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我准备寻找加里宁,弗拉基米尔老爹说王公已经去了前线,最近一个月是不会回来的。
我对此大为懊恼,梁赞河上有一个地方离瓦兰科夫围城极近,当我要求船只靠岸打听一下加里宁现在的位置的时候,那个军官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如果我当时态度再强硬一些,我就能靠岸在梁赞河下船,现在可能已经见到加里宁了。
“那请给我和我的人准备一些马,我们立刻前去瓦兰科夫。”我对弗拉基米尔老爹这样要求到。
“你的人?”弗拉基米尔眉毛跳了一些,赞赏的看着那几个库吉特人,“你买的俘虏奴隶吗?”
“不是,这是个库吉特酋长派来帮助我的。”
一丝狐疑爬上了老爹的脸,“你跑到库吉特去干什么了,怎么还认识了个酋长。”
“说来话长,我帮了那酋长一点忙,她为了感谢我```”
“她?!女酋长?”弗拉基米尔老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猛地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维多,你编的跟真的一样。你爹年轻可是呆头呆脑,没你这么滑头```你肯定像你老妈```”
“呃。这个我们以后再说。”我对弗拉基米尔说,“我没有撒谎。”
这是码头上面的一间石头房子,我们在二楼。弗拉基米尔说第一层地板渗水,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听见有鱼在地板下面游动,肯定是下面的泥土已经被鱼虾吃空了。他总是做梦梦见房子下沉、小东湖城下沉、罗曼诺夫的一切都沉到水里去了。弗拉基米尔不喜欢湖水,他喜欢老家。在西部那被遗弃的罗曼诺夫堡里面。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黑森林,风里面带着泥土与青草的味道。而不像小东湖城,风里面都是烂鱼和死尸的味道。
这座石头房子修筑了一种专门用来取暖的烟囱。从一楼贯穿到二楼,生火的时候,房子里面没有一丝烟,婴儿都闻不到味道。这种房屋是一个罗多克人设计的,他设计的这种石头小屋使用的石料比过去的房子少四分之一,但是却一样结实,里面的设施一个不少。但是缺点就是房间显得太空,柱子怎么看都不够的样子,好像随时会垮掉一样。加里宁很喜欢这样的房间。因为这样的房间可以容纳更多的市民,也能减少石料的消耗。在小东湖城的家族堡垒的周围,加里宁修筑了一道新墙,在墙内,他修筑了许多这样的房子。罗曼诺夫家族的许多旁支已经搬进了这样的石头屋子,虽然这些新贵每人都希望得到一大片附带着田地和村镇的城堡或者大庄园,但是现在,他们的愿望是难以实现的,不仅因为土地不充裕。也因为不安全。
在小东湖城,针对罗曼诺夫家族以及其同盟者的刺杀层出不穷,有一次加里宁都差点遭遇不测:一辆载着石料的马车在加里宁的马走过街口的时候,突然冲了出来。加里宁躲避及时,只被受惊的坐骑摔下了马,他的两个随从则被轧死。人们事后发现驭马臀部被匕首插了几个伤口。很明显是有人在策划一次刺杀。加里宁下令彻查,最后只抓到了许多相关的人:马车夫、马车主、石料作坊的伙计、巡查的士兵。这些人拼凑起来的信息指向了某个加里宁倚重的大东湖城的贵族,于是调查就转入了地下。结果也不了了之。
我们的这间石头屋子就是这样的建筑,这是罗曼诺夫家族在码头上修筑的几间宅邸之一。弗拉基米尔让一个厨子给我们做了正宗的西部菜肴,这样的菜肴没有和东方人一样加入很多的香料,大部分肉类都抹着一层奶油,或者直接用本身的脂肪烤熟,这样的肉很香。罗曼诺夫家族不喜欢奇怪的味道,少数几样喜欢上的几种香辛料,是克里尔人的一种奇辣无比的枯茄子磨成的粉末,还有一种黑色的带着苦味的饮料。除此之外,那些味道浓郁而奇怪的香料,大多没有被接受。今天的肉大部分都是西部式的,我在罗曼诺夫堡的时候,吃过一些,吃起来感觉很熟悉。此外,还有芜菁汤和烤洋葱,还有一些烤了两次的面包片,味道非常的脆,也很好吃。据说这样的面包片可以放很长的时间,不会生虫,只会张一些无害的霉块,学者证明这样霉块对人毫无害处,还能促进消化和夫妻关系。
这样的东西很快就成了军粮的首选,小东湖城的士兵往往可以携带接近七天的食物,比别的地区的士兵要长两天。当然,瓦兰人是个例外,对于瓦兰人来说,沿途的一切村庄都是军粮,他们总能找到吃的。
弗拉基米尔在拍了我脑袋之后,发现我没有和他一起笑起来,而我身边的库吉特士兵都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看着他,似乎对于他很是戒备。弗拉基米尔老爹终于开始严肃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看来我们需要找时间多聊聊。我喜欢好故事。”他眼睛转了一下,“你这次回家,是为我们带来了一个库吉特部落吗?有多少士兵?”
“没有,我只带到了这么几个人。”我对他说,“那个库吉特部落已经去了西维基亚了。”
弗拉基米尔眉头皱了一下,“你和一群攻击我们家乡的库吉特人来往?”接着,他露出了一个恶意的微笑,“没关系,让他们把刀子磨亮一些,多宰几个伪王和菲特烈的兵崽子。那你这一次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见加里宁?德尼亚王公沿途劫掠之后,陆路前往瓦兰科夫已经变得很危险了,许多的村庄都成了土匪的老窝,没有人护送的话,根本不能安全抵达前线。我倒是知道明天有一批人要前往瓦兰科夫,不过我不知道尤里会不会同意。”
“尤里在城里?”
“昨天晚上刚回来。”弗拉基米尔说。“上个星期,一群乞丐在城外烧了一处定居点。抢走了所有的粮食,他去那里查看。”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先吃完饭。”弗拉基米尔说。“今天肯定能见到。大家都很想你,维多。”
他没等我说话,就挪动着胖胖的身体走开了,我听见他下楼的时候吩咐一个管家去准备马车。
几个罗曼诺夫家的仆人认出了我,这些仆人现在散布在小东湖城里面,要么负责一个市场的货物流通,要么负责一处码头的运转,要么就是在城区帮忙经营家族生意。只有一些不再年轻的老仆,没法适应新的生活。依然留在家族里面服侍过去的主人们。一个老人笑眯眯的对我喊了一声‘少爷’,剩下的几个则只称呼维多,有一个仆人给了我两瓶葡萄酒,托我带给一个罗曼洛夫家族寡居的女人,据说加里宁给她安排了一场婚姻,下个月就要嫁到梁赞堡去。这个仆人对我说,“维多,给她带一瓶,你留下一瓶。帮我个忙。今天有船进港,我走不开。”我答应了他,把酒交给了克鲁塞德尔。
吃完了饭之后,就有一个马夫上来。请我们下去。
我们收拾了东西,上了马车。我突然想起来,这一次回来太着急。居然一份礼物都没有准备好,看见弗拉基米尔在忙忙碌碌的帮我们张罗。我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挑出了一个库吉特人送给我的木雕,送给了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尔很喜欢。说他会把这东西放在床头。
走上马车之后,半天不见马走动。弗拉基米尔闷闷不乐的说,“这小东湖城的人都有这样的毛病,做什么都得给两个小钱。连王公家族都不买账,这毛病得改一改。”
“老爷,”这个马夫似乎对于这样的报酬觉得很平常,“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如果不让我拉他们,可以让您家自己的马车。小东湖城几百年都是这个样子,每个王公都体体面面的给小钱。”
“得了。”弗拉基米尔从怀里摸出了几枚硬币,丢给了马夫。
马夫接过了硬币,吹了个响,就吆喝了一声,“又快又稳咯!”
他扬了一下马鞭,拉动了我们的马车。
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哥白尼对我说,“这些人对你的态度不错。”
“我不知道,”我有点困惑的对哥白尼说,“这次回来之后,他们对我的态度感觉要比以前好一些了。”
“毕竟把你当成了家人,这一点就难能可贵了。”哥白尼说,“你过去几年遇到可都是拔刀相见的家伙们。这位尤里大人,我倒是听说过,他是未来的家族主人吧?”
“没错。”我回答他,“他的弟弟们一直被送到外国游离,他似乎一直在家里,可能年轻的时候出去过,后来就一直回到家里帮助打理家族的事业。”
“西部的家族一直都是这样,子嗣多多,是很有好处的。”
我能猜到哥白尼想说什么,就没有接他的话。
小东湖城的变化显而易见,我听说过去马车穿越市区,时常会陷入泥巴里面,但是现在,几乎所有的地面,马车都跑得稳稳的,地面至少也是夯实了的硬土地面,甚至可能是石砖地面。
罗曼诺夫家的住处是继承的过去的王公府邸。在旧建筑的基础上面,罗曼诺夫家族又征用了外面一圈的精致宅邸,不知道是通过购买还是抢夺。在更外面一圈,罗曼诺夫拆除了一片民居,修起来一圈围墙。过去的王公家族,成员大都喜欢散居到城市里的各个角落,以免寻欢作乐的时候被保守的家长掣肘。现在,加里宁则规定家族成员必须居住在一起,除非有家族委派的任务,不然入夜后必须回到家里来。
我们的马车走来的时候,遇到了一扇正在修筑的大门,一个门拱正在合拢,白色的石料被密密麻麻的木条支架包裹在里面。在周围,围墙大抵已经完工,有人正在往外面的石墙上面抹上一层湿乎乎的泥灰。
门口两个士兵拦住了马车,马车夫对他们说了什么话。
一个士兵就过来敲马车的门。我打开了门。
“维多!”这个年轻的士兵一看见我,就惊叫了一声。“你还活着!你的眼睛怎么了!”
这是杰克,看见他。我就想到了我们过去打架的事情。
“杰克,”我对他点了点头,“放行吧。我有事情要见尤里。”
他有一点欲言又止的表情,“维多,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什么事情?”
“你会知道的。”
他回头对另一个士兵交代了几句,他们让开了路,马车一路走了进去。
外围都是乱糟糟的,四处都堆着建筑材料,工匠们来来回回的走动。帮助把石头和木料放到合适的地方,打磨石头棱角的叮当声响个不停。马车转了一个弯,走进了旧宅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这里只有不多的几个人,在我们的马车路过的时候,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我们,然后就各忙各的去了。有一些仆人我都认识,而且能说出名字。我回了这里,居然隐隐约约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但是我立刻就把这样的感觉压制了下去。这种莫名其妙的亲切的感觉让我很迷惑,在外游历的时候。每一次遇到倒霉的事情,我都会更加讨厌罗曼诺夫家族的人,但是现在回了这里。似乎一时之间,过去的怨恨都烟消云散了。
我们在一处下马台阶边停了下来。这个马夫的技艺很好,我们打开门。正好可以伸脚踩到那一排石头台阶,取用东西也很方便。
哥白尼好奇的打量着这里的构造,啧啧称奇,说这里有不少建筑都是禅达式样的,小东湖城在古代肯定是一个禅达人的贸易城市。库吉特人对于这里的建筑则露出了漠不关心的样子,他们在石头修筑的城市里面,总是感觉像是‘呆在棺材里’,他们喜欢帐篷和毡房,或者干脆裹着皮衣睡在火边。
一阵笑声吸引了我们的主意,一群穿着花里胡哨的男男女女就站在我们的旁边。看见我们下来,两个女人说了什么悄悄话,对着我们笑个不停。一个女人,穿着夸张的贵妇长袍,马尾巴做成的假发在头上盘成了一个巨大的卷。两个男人正拿着木头的短剑互相戳来戳去,不断的变换着站立的位置。一个侏儒戴着王冠,不可一世的度着步子。
一个老头从一扇小门里面走了出来,对那些男女中的某人喊道,“‘萨贝尔’上场,别再说错词了!”
哥白尼发出了‘咦’的声音。
正在比剑的男人笑嘻嘻的走了过去,亲了那个老人一下,然后就走进了一边的小屋子里面。
哥白尼看着这群男女的表情越来越惊奇,最后变成了彻底的震惊,然后又变成了努力伪装的沉默。
“你怎么了,哥白尼学士?”我有些不解的问他。
哥白尼没有理睬我,他走过去问一个脸上抹着两坨红色的女人,“小姐,请问你们是一个剧团吗?”
“是的,先生。”那个女人学着哥白尼的语气说道。
“你们正在演出的是哪一出剧呢?”
“《伟大爱情》。”女人笑吟吟的说。
哥白尼好像被打了一巴掌一样。
接着他像是发了疯一样,说他一定要去看一场。我劝他,反正这些剧目一演五六天,今天晚上和尤里谈完了正事再来看不迟。
哥白尼嘀嘀咕咕的说什么最讨厌他自己不知道的改版了,维基亚文他还没有校阅过之类的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们在空地里面等了片刻,那些演员不住的进进出出,从一边的小剧院里面,不断的有哄笑声和掌声传来,弥塞拉在不在里面呢?
一个女人向我们走了过来,她身边是帮我们通报的那个仆人。
我认出她了,我曾撞见她和尤里睡在一起,她还威胁过我。
发现我了之后,这个女人露出了玩味的笑容,“维多,你回来了。我真没有想到。尤里一定很想见你。”
“他知道我回来了吗?”
“你去了他就知道了。”
“不必通报一下吗?”
“家人见面不需要通报。”她转过了身子,对着一边的石头小路一扬手,“跟我来,还有你的朋友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