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邪似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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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卿低头走入,房间里头染了熏香飘飘袅袅地把呛人的药味儿给压力下去,她对味道最是敏感,即便是有稍点的气味飘出都能闻得出来。

“卿卿……”男子唤了一声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艾?”沈卿卿微应,怎么好好的却病得这么严重了,前世可没有这么一出的,世子一向注重保养,在房事上也极为克制,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身体一直很好,方才看见众妻妾哭哭啼啼还以为瞎了眼,原来真的是病了,看来还病得不轻。

世子的床榻和屋门中间隔了一个宽大的屏扇,屏扇上绣的是一副锦绣玉竹,寓意高洁清雅,虚怀若谷。沈卿卿靠近了屏扇,透过缝隙,见到那一头床榻上,男子的身影缓缓坐起来,手捂着嘴不住地咳嗽。她不知是进是退之时,听到世子止了咳嗽说道:“卿卿,你能进来见我一面吗?”

“嗯。”沈卿卿轻抬莲步,突然地向窗外瞟了一眼,就这一眼,却是见到自己那不安分的丫鬟被方才跟在许氏身后的丫头带出了院子,樱唇一抿顿住了脚步。直到世子的声音又传来:“卿卿为何不愿意见我?”

“就来。”沈卿卿收敛了一**刚冒出的心绪,绕过屏扇,当见到男子的神色时,水捏的俏眸子蓦地紧缩了一下,男子一身青红色的袍子衬得脸色愈发暗沉,原本白皙的脸颊灰沉一片,眼底如抹了烟灰般黑鸦鸦的,嘴角还有一缕血色未抹干净。沈卿卿猛然地上前,抓起他支撑在床沿的手臂,摊开掌心,果然有一道暗血色的纹路攀缘在指间,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这与她上一世所中的毒居然一模一样。前世她以为是许氏勾结了刘易波害她,怎么这一世,这一世竟然报应在了世子身上。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不知不觉,男人的手掌抚上了她的脸颊,声音温弱:“能看见你为我担心,我也知足了。”沈卿卿从重重的疑惑中回过神来,看到他两世都未曾这么真切的凝视,艳丽的小脸惊觉地从大掌中撤出,身子向后退到了屏扇处。上一世,他不可谓不宠她,但因为得之太易,他虽宠但不爱,虽眷但不恋,虽救但不护,温柔中带了刻意,即便夜夜水乳交融也只是喜爱她的皮相罢了,以至于她一直受着镇国公夫人、许氏、甚至是诸多妾室的欺辱。

两人隔着三步的距离各有所思,世子突然哈哈笑起来,笑声很虚弱,很勉强,有种嗤笑的意味,“我知你不愿与我为妾,我想以权势压你,兴许是老天看不过去,才让我得了不治之症。”

不治之症?表面似伤寒,到了后期就会病入膏肓,面色铁青,百药无用。其实是一种西域之毒,若是不先把毒逼出来根本无计可施。而逼毒的方法,只有姚景天才懂得。沈卿卿道:“世子多虑了,或许只是一般的寒疾,世子权大势众,自是能找宫中御医来诊断一番的。”

世子却把她一番诚恳的话语想岔了,“原来卿卿还在怨我找验身嬷嬷之事。”他仰起脸,微微向后靠了靠:“我确实在意你是否是处子之身,能进我世子府的,都得是冰清玉洁的女子,这不止是我在意的,也关系镇国公府的名誉。”他言辞坎坎道。沈卿卿已经不恼了,这个时代对男子太多放纵,对女子却是百番束缚,这入宫的贵女都得经过层层验审,她又有何想不开的。

她不答,只听到他继续道:“你确是未让我失望,卿卿,若是我说,即便你已经**,我也能叫那些嬷嬷说你是处子把你抬进府,你可信?”沈卿卿蓦然抬眼,对上他显得浑浊却是情深款款的眸子,倒是看不懂了,“世子,你我见面不过第三回,何至于对我苦苦相逼?”

前一世她钻营男女之道,在一次意外的相见之后就刻意接近,虽说未花费多少功夫但也是经过了一些坎坷的,她一个农户之女,他是镇国公府的世子,本是云与泥,巨大差异犹如一道天堑,无法逾越,最后能抬她为妾都叫她兴奋不已了。可是这一世,她百般抗拒甚至不给丁点颜色于他,为何会?她是真想不明白了。

眸子流动着欲拒还羞的神彩,脸颊被凝视着带着粉红的颜色,颤颤不禁风霜的腰肢如玉兰挺立,白脂腻滑的肌肤染尽娇媚,男子深吸一口,熏香四起的空气中有着淡淡如兰如玉香气,笑道:“说出来不怕被你嗤笑,你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是身上若有若如的香气,都已经在我梦中萦绕了数年。”

他一眨不眨地,一瞬不瞬地盯视着震惊的女子,她的樱桃小口微张着,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就在她的不解中,他接着道:“我也很疑惑,为何你我明明才见了屈指可数的几面,我就对你念念不忘,日思夜想,莫不是中了邪魔了?”

他笑起来,笑着笑着,那种病弱的身躯与他凄凉的笑意融合起来,竟也有一种叫人难受的痛楚。世子前世对她不坏,便是见她与其他男子苟且欢愉也未砍杀与她,她的死是她咎由自取的。沈卿卿喏喏着小嘴儿,不知道怎么与他说,难道要告诉她自己在前世与他有过一段郎妾之缘,还要告诉她怀着身孕与其他男子行房事死于非命,还是告诉他自己是重生之人他的梦境也非稀奇之事,不行,她什么都不能说,一旦说出来,可不是要把她当成妖物了。

正当不知所措间,世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用一种诡异的语气说道:“你知道么,当我遇到你之后,那种怪异的梦境更是分明了,梦里头,你我,时而在乡野泛湖郊游,时而于床第颠鸾倒凤,时而在书房泼墨作画,与一般夫妻并无二致,我甚至闹不懂了,哪个是梦境,哪个才是事实,便是梦里头,我都叫着卿卿二字,你说,我到底是不是邪魔了?”说着说着,他的身子往前倾了倾,想要看清女子脸上的神情。

沈卿卿摇摇头,露出似惊诧似了然似不解又似羞恨的神色,不是梦啊,这些都是前世与他的经历,难道老天又用另一种方式把记忆注入到了他的脑子?她不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摇头。

“你也不信,是吧?”世子缓了口气,目光离开女子的脸,放在不远处的房梁上:“最令我吃惊的是,我还看到了你死时的样子。”沈卿卿蓦然睁大了眼睛,一字一字有股力量敲在她脆弱易折的心房上。“你与其他男子在塌上交合着,更不堪的是,我竟然默许了。”说道这里,虚弱的男子嗤嗤笑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甚是荒诞。他突然回过脸看向她,急急地收住道:“卿卿,你别恼我,我是邪魔了才会对你口不择言。”

短短几句话,他都说了三次邪魔,换了一般女子或许会认为他在胡言乱语,可是沈卿卿不会啊,她比他看得更真切,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

屋里头一片寂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得到回应之后,一个丫鬟端着药汤走了进来:“世子爷,用药了,这是奴婢老家的秘方,专治寒疾的。”

沈卿卿从善如流地迅速闪到了一旁,抚着自己得胸口,扑扑乱跳的心脏总算趁着他用药的时刻缓了缓,她不知道再待下去,听他说着似真似假的梦境是否还能够如此镇定。

“又是秘方。”男子轻笑一声,自嘲道:“连姚御医的方子都不起效,何况是乡野邪术,顿顿喝药,病却一日坏过一日。”

乍然听闻,沈卿卿全身一凉,惊异地回头:“姚御医?”

世子端过汤药,一饮而尽之后把碗递给丫鬟,又接了帕子擦了嘴边的药汁,说道:“正是,他与你一道赴南关解瘟疫之灾,于七日之前回到京城,我暗自请他在府中为我诊断,哪知这伤寒之病竟然会无药可治。”

“无药可治?”沈卿卿拧着峨眉喃喃道,他竟然说无药可知,怎么会呢,前一世他在不确诊之前也未说过这番话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她甩了甩头,理不出头绪。

“我倒是忘了,姚御医说曾与你是同乡,在我府中才与你重见,那次你中了迷药也是幸得他所解,我已经惩处了许氏,她不会再与你为敌。”

沈卿卿越听越迷茫,只觉得处在迷雾之中出也出不来,离开了屋之后,风一吹,她倒是清醒了一些,四下一望,那个丫头还没有回来呢。她凝眸一思,趁着这时候院中空无一人,轻轻凑着敞开半边的院门向外张望,那个护卫正在远处与一个丫头拉拉扯扯,她撩起了裙摆猫着身子从一颗榕树后拐向另一条小径,不多时,美人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一个院落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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