帘打开,走出一个欣长身材束着金冠华服锦袍的公子。一张白希的俊脸上浓眉峰蹙眼睛微凹,直鼻微勾,眼神阴鹜的扫视着两人道:“好久未见了二皇兄,你回来是准备大婚的吧,怎么都不来谢谢本王这个大媒人?怎么,嫌弃户部尚书府的聋哑人没情趣,又找了个小美人儿了?不错嘛,挺水灵的,要不要本王再送两个给你?哎,就怕那美人儿的细皮嫩肉经不起边城的风吹,岂不是暴殄天物啊!哈哈哈哈。”很狂妄的笑声,旁若无人刺耳的响着。
驾车的驭夫献媚的笑着道:“四王爷是好心,送美人给纯王爷。那些美人可是要娇养的,只怕到了边城就变得粗皮糙肉的,可莫要哭的眼泪汪汪的才好。”果然是主子狂妄奴才嚣张。
韩晔木然地看着四皇子韩韬张狂的脸,淡然的道:“本王的家事本王自会料理,四弟时间精贵,本王岂敢让四弟劳神!”
余惜研没想到刚到盛都就见到了韩韬,亲眼目睹他的嚣张跋扈。心里奇怪,上次韩韬豢养私兵的消息,难道没给他带来什么影响吗?怎么还能招摇张狂?。如果这样的人做皇帝,还不知道要伤害得多少人。
吭哧吭哧的,哗啦哗啦,此时才跑到这里的侍卫们全都上气不接下气,有的人半弯着腰捂着肚子,有的人脸色发青发白的。
韩韬脸色一变,夺过驭夫手里的马鞭,劈头劈脑的朝侍卫们打下去:“一群蠢货,一班废物。本王养着你们,赏你们一口饭吃就等于养条狗。别给脸不要脸的不识好歹,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了!本王弄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废物,别拧不清,本王随时都可以扒了你的皮。”
侍卫们被抽的东倒西歪伤痕累累,只是唯唯诺诺的不敢吭声。
冷眼瞅着韩韬的指桑骂槐,韩晔的宽大袖摆里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面无表情的肃然而立。
余惜研突然拽着韩晔的袖摆,轻轻摇晃着,柔声道:“王爷,我饿了。先陪我去用膳吧,不要耽误了康王爷教训奴才可好?”
看来还是给韩韬的教训不够!有必要让他流汗又出血了。余惜研不露声色地盘算着。
韩晔低头,如水目光凝视着余惜研,温声道:“好,还是到月华楼去吧,三弟的包间还空着,用完晚膳,我送你回去。”
韩韬似刀目光盯在余惜研的身上,想要利用她来羞辱韩晔:“这位小姐本王还从未见过,二皇兄怎么也不介绍介绍?难道是上不得台面的*娼妇,要藏藏掖掖的?”
如此侮辱人的话,竟是从天之骄子的口子说出,这是叫人嗤之以鼻。
韩晔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刚要说话,就被余惜研抢先一步,欠身道:“户部尚书三小姐见过康王爷,谢过康王爷的大媒之恩。下月大婚时,定请康王爷多饮几杯美酒聊表谢意。”
眼见韩韬的眼睛惊诧地圆睁着,韩晔也逐渐平复了心情,朗声道:“研儿足不出户,四弟不认识也是情有可原。也正是四弟慧眼如炬耳听八方,知晓研儿的贤良淑德,替为兄的在父皇面前美言,才让为兄的得配如此佳人。研儿马上就是你的二皇嫂了,四弟可要看清楚,下次见面莫要认错的好!”
韩韬的一张俊脸,被韩晔和余惜研两人的一番话,挤的青白交替。如此清丽佳人窈窕淑女,如此的伶牙利口,怎么会是传说中的聋哑废物?还是自己一手促成,塞给韩晔的。原本是给韩晔添堵的,结果却是噎住了自己,真是天大的笑话!
余惜研福了福,道:“康王爷,时辰不早了。小女子和二王爷先走一步,您慢性。”拽拽韩晔的宽袖,不在理会怒火中烧的韩韬,转身泰然的离开。
韩晔暗暗记着今天韩韬所做的一切,忍着性子到:“四弟忙碌,为兄的不在打扰,告辞。”
韩韬的胸口起伏波大,但也知道不可再去挑衅。他只是嚣张跋扈,不是没脑子。毕竟自己依仗的是母妃在父皇面前的*爱,太子之位还在空悬。今日将未过门的二皇嫂余惜研比作*女子,已是自己的冒失,再被御史们参上一本,将会在父皇面前记上一笔。
无谓韩韬的心结,在月华楼痛痛快快的吃饱喝足后,余惜研才在韩晔的相送下踏着毛茸茸的月色回府。
回到迎旭园,余惜研提笔写了一封信,把随风召到跟前。一番耳语后,随风点点拿着信,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韩韬,你还真当仗着皇恩就可以一手遮天吗?不给你尝点苦头,你还不知道马王爷长着三只眼呢!
沐浴过后,余惜研安静地坐着,任云雀用干布巾绞着湿漉漉的长发。
雀翎和云雀是从白云居出来,余惜研亲自教导的第二代女侍卫。张靖不放心,特意让这两人过来。
云雀和妙兰下午在院子里守着,没有外出,此时,正悄声的回着话:“三姐,下午送来的首饰礼物是从偏门进来的,没惊动任何人。那些掌柜还把账册也带来了,属下都放在您的书房里,没让妙兰知道。下午来了两封飞鸽传书,一封是大爷的,一封是二爷的,都放在书房的抽屉里了。”
余惜研淡淡地恩了一声,没什么表示。她的书房,只有一把钥匙,出门的时候交给了云雀。待头发差不多干的时候,余惜研走进了书房。两封信,静静地躺在那里。张靖说洪城渔村建造码头的事宜已经谈妥,不日动工。寒月国那边有消息传来了,一切进展顺利,主要是玳瑁王积极,竭力促成通商,而寒月国国主也有此意,近期还会派人前来和余惜研洽谈,让她准备一个适当的机会一唔。
看完张靖的信函就顺手放在一边,而华清越的信函,余惜研低头静静地看了一刻钟,才伸手拿起。
信很长,先是简单的报告了修建引流渠的进展,炸药炸石的成果。水库挖掘进行的很快,军人的作风还是值得称道的。还有滩涂上开发的水田已经种上了水稻,谢绪的头脑绝对是人间奇才,所有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华清越不会再二道岭久留,应该会动身前往洪城渔村,要她不要担心。
同时还说了一件事,豫国流川纪珂派人联系过她,没什么大事,就是还想继续合作之意。
最后才是他要说的话:“研儿,吾知汝心,汝知吾意。汝难违天意,天意难改吾心,汝乃吾之唯一。外间有吾,汝可安心。惟愿安好!”
短短的几句话,浓缩了所有千言万语。天意难违,皇权尤如泰山压顶。他懂得余惜研不会弃家人不顾的心意,他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痴心,认定了余惜研就是他的唯一。
烛光里,余惜研微垂下的头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只有削肩微微地颤抖着。她一直静坐着,到很晚很晚。
凌晨,天空雾蒙蒙的。余惜研净面后踏出房门,雀翎已经领着余景晨走了过来。
“三姐姐,我来了。”余景晨笑嘻嘻的快步走来:“三姐姐,我想跟你学剑法。”
余惜研揉揉余景晨的脑袋:“为什么要学剑法。打拳不是蛮好的嘛,强身健体。”
余景晨将揉散的碎发往耳后捋捋,仰着小脸道:“三姐姐,我们学院里的皇甫先生会剑术。刷、刷、刷,舞的好潇洒好威武哦,我想学,大了也和先生一样,哈、嚯、哈,多威风。”余景晨一边比划着一边说的眉飞色舞的,黑眼睛里满满的羡慕和向往。
余惜研蹲下身,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望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道:“晨弟,学剑和学拳是一样的,要持之以恒。学剑的要求更高,要有耐心、细心,还要身体的柔韧灵活性和悟性,剑岁心意而动,可自卫亦可是杀人利器,不是耍着玩供人欣赏的。”
余景晨滴溜溜的黑眼珠就像黑玛瑙般的发出璀璨的光芒:“三姐姐,咱爹是文臣,有人说他是肩无三两力的弱鸡,可也有的说那武将是文理不通的糙汉,晨儿想做文武双全的男子汉,那样就谁也说不上咱了。”
雀翎在一旁听的噗嗤一声笑:“二少爷,谁在你跟前唠叨这些戏文里的话,就该掌嘴。”
余景晨噘着嘴道:“我的同窗是分文武两班的,天天见面就吵。都说自己以后对朝廷的作用大。”
余惜研牵着余景晨的手往后院走去,边随意的问道:“你们的先生就不管吗?”
“起先先生是管的,说是在授课时辰内不准互相攻击,后来大家就改成课后了。先生说。你们争吧、辩吧,谁赢了天下就太平了。”
余惜研莞尔一笑:“那晨弟是以为文重要还是武重要?谁辩论赢了谁就能安天下了吗?”
余景晨皱皱眉:“天天听他们吵,觉得都没说对。学文的没武力打不过人家,学武的没有计谋也不行,要是能文能武才是好。”
余惜研在地坪中间站定,凝视着晨曦渐退的东方,淡声道:“谁都想自己能够文韬武略攻伐善谋的。不是仅仅勤学苦练,也要天资聪慧才行。达不到条件就要学会扬长避短,或借力造势。为人要量力而行,你还小,要多思多看,谨言慎行。”
“嗯,三姐姐,我会的。我虽然不是很聪明,所以我会更加的努力。”
收回望着天际的目光,看着眼前小小的男子汉,柔声道:“好,晨弟有志气三姐姐就先教你一套入门剑法,用心学。”
“是,听三姐姐的。”余景晨回答的又脆又响精气十足。
雾气渐渐地收起,不久后名垂天下文韬武略的名将,现在正在挥汗如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