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战争,甚至说,这根本就不能叫做战争,最起码李信是这么认为的!
没有试探,没有前军,没有先行摸上来的骑兵,只有一呼啦上来的蕃人战士。面对着这种近乎渣到爆的指挥技术,李信真心表示,也是没谁了!在这种冰天雪地的环境里生存下来白牛部,脑子大概都长到肌肉上了!
如果不是还在白牛部大军四周看到了游弋的蕃人骑兵的话,李信恐怕就真的以为,他们是来打群架的了!
对,就是打群架!眼前蕃人的场景和无赖泼皮打群架又有什么区别,充其量就是规模大了点,然后,也就没什么了!
首先拉好了人,然后领头老大一通商议,“打架了!打架了!下面的小屁崽子都注意点啊!”然后就是,几个指挥打架的中层,“打架了!好!上哪打,带多少人?”然后老大说“去哪哪儿?”“好嘞,明白,您老可看好了,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哥几个绝对不二话!”“话说,去哪庆祝,吃什么,喝什么?”然后作战会议结束……
这尼玛让和手下将领研究战术研究到深夜的李信情以何堪,看着对面乱糟糟的情况,李信心中不禁闪过一丝怀疑,自己真的有必要以那种力求完美的姿态去面对眼前这次战争吗?李信的心中画了个问号。
旋即,李信就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敌人,都要提防着阴沟里翻船的可能。敢言必胜的信心,勇面必败的的把握,以及必须的准备!
毕竟,在什么样的地方遇到什么样的人,遭遇什么样的事,可都不是自己区区凡人所能够把握的!
征服了半个世界的蒙古人,没想到会被一帮土腥味儿还没褪干净的泥腿子打得不知东西;李自成入驻北京的时候,同样没想到自己的百万大军会被满洲人一战而灭;号称科西嘉怪物的拿破仑同样没想到,自己会在滑铁卢惨败于威灵顿之手。历史总会在不经意间和你开一个小小的玩笑,当然,这对于你自身来说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
……
克奇穿着一身皮袍,年轻的脸上满是火热。和普通的士卒相比,他的一身衣服固然显得华贵不少,但是和那些被簇拥着贵族来说,他这一身打扮就显得黯然失色了不少。他是一个贵族,准确的来说,他是一个落魄的贵族!
在普通的蕃人面前,他这一身高贵的血脉或许能够给他加分不少,但是在真正豪富的吐蕃贵族间,他却只能沦为一个笑料。
拥有高贵的血脉,但是到现在却只有一个不到五百人的小部落。哦!天神在上,还有比这个更好笑的笑话吗!你的血脉真的是高贵的吗?你的父亲可是病死在床榻上的!……
种种之类的话语,在他的耳畔充斥。这些令他对于那些贵族没来由的多了一些愤怒,尽管他们说的全部都是对的!但是对于年轻气盛的克奇来说,这些言语无异于最大的侮辱。
望着对面如同黑色海洋的乞活军军阵,克奇的脸上浮起了丝丝缕缕的狂热与杀机。砍下他们的脑袋,换取部民与牛羊,慷慨的赞普阁下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杀气缓缓汇聚,血腥凶戾的杀气在原野翻涌,两条黑色蛟龙在天空盘旋撕打,玄黄色的鲜血自鳞甲翻落出流出。一股惨烈的气势油然而生……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两千余蕃部士卒轻轻的军阵中走出,不慎严密的阵列脱出了老长一个尾巴。望着举着刀枪,缓缓前行的白牛部士卒,李信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出一个问号。
“这是在干什么呢?有陷阱?送人头?!”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个无厘头的意念,不过这也怪不得李信。毕竟,只有这千余大军向前,无论从那个方面看都比较可疑。
但是,既然来了,那就迎战!正面战场上的硬抗,乞活军还没怕过谁!
同样是两千步卒上前列阵,静静的等待着蕃人的进攻。因为不明白白牛部军将的意图,所以李信并不曾令士卒上前攻击,只是处于防守的态势。
毕竟,处于防守的态势虽然可能会失去战场的主动权,但是在防御上去却是获得了地理位置的优势。而且,即使是有什么陷阱,乞活军的士卒也不会被第一时刻击溃。而只要这两千士卒没有被第一时间击溃,那么后方的大军就有了足够的反应时间。
伴随着一声苍凉的号角声,两千多蕃部的士卒向戍守的乞活军士卒发动了第一时刻的进攻。
蓬头散发的蕃部士卒挥舞着手中箭楼的武器向着两千乞活军士卒冲来,如果是初上战场的新丁或许会对这帮狞恶的蕃人有几分敬畏,但是可惜,跟随李信来到吐蕃的全部都是从一场场厮杀血战中走出的精锐士卒。
比这更艰苦的环境可能没有经历过,但是比这险恶的战役却是着实经历了不少。一场场的中原血战杀出来的是什么,还不就是威震四夷的精兵猛将。
朱八八出身淮右布衣,却能领着一帮苦哈哈的厮杀汉将蒙元朝廷掀了个个。甚至还领兵杀出山海关,将北元朝廷彻底覆灭。凭的不就是那近百万身经百战的卫所兵。
百战精兵,自然便是所向无敌。虽然如今的乞活军还称不得百战精兵,但是应对眼前这种场面还是相当容易的!
两千蕃兵的速度越来越来,已然奔跑起来。望着快速奔跑的蕃兵,李信的眉毛不禁微微一挑,到底是在这里生活惯的,竟然还能跑的起来。
须知,这里的可是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那高原反应什么的,发作起来可是能要人命的。乞活军士卒刚来的时候,别说是大战了,便是一个日常的训练,几乎也都是累的不成样子。而且,李信之所以不派出大军去袭扰蕃部士卒的行军,也是有着这一方面的考量在其中。
指挥使朱武看着不断接近的蕃兵,脸上不自觉的挂起了一丝冷笑。至于原因吗?就是在军阵前方不远的蕃人士兵,刚开始的时候蕃人还能保持着一个相对整齐的军阵,但是到了现在吗?
望着蜂拥而来的蕃部士兵,朱武眼神不变,神色之中露出几许回忆。这情景,可真是熟悉呀!当初蛮部的蛮兵冲击乞活军军阵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幅场景,悍勇无比,同样也愚蠢无比!
心思翻涌如潮,蕃部的士卒依然冲到了乞活军阵前八十步的地方,望着越发接近的蕃部士卒,朱武的脸上升起一抹冷厉。
“准备决战!”
随着朱武的一声令下,原本整肃的军阵顿时一变。乞活军士卒顿时以五人为一个单位进行着快速的站位,刀牌手居于阵前,单膝跪地。后方的士卒抵着前排士卒的腰身,从阵中伸出的是一根根闪烁着寒光的狼筅。一丝丝的危险意味,陡然升起!
仿佛只在一瞬间,两千乞活军的军阵就从原先的整肃模样,变成了眼前这副钢铁丛林。
森严之气冲霄而起,正在冲锋的蕃部士卒皆是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就在刚刚,一路凉风从他们的后脑吹过。
望着不断接近的蕃部士卒,朱武冷哼一声。“却是算你们好运!”话说的虽然有一些狂妄,但是倒也是实情。本来呢,在这个距离的时候,正是弓弩手和标枪手显威的好时候。不过,可惜的是,如今的乞活军辎重中还剩下的箭矢却是不多了!
而标枪……
大哥莫要说笑,在一览无余的旷野找寻能做标枪器材的东西,可是着实不易。况且,就如此的蕃兵,就算是不动用弓箭与标枪。也不过拊掌之间罢了!
冲锋的蕃人士卒见乞活军非但没有冲锋,反倒是摆出了一个怪模怪样的军阵。神色不由得多了几分鄙视,心中对于这一场战争的胜利更是确定无疑~
“连冲锋都不敢的懦夫,又怎么会获得天神的喜悦呢?”
……
零星的箭矢,七零八落的落入乞活军的军阵中。偶尔会有乞活军士卒被箭矢射中面门,而后便是一声闷哼,倒在了地上。身旁的士卒只是将他的尸体移开,而后轻轻迈进一步,占据了他的位置。
李信与钦岩列在两边,观望着这一场正在发生的战争。蜂拥而至的蕃部士卒如同潮水一般冲击着乞活军士卒的军阵,但是两千乞活军的军阵就如同磐石生根一般,狠狠的扎在了地上。
带着寒光的狼筅枪抽动,狠狠地捅向了正在冲锋的蕃部士卒身上。蕃部士卒有的来不及躲闪,被狼筅刺了个正着。殷红的血液就从创口喷洒了出来,染得满地都是。乞活军的枪头与当今大赵的枪头很是不同,每一把枪头出场的时候都被在两面刻上了深深的血槽。
当世的枪头在捅入敌军身体的时候,会因为气压的差异而导致枪头被吸附在那人的体内,难以拔出来。甚至,有些严重的更会导致枪头变形,杀伤力大幅下降。虽然枪头属于低成本的武器,但是作为李信军中需求量第二大的武器。还是能省就省吧!
而且,出于对杀伤力的需要,李信命令少府的匠人在枪头的两端各刻了一道血槽。虽然只是加了一道血槽,但是杀伤力却是大幅提升。首先,枪头刺入敌军体内的时候不会影响拔出;其次就是,因为创口的变形将会导致一件事,“流血不止!”而这种大出血的病症,在这个时代其实是很难治的!
也就是说,当士卒被这种枪头刺伤的时候,基本就等于半条命归了冥府。所以,在当初实验的时候,傅青主就悄悄劝诫过自己,说是“此等武器,利则利矣,然杀戮慎重,于阴德有伤。但主公龙气庇佑,也无大碍!”
也不知他是想让自己用,还是不想让自己用。不过,在这等时刻,那还顾得上阴德不阴德的,只要对于乞活军有利,李信就绝对敢拿来用。
……
侥幸躲过狼筅枪的蕃部士卒,尚且没有缓过气力,就见两根长枪刺了出来,闪烁寒光的枪尖无声无息撕裂空气,刺入了蕃人士兵的腰肋之间。鲜红的血液喷涌,蕃人士卒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身上的枪头,口吐血沫倒在了地上。
已经死去的蕃部士卒并不知道,即使他们躲过去狼筅枪和长枪,也不一定能够突入阵中。因为当他们躲过两次明面上来的攻击的时候,暗中的偷袭便会临到。可不要忘了蹲在地上的刀牌手,因为他们都是蹲着,所以很少有人能够注视他们。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九层以上的士卒死在了这种阵势之下。狼筅,长枪,刀牌手,三者组成的简单阵列汇聚在一起,所形成的杀伤力却是难以想象。不足五米的长度,却是成了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无数的蕃人士兵倒在这不足五米的距离中。
鲜红的血液将这一片土地侵染的满是血红,躺在地上叠在一起的尸体,两眼圆睁,无神的望着天空,似乎是在质问战争的意义。
随着战争的进行,战场中的战况越发的焦灼。不过,也正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蕃部士卒积蓄的士气却是在不断的滑落。战场的局势正在往乞活军占优的方向偏转,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姿态!
虽然外在丝毫不显,但是直面敌军的朱武所部却是清楚的紧。虽然战事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乞活军士卒面对的压力却是陡然少了许多。虽然战场依旧是蕃部压着乞活军打,但是在朱武却是清楚,战场的主权正在偏移!向乞活军一方偏移!
排成军阵,组成战斗小组的乞活军,身强体健,勇猛过人的蕃部士卒。看着是后方占优,但是实质是不然。军队从来都不是一个逞凶斗狠的地方,军中士卒未必很强,但是只要演成军阵,就算是名动天下的江湖大侠也未必得的了好去!
严密的组织,井然有序的布局,两千蕃部士卒在进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步入了乞活军士卒亲手编织的陷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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