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了被褥,便是到了井口。
冬日寒冷,那井里的水是最适合洗衣服的。农村的井,是真的算得上冬暖夏凉的。虽说表面是浮着一层冰,但是下面的水温度适宜,不会冻手。
阿祖转着轱辘把,那水桶滴流滴流地往下掉,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那道德经之中的神异自己已然见识到了,便是那金色小球和这所谓的奇门遁甲。看着似是修炼功法,奈何他完全不懂其中门道。就连刚刚那疑似的开脉,也是金色小球帮助自己完成的。
只是那金色小球现在已经沉寂了,不再散着光芒。
如果把这归为奇遇,那倒是有些怪异了。
因为那道德经是作为徐家传家宝传来下的,按道理来说爹也应该带着它有一段时间,更毋论徐家上面的几代祖先。可为何那道德经只在这时发了神异,却不是在其他时候呢?
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阿祖思考着,这段时间遇到的奇事尤其之多,倒是需要考量。
脑中灵光一闪,却是那根乌金色羽毛!
那乌金色羽毛的消失,会不会根本就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是被取走了,而是被这道德经给收了?
若是如此,那道德经的变化却是可以解释了。当初那道德经也是从火场之中主动找寻的羽毛,换言之,这羽毛却是对道德经有一定的吸引力。
阿祖只是觉得自己离着真相很近了。
可是那又如何?纵然自己知道了其中奥秘,自己也不过是得了修炼法,却浑然不知道其中的门道。
若是真要修炼,必定是要一个师傅领了进门的。
可是这天下之大,但是练武的人也不过十之一二,更不用说那虚无缥缈的修炼了。
阿祖想着,脑中却只是锁定了一个人,便是那老道。
那老道说是相术,展现出来的种种神通却并非单单相术可以解释。隔空取物,凌空坐行,哪个不是仙人手段?
在遇到老道之前,阿祖还质疑着修炼存在的真实性,可遇到了那老道后,阿祖却是笃信不疑了。只是那老道在那日疯疯癫癫后,便是再也寻不到踪迹。
又想起那母亲的纤弱身影,阿祖也不知道是否能够得了母亲的肯定。
思绪凡凡,有些苦恼,阿祖听得“哐当”一声,便往那井底看去。
那井底漆黑一片,阿祖却是看的清楚,大概是开脉之后,目力极佳,就连在黑暗之中也能尽收眼底。
却是那桶架在了那冰层之上。阿祖甚是奇异,今年的冬天仿佛格外的冷,按理来说井底的冰不应该这么厚才对。
取了长棍来,捣碎了那冰层。阿祖只是提了水,没去想它。
……
洗了被褥,挂在晾杆上。从垫脚的凳子上下来,徐母已经做了饭,也烧了水让阿祖去洗个澡,冲一冲满身的腥臭。
洗了澡,阿祖只觉得浑身舒坦,好像进了一种奇异的状态。肌体之间仿佛在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鲸吞牛饮。
若是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飘飘若仙。
只是肚中的饥饿感愈发强烈,阿祖顾不得这些,只是急急地上了饭桌。
徐思安离去的这几月,饭桌上大概是沉寂的。倒不是说母子俩关系不好,只是少了个家主,大概压抑许多,倒也正常。母子之间的对话也一般般是琐事,却也没什么别的话题。
徐思安素来强调吃饭礼仪,要“长先席,食无声”。虽然爹走了,阿祖却也一直遵守。只是现在狼吞虎咽,却是坏了规矩。
徐母看了阿祖一副饿坏了的模样,却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阿祖一口半碗饭的模样实在有些吓人,不多时,那一小锅饭便已是被吃完了。
“祖儿,你怎么了,别吓娘。”徐母有些担忧地问道。
阿祖吃完了米饭,腹中饥饿有所缓解,却还是没有感受到饱意。只是单单在那里夹着菜吃,说道:“娘,我还饿。”
“你是不是生了什么病?”徐母哪里放心得下,又是问道。
“娘,我没病,就是饿……”
徐母思虑一番,便去柜子里取了些枣糕来。
阿祖来者不拒,如风卷残云尽数吃进了肚子,又喝了半壶水,这才打了个嗝,有些不雅。
徐母自然不会嫌弃,只是今日阿祖各种方面都有些怪异。在房中异样的满身腥臭,在现在却又食量进人,却是让人难以不起疑心。
“祖儿,你老实跟娘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阿祖听得这话,却是有些噎住了。他本想找个时间跟娘细说一番,却一直没有好的时机,但这番情况下,却是娘先问了他。
阿祖知道娘是个温和的人,只要自己想要的,徐母都会答应。只是修炼这种事情实在有些惊世骇俗,娘看起来只是温婉,却不知道能否接受。
神色有些慌张,阿祖却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抬起头来,只看见徐母那双似水柔和的眼睛,其中汩汩流着的却是母爱。阿祖仿佛得了最大的保证,却是说到:“娘,你知道修炼吗?”
徐母听得修炼二字,却是蹙了蹙眉,却没有无法接受的样子,竟是说了:“娘知道。”
这下轮到阿祖感到大吃一惊了,却是有些结巴:“娘?你怎么知道……”
徐母只是叹了口气,说到:“娘见过修炼之人……”
“真的?”阿祖继续问道,“在哪?”
徐母看了看阿祖,只是幽幽地继续讲述。
“娘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公,便是修炼者……我只见过他徒手劈开了假山,额头能托大鼎……”
阿祖只是眨巴眨巴眼,更小的时候自己也曾问过外公外婆之类的问题,但徐母大多是含含糊糊,没有正面回答过,只是如今却是这样的。
“那外公人呢?”
“他死了……”徐母的声音变得有些冷冽。
“死了?”
“穆家的人,在我心中都已经死了……我姓穆,却再不是穆家人……我,只是徐家人……”
阿祖看着徐母脸色不太好,只是觉得她碰了伤心事,不敢再问。
徐母才发觉自己情绪不佳,收敛了一些,便要转移话题:“祖儿,你为何要问修炼之事?”
阿祖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只是缩了缩脖子,问道:“娘,如果我修炼,你会同意吗?”
徐母瞳孔一缩,只是问道:“你要修炼?”
阿祖兜不住话,也不想母亲担忧,便把一五一十地把遇到老道之后的奇事都说了出来。
那话若是常人听得,大概是嘲弄着不信罢了。徐母却是听得很认真,丝毫没有当做戏言,其中大概是母亲对儿子的信任占了许多。
细细听罢,徐母蹙眉沉思。她的心思与阿祖不同,毕竟是成熟了许多的。老道,大火,道德经,以及那所谓的大鸟,听着大致便是金乌了,这一切都是串联着的。只是老道的目标是道德经,或者便是祖儿得了的奇门遁甲,那金乌的目标却是尚未可知。
只是那老道和金乌听起来都有其恐怖之处,不知道可否善与。
“祖儿,这些事情,都不要和外人说。”徐母脸色有些凝重。
那老道看来分明是修炼有成,却依旧对道德经如此执着。但他不知其中神异,得了道德经却不知驱使之道,那便只有一个解释:这道德经高深到连这老道也只能仰止。若是有强人知了这消息,未必不会起歹心,必须得保密。
阿祖点点头,铭记在心。
“也不必过分忧心。”徐母摸了摸阿祖的头,“你要做什么,娘都是同意的。只是修炼这事,娘也只是听说,不能给你什么帮助……”
“娘,只要你平安,其他别无所求……”
阿祖只觉得鼻子酸酸,看着娘眼中母爱真情流露,自己眼中泪滴也是打了转。只是脑海中又浮起徐思安那句“男儿有泪不轻弹”,便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少年修炼,前途茫茫,而背后却有退路,便是娘亲。
……
还有两天就是小年了,年味又足了一些。阿祖下了决心要修炼之后,也不再窝在屋中读那些书了,反而常常出门跑步锻炼。
修炼,锻炼,一字之差,自然是有些相通的。阿祖虽然不懂得修炼,纵然得了法决也不知如何进展,却也不想单单等待。修炼修的是法力,锻炼练的却是体魄,终究是有些好处的。
在这深冬,阿祖往往是第一个起床的,有时门口积了雪,他便拿了铁锹铲开,也是有些锻炼的效果的。尔后大多是跑步,从家中跑到村口,又从村口跑到后山,大概是每个村道都跑上几圈。
那金色小球给阿祖开脉之后,便是沉寂了,再也不见什么神异。阿祖只是觉得要些契机来触发它,却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开脉之后,自己力气大了许多,体魄也更为强健,不穿着冬衣也感觉不到冷冽,更是不怎么感觉累。
娘亲是支持自己修炼的,每日会多做些饭菜给自己。阿祖只觉得母亲用心良苦,也不曾懈怠锻炼。锻炼之后自己觉得力气有些增长,有些长高的模样,只是那修炼没什么进展,却也没有太气馁。
这几日跑到那溪流之旁,只是觉得冰层有些更加厚了。阿祖觉得奇怪,大概是自己的目力得了那开脉的好处,能够观察得更加清楚了,其他村民却是没有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