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华大厦的天台外侧,蹲着一名白袍女子。她就像一只等待猎物的独狼,全神贯注,凝视着星光糖水店的每个出入口。
当红日西斜,白袍被万道霞光染成金色的时候,猎物终于出现在视野的尽头。她取出成像仪,锁定目标,然后开始闭目养神。
万事俱备,只等天黑。
*
考试的时候,如果监考老师走到你身边,一直盯着你看,而你的口袋里恰好有一张小抄的话,就算你没有作弊也会感到异常地紧张。
这就是夏启走进厨房时的心理状态。
“怎么快就回来啦?我和你爸也才刚刚到家。”母亲的脸上洋溢着八卦之神降临的奇光异彩:“哦——你是回来拿安全设备,准备晚上大干一场的吧?”
夏启手上抓着那本临时结婚证明,窘迫地不想说话:被老妈看到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过有件事情是之前就准备说的。
他轻描淡写道:“爸、妈,我通过了冬季训练营的预选,今晚开始必须在学校住宿。”
夏与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揉面:“需要补缴学费吗?”
父亲总是一副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样子。夏启撇了撇嘴:“不用。每个月还发一个铁币的奖学金呢。”
“需要钱就发个邮件。”夏与忽然放下揉好的面团,洗手,然后拿起案板角落里的烟盒,拉开通往大堂的门:“我出去抽根烟!”
“啊——”母亲现在才从惊喜中回过味来,发出冲锋号般气势恢宏的尖叫,猛扑过来一把搂住他:“太好啦,儿子你真是太棒啦!哇——我儿子通过铁壁高中的冬季训练营预选啦!哈哈哈哈!”
母亲是个高大的女子,中年发福以后身材优势变得更加明显,在她的大力拍打下,夏启仿佛变成随时会折断的树苗。
他奋力挣脱怀抱,捂住耳朵叫道:“妈,不要叫啦,整栋楼都要听到啦!”
母亲哈哈大笑:“他们听到就听到呗,谁让我生了个「别人家的」儿子呢!哈哈哈哈!不行,我还要让更多人知道。小芩、小芩——”
小芩是店里的员工,应声跑到窗口。
“把外面的招牌改了。写为庆祝我儿子通过铁壁高中冬季训练营预选,今天营业时间从20:00延长到23:00!大份汤面五折,消费满50加5块换小碗汤圆……”
夏与的声音传来:“咱们(的源力)最多只能撑到十点吧,还有一个小时咱们卖啥?”
“大份汤面的面分开揉,多加面粉不就得了吗?”母亲撸起袖子道:“难道你以为我准备做亏本买卖啊,这叫做事件营销……”
夏启听得直翻白眼,看来又被老妈拿去消费了。
不过自从发现四环街道的阴影里,生存着熊三这样的寄生虫,他很高兴自己又能够为家里出一份力。
趁老妈跟老爸吹得飞起的空隙,他脚底抹油,一溜烟逃进自己的房间——刚才老妈那一顿拍,差一点把绿本子拍出来。惊险异常!
*
夜幕降临。
米布从冥想中醒来。她随手关闭警报器,目光转到成像仪上。
地图上一个红色的热源刚刚走出星光糖水店外的警戒圈。
米布飞檐走壁,蹑踪潜行。通过成像仪,她完全可以隔着一条街道吊住夏启而不用担心被发现。
她早就分析过从糖水店去学校的所有路线,任何一条路线都有适合出手的僻静地段。
泼喇喇——。白袍鼓风,带着她矫健的身影,如雄鹰般一口气跨越了十几米宽的间隔,从一栋高楼落向另一栋大厦的天台!
“夏启,”米布呢喃的声音充满冰寒,速度越跑越快:“我会让卫轻尘三个字成为你一生的噩梦!”
诶?
忽然。
她发现飞错了方向!
她怒目横眉地举起成像仪——夏启怎么在一路向北?
他想去哪儿?!
*
夏启并不知道有危险逼近,他穿着印有曼陀罗花的制服——纯粹是想减少背包的体积,背着臃肿的双肩包,心情愉快地走在路上。
当然他也有烦恼,但与时下的景况相比那些都只能算浮云。
在半个集装箱里长大,所谓的家不过是连窗户都没有的钢铁盒子。
那时候父母亲起早贪黑的工作,只能够保障一家人有饭吃、有衣穿,好不容易存下来的钱,在供应他上幼儿园后被「挥霍」一空。
是的,挥霍。
在集装箱里长大的孩子不上幼儿园。那是一个家庭最奢侈的「挥霍」!
如果我不是天生就懂得吸收和运用源气,我这辈子会和父亲、爷爷以及太爷爷一样,永远在码头当个工人吧。
“码头工人也是要塞必不可少的成员,与那些更加伟大的工作相比,它更像一颗不起眼的螺丝钉,但是没有螺丝钉要塞这台巨大的机器也会转不动!”
忘记是听谁说的了,或许是因为听了很多次。那时候他和很多小朋友一样,对此深信不疑,甚至期待长大以后成为码头工会的主席,为码头工人争取更多的福利!
但随着年龄增长,学到的知识越来越多,他开始质疑这段曾经激励过他童年的话。比如他更喜欢从书上看到另外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警兆油然而生。
那是被人指着脊背的感觉。
很快,它变成如芒在背。来人丝毫没有掩饰敌意!
他猛然抬头,就看到一道白影从天而降。
有破绽!夏启立刻握紧拳头,但在看到那条达到常人两倍粗细的机械手臂后,他飞身避开。
砰。白袍女与夏启擦身而过,落在地上。
夏启上下打量对手,一直冗长的反射弧突然走上捷径,心虚道:“你……你是来报复昨天我吃你豆腐的事情吗?”
白袍女刚刚现出狰狞的脸庞,因为这一句话,猝不及防地僵在风中。
夏启看到对方一脸懵逼的样子,更加尴尬道:“对不起啊,我当时真得没有力气了,倒在你身上的时候,手才会顺着你的……你的,那个,一路滑下去……”
好像越描越黑……?想到这里,夏启的声音越来越小,话更加语无伦次:“总之,那个,我当时刚刚经历生死,一时冲动可能是有的,但我真得不记得手感……无论你是男是女……”
白袍女抓狂,突然喝道:“闭嘴!夏启我找你不是说这个,我是来给你一个教训的!”
嗡~~
她的机械手臂突然发出异响,手腕外翻,乒——,五指像香蕉皮一样反贴在前臂上,露出掌心的枪口。
气压炮!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