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鹏山下了逐客令,几个人只好都先去南苑。
“你说爸爸怎么会为了那个贱人这么对我们?”关雅琴看着镜子里红肿的脸,感慨万千。
“她正在风头上,昨天那个提议不但得到了市政府里面的认可,媒体那边也是一致叫好,闹事的人也被轻易摆平了,为之后几个项目都铺平了道路,爸爸怎么能不宠她?”
“你说怎么会那么巧,我就怀疑那个什么打破头的钉子户就是那个女人一手安排的!”关雅琴越想越愤慨,越想越有可能性,“我绝对不会便宜那个女人的!我不会放过她!”
关遂心在一旁默默听着两个平日里优雅的姐姐此刻对薛念的难听咒骂和控诉,并无表情。抬手看了看手表,就打算起身回市区,她不想留在这里。
“大哥,二姐,三姐,我先回去了。”
关雅琴一愣,“你怎么要走,不留在北苑么?”
“我还有些工作的文件放在家里了,需要回去赶完。”
“遂心,你不会不站在我们这边吧?虽然[关盛]你没有占股份,但是…”关雅琴见她一脸神色淡淡。
她打断关雅琴的话,“二姐,当初爸爸把我接回来,提供我现在的生活,我已经满足了。只是,这种事情你知道我实在插不上嘴…”
“你能这样想就好。当初我们的妈妈,一个官家大小姐,放下卓越的生活,陪着我们那个穷小子爸爸一路打江山,是很不容易的…”关雅琴一边开始回忆什么,絮絮地说了起来。
“我明白。你们也早点休息,那我先走了。”
待关遂心走远,关熙芸撇了撇嘴,“亏得这丫头还算有良心。”
“她好像真的不是很在意股份什么的。我也是去年才知道,原来不是我们爸爸不给,而是她四年多前自动放弃,所以爸爸给了她一笔钱,还有扶起她那个落魄老公。现在白靳衍在桐城也算能呼风唤雨了,可是明眼人都知道那小子对我们这个关家五小姐是没有半点感情的…你说他们离婚之后,那小子会不会来找我们子洛…”
“好了好了,你们也都散了吧。”关奇坚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这些日子不停地倒霉,他屡感不顺,“明天我们再找找其他几个董事会的伯伯,他们之前都是外公带起来的,或许会有用。”
………….
快进市区的时候,想起今天拿到的离婚协议,关遂心又掉转车头,往[日暮苑]开去。她得去拿回一些东西。
停好车,居然发现里面亮着灯。遂心在门口徘徊犹豫了一会,深呼了一口气,还是开了门。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她走进去,便看到白靳衍独自一人靠坐在沙发上,眼睫微合。
通亮的灯光下白皙的肌肤有些反常地清白,领口被扯开了几个扣子,领带也被扯下胡乱地扔在了一旁。应该是喝醉了,他的眉头微微紧促,呼吸很重。
本来懒得管他,终究是心软,跑去二楼,从柜子里拿了一条毯子,又把屋子里的暖气开了。
“白靳衍?白靳衍?”她轻轻地唤了几声,他依旧一动不动,浓浓的一身酒味,她忍不住蹙眉。
只好帮他轻轻盖上毯子,突然,他长臂一伸,将她拉入自己怀里。关遂心一慌,有些抗拒,许是因为喝了酒,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将自己的头贴上了她的脖子,“别动,让我抱一会,就一会…”
关遂心身体一僵,就任着他抱着,一动不敢动。
他紧紧地搂着她,干燥的大掌轻抚她的背,一下一下那么温柔,口里似是无意识溢出一声低喃,“子洛…”
瞳孔猛得收缩,僵在半空中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胸口的氧气像在一瞬间全部被抽空。她发誓她真的没有那么爱哭的,她不爱哭的,可是她是怎么了,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强忍着身体的颤抖,眼泪却止不住越来越凶。
白靳衍应该是发现了怀里的人的异样,放开手,缓缓睁开眼。
待看清人了人,墨黑的眸子一沉,眉间立即流露出不悦,“你怎么在这里。”
“我,回来拿东西。我马上走。”她脚下像有了千斤重,怎么会这么傻,关遂心,你傻透了。
白靳衍抬头看向遂心,小小的鹅蛋脸,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扎着,露出光洁的额头,穿着款式简单的长款呢大衣,与四年前似乎没什么变化。
“哦。”他也有一丝尴尬,低头捏着眉心试图缓解酒意。刚才她红肿着眼睛努力强颜欢笑的样子,竟然让他心中一刺。
关遂心也错开视线,将掉在地毯上的毯子扶起,又转身匆忙地跑进了书房。
………………….
从书柜那里找出一个纸箱子,又转身去开保险箱。
白靳衍不知道什么走了上来,靠在门框上,静静看着站在保险柜前发呆的女人。
关遂心感受到了他的注视,伸手拿出保险箱里的东西,走了过去来。
他其实与四年前也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他终于又回到了原来的高度。那张让她迷恋了多年的脸,仍是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想她一定很好色,不然怎么会就那一眼,就追逐了他那么多年。以至于一念成疯,以为拿婚姻可以圈住这样的一个男人。
“当初结婚的时候,爸爸刁难你,说婚房一定要你准备。可是姐姐告诉我,你当时公司周转有问题,哪里有钱可以买这里。是卖掉了白家的祖传的宝物。”她浅笑着递了过去,“我又去买了回来。”
他微微地眯起眸子,眉头也自然地敛起,细细地打量她。
“我一直放在保险箱里,结婚那晚,我告诉你保险箱的密码是你的生日,我以为你会看到。结果一晃几年,你从未打开过。姐姐说,这是给白家儿媳妇的,对不起。”
他接过她手上递过来的蓝色丝绒盒子,打开是一块完整的方形绿翡翠,通透晶莹。
关遂心深呼了一口气,抬眸直直地望向他,“离婚协议我已经签了,这些年,是我太自以为是了。白靳衍,我放你自由。”清浅的笑容,那双慌乱的眸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那明天下午1点,民政局见。再见。”
白靳衍只觉得心底有一把无名火,烧得他的血液都在沸腾,他讨厌她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当关遂心从他身旁走过的瞬间,他伸手一把拽住她,狠狠掰了过来,捏住她下巴,用力而狠绝,“放我自由?恩?你不是很爱我么?你忘了你结婚的时候你怎么穿那些透明的睡衣怎么?你忘了怎么在我身下承欢的?你忘了…”
“都过去了。”她垂下眼眸,只是轻轻吐出这四个字。
他一怔,愣愣地盯着她平静的脸,她的眼眸又恢复原来的清亮,带着一股子倔强。鼻头还有些红,明明刚才她还在他面前哭泣。
手突然放开,将头靠在她肩上,闷闷地笑起来,然后越来越大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几乎流出眼泪,“才四年,忍不了了?是啊,都过去了,我一直在想,当年关鹏山看到你□□地躺在我身边的时候,心里什么滋味?他以为自己只不过是养了一条狗,却不知道他的宝贝女儿费尽心机地要嫁给这条狗,你说是不是讽刺,哈哈,真是太讽刺了。”
“你是不是要对付爸爸?”她秀眉微蹙,忽略白靳衍话里的轻蔑。
“住口,他不是我的爸爸。我的父亲,是因为他,从20楼跳了下去,我的母亲因此心脏病发去世,我家破人亡,我的姐姐不得不委身给他。”他趴在她耳边沉沉地低吼,“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那天你也看到了对不对?是啊,我要靠女人才能保住自己的命,我要依靠你才能爬到现在的位置。我怎么能不对付他?被自己养的狗反咬一口,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白靳衍,你清醒一点。不要那样说自己。”仍是不想他那么轻贱自己。
“还有你也是,叫着爸爸,你知道那天那根项链是什么么?那天的画…”他的眼睛血红狰狞,钳制她手腕上的力道越发地收紧,像是要把满腔的怨气都一并说出来。
“闭嘴!白靳衍你给我闭嘴。”关遂心猛地推开他,神情慌乱,“你不许说…”
“呵呵”,白靳衍低笑,狭长的眼睛微眯,定定地落在她脸上,“原来你知道,原来你都知道,我以为你就是一只大宅里的金丝雀,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么害怕我接下去说…为什么?我的小遂心,你在害怕什么?你是不是在害怕你叫了二十多。。。”
哐当一声,关遂心脸色的血色一瞬间全部褪去,将身旁的箱子整个摔在了白靳衍身上。盒子里散了开来,掉了一地的信。
想退后又差点跌倒,白靳衍上前及时扶助了她。
她像是摆脱脏东西一样甩开他的手,“你不要碰我!”
白靳衍冰冷的眼眸里尽是凌厉,“关遂心…”
关遂心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白靳衍,“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呢…”急忙转身,拼命地向楼下冲出门,上了车,像是害怕后面的洪水猛兽。
上了车就猛踩下油门,她开得飞快,一双翦瞳此刻像一潭死水,望向前方道路的视线一片模糊。
白靳衍愣愣地站在原地,抬手望了那块通绿的翡翠,猛得砸在了地上。
哐!裂成了几块。
在一处红灯口,空白的脑中终于是有了意识,她重重地踩下刹车,车在冲出白线时停了下来。
因为没有系安全带,整个人重重地撞上方向盘。胸口生疼生疼,她半趴在方向盘上,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