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光溪平心静气的将关于沐薇身体的所有始末,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洛亦楚,包活沐薇决定在生下孩子之后让他隐瞒的事。
之后,在君黎和佩蓝的目送下,慕光溪离开了皇宫,直接回了他的宁都幽谷。
辰渊殿的最后的一眼,慕光溪都没有看。
洛亦楚瘫软在地上,口吐鲜血,却拒绝了任何人的好心关照和搀扶。他晃晃悠悠的起身,蹒跚这走向皇宫的最深处。
佩蓝和君黎站在原地,谁也没有上前去,因为于此刻而言,除了沐薇所做的决定,可能再也没有什么比沐薇在大火中化为灰烬更让洛亦楚伤心的事了。
慕光溪说,利用灵识让自己苏醒,需要耗费一个正常人的所有能力,还要承受这世间最惨烈的苦难,因为重生就等于逆天改命,那其中的苦,普通人是无法承受的。所以沐薇为了洛亦楚能醒过来,所付出的东西,是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慕光溪说,毒王子千在那些散落在人间各处的灵识被收集后,用他的身体为培养基,给所有的灵识都淬了毒。只要沐薇要醒来,那些毒就会像空气中的分子一样无孔不入。并且随着毒性的发作,会不断腐蚀宿主的器官和感觉,直到最后宿主死去。
慕光溪还说,随着情绪波动越来越厉害的沐薇最多能活三年,而她为了不让自己死后洛亦楚随她而去,她选择了给洛亦楚留下些什么。只是可惜,她是用自己的命在换。也许不等孩子出世,沐薇便撑不住去了。
慕光溪最后还说,沐薇为了可以让洛亦楚好好的活下去,回到他应该回的位置上,她自己选择了放弃。放弃了生命,放弃了奕谟未来的路,以及她从此以后的一切。生命也好,轮回也罢。总而言之,她为了成全洛亦楚,选择了自我毁灭。
君黎不知道,在他陪在洛亦楚身边可以远离沐薇的那段时日里,沐薇究竟承受了什么样的心境,和折磨。
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洛亦楚在听完慕光溪话后的彻底绝望和悔恨。
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让那个就算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后选择疏离对方时都没有表现出来的胆怯,惧怕的人,在这一刻,所有的怯弱、所有的惧怕悉数都展现了出来。
君黎只觉得自己的心痛的很,疼的像要好好去抓住眼前的人,就算是死,他也不会放手。因为一旦松了手,可能就再也抓不到了。
“不要再拒绝我了好吗?就把这剩下的时间当作末日到来前的奖励,给你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佩蓝闻言,转过头来,不置可否的望着眼前说话的人,良久才哽咽着说出一句话来,“如果明日我便死了,我却必须要你陪我,你也不后悔吗?”
君黎不是特别懂佩蓝的话,却担心她说话的语境和话中藏着的意思,忍不住的皱眉,“不后悔,只要你答应我,只要你愿意接受。我就算是明日就死……”
佩蓝伸手,堵住了君黎的嘴巴,那双红的彻底的眼睛里,是说不住的怪异情绪,“你不能死,就算我死了你也必须给我好好活着,知不知道?你若是不答应,你也别怪我不答应你!”
北境出兵,佩蓝本就像允了君黎,可是看着他不顾自己性命的护卫她,她的心就又忍不住的犹豫了。
他还年轻,而且还有大好的前程,她不该来断送他的未来。
可看着主子和阿璃相互深爱,彼此付出,最后却是因为彼此自以为是的,不计代价的准备,最后才成了这般模样。
她的心,再度动摇了,她不想去浪费自己的情谊,更不该去糟蹋他给她的爱!
听着佩蓝如此说,君黎心中那股子疼痛终于减轻了一些,他拉起佩蓝的手,转身往回走。
辰渊殿,不该就这么毁了的。就算是真的找不回那个人,至少也该带出来一些别的东西。君黎如此想。
只是君黎还没有走回辰渊殿,神色怪异凝重的扶零却是极快的走向他来,末了将手中一条看起来很陈旧又破碎了的铃铛递给了君黎,“这个是我们在坍塌的房梁上找到的。”
佩蓝在进入宫门的时候就发现了扶零,故而一早就挣脱了君黎的手,这会子见了君黎手中的一个破碎的铃铛,浑身猛地一颤之下,大步上前,极快的从君黎手中拿了过来,仔细看了个遍。
君黎看着佩蓝脸色变得怪异非常,忍不住问,“可是有什么蹊跷?”
闻言,呼吸有些细微变化的佩蓝点头,指着铃铛对君黎皱眉道,“这东西是夏时候的,按理说,它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更不该出现在吴国宫中。”
佩蓝的声音有些发颤,让君黎惊愣,“什么意思?”说着,从她手中接过铃铛,“难不成它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诡异背景?”
闻言,佩蓝一沉思,有无数回忆荡涤在脑中,她看着铃铛,眼中那些夹杂饿了恐怖的怒火愈来愈旺,但她还是极力的压制了,抬起头的那一瞬,她已经恢复了平静,“它虽然看起来是一个普通的铃铛,可它却带着魔性,会散发出比瘟疫还恐怖的毒来。它能使一个热闹富庶的村子,在一夜间毁于一旦。”
君黎半信半疑,“它当真有如此厉害?可它看上去和普通的铃铛没有多大差别啊?怎么会毁了一个村子?”
对于君黎的质疑,佩蓝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而是用她那双冰冷骇人的目光直直盯着他手中的铃铛,“它看上去确实和普通的铃铛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你若知道它的来历,你就不会再如此想了。只要用人能驾驭它,它就会比一个魔鬼还要厉害千倍万倍……”
君黎越听眉头皱的越深,最后却是不再言语,等着佩蓝自己说将话说下去。
扶零也被佩蓝的话勾起了兴趣,将佩蓝欲言又止,他急的不行,“它究竟有什么来历,佩姐姐你快说!”
佩蓝转头看一眼扶零,继而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它本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一件圣物,却因为上界的毒王开罪了圣尊,而被人下了咒封印在了这铃铛里边。毒王承载了四海八荒三界六道中所有的毒,当他被封印之后,心有不甘之下,便将自己身体里带的毒全部转移到了这个铃铛上。可是毒王本就是毒素的生源者,他不断的释放,他的体内就会不断的从新生出新的毒来。新毒和旧毒互相较量,最后铃铛承受不住,便破碎了。”
说着,佩蓝指着君黎手中的铃铛上的口子道,“铃铛破了,铃铛上的封印自然也没有之前那么牢固了。如此,被关押许久的毒王终于逃开了这个铃铛。铃铛让毒王受了许多年的罪,他自然不会善待铃铛。于是毒王就将铃铛扔了出去。
后来,这个铃铛就被遗弃到了凡间。当时是夏朝,用的东西都是青铜的,而有一日,突然有人发现了这个银色的铃铛,自然以为是宝贝。更何况,它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捡到铃铛的那个人对铃铛爱不释手,每日都带在身上。那人本是最讨厌动物,却又不得不为生活所迫去山里打猎。
可奇怪的是,自从他将铃铛戴在了身上后,无论寒冬腊月还是酷暑暖春,他每到一次,被他射中的猎物不等他捡起来,都会自动死掉。无乱他如何小心,都会死掉。更吓人的是,他走过的地方,只要经过猎物,也都会莫名其妙的死掉。
起先,他还很害怕,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可最后日日如此,他便想到了从天而降被他捡到的铃铛。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捡的不是银子,而是宝贝。如此,他每日再不去打猎,只是等在自己走过的路上,就能寻下好多猎物。
如此,他的生活倒也慢慢富裕起来。后来,他看上了一位商家的小姐。以前那家姥爷嫌弃他穷,不许这门亲事。可因为铃铛让他也发了不少财,那商家倒也同意了他的提亲。
只是那小姐嫁给他,倒不是为了他的财,而是为了为自己的情人寻找他发财的办法。
如那女子所愿,果真连哄带骗的将男子得了铃铛的事全部套了出来。一天夜里,女子给男子灌了迷药,偷偷的将铃铛偷了下来,连夜去与她自己喜欢的人相会去了。
如此,男子没了铃铛,连媳妇也跟人跑了。他大闹商家,却被商家以莫须有的偷窃罪名让衙门将他给抓了起来。
男子有冤难诉,还被被迫画了丫,秋后问斩。
男子本是个极端的人,吃了哑巴亏,心里不服,在监狱里又被人欺负,便与牢狱里的人打了起来,可不想,被他打过的人却当场毙命。
监狱里关押的都是死囚,死一个就死一个,狱卒先似乎不管不问,后来倒压根不敢问了,便连在监狱里当差都不敢了。
因为只要被那男子碰过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死了。
于是,没有监管的监狱,男子想出来简直是易如反掌。他心中有怨,脾气和性格都开始暴虐起来。
监牢中的日子终于让他发现了自己的特异功能,所有,为了报仇,他跑进了那个商家的家。
不过一个时辰,那也算是有名望的商家中所有的人都死于非命。
男子喜欢逃走的媳妇,左右打听,终于找到了那女子和那个和她私奔的人的所在。男子就马不停蹄,连夜赶到了那个很是富庶的村子。
只是让男子无法接受的是,女子不但不理会他,与他道歉,竟然还嫌弃他,说了很多伤人心的话。更不惜把村里的人都叫了来评理,赶他。
男子发怒了,一气之下,杀了他喜欢的那个女子,而且残痕的拧断了那女子的脖子,从她脖子上扯下来了那根铃铛。
铃铛受了带着怨怒的血气,里边的毒素被催化,一道红光闪过,整个村子瞬间变成了血海,不多日后,当初富庶的村子,便成了人人畏惧的鬼村。
男子失去所有,犯下了滔天大祸,最后被官府的人设法杀死。
朝廷听闻了此事后,便排了人来查访事情的原委。最后铃铛被前来查访的人收了去,再之后,铃铛再度引发了无数血案,搅得天下不得安宁,所有人都恐慌不已。
夏的大祭司最后耗费神力获得了铃铛,并用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将其封印入夏王地宫。自次,天下才得以太平。
只是不想,沉寂千年之久的它,又出现了!”
扶零听得唏嘘不已,他不曾想,一个不起眼的铃铛会如此有魔力,转眼看向君黎捏在手中的铃铛,皱起眉头来道,“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至于将这铃铛给扔了吧?”
闻言,君黎不语,静静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陈旧的铃铛,感受这冰凉的东西散发出来的骇人凉意,末了他猛地抬头,看住佩蓝,“你说这么多的目的,一定不只是为了给我们讲故事?”
佩蓝猩红的双眼微微眯起,她抬眸,对上君黎投过来的疑问又笃定的眼神,沉着着道,“主子不是说,他找不到毒王子千吗?”
君黎再度皱眉,“确实不曾找到,连香叶楼和秋亦楚都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之所以找不到,那是因为如同慕光溪的话一样,他根本就一直待在宫中。”佩蓝仔细的分析了慕光溪的话,她之前还不能明白为什么慕光溪会说子千命丧火海,可当她看到扶零拿来的那条铃铛,一切便分明了。
君黎难以相信那个他们踏破铁鞋无觅处的人,竟然会躲在皇宫里。他无法理解,更想不到,“怎么会,若是他在宫里,我们的人怎么会不知道?”
君黎的这个问题也是佩蓝想知道的,所以,佩蓝只能想到是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然,一直处在疑惑和震惊之中的扶零突然道,“难不成昨夜我看到的那个男子,就是毒王子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