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高兴了，文武百官就别想安稳过年。老百姓倒是没多大影响，早就屯好了瓜子、花生唠嗑，多一个新鲜出炉的小道消息而已。
这个不翼而飞的皇子，现在就在刘心竹的怀里乖乖地喝粥。几个月的小孩子，白白嫩嫩的，笑起来没有牙齿，简直太可爱了。
刘心竹上一秒笑嘻嘻地哄孩子，下一秒冷脸问上官寒：“现在全城都在搜捕这个孩子，你窝藏了罪犯，怕不怕？”
上官寒已经麻木了。他已经不在乎天什么时候塌下来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这个孩子本来就不该住在皇宫，要害死他的人太多。你现在要把他送哪里？十六皇叔的封地？当初十六皇叔走的那么突然，连孩子他娘都可以丢下，送过去，难说。”
“贵妃的意思，是托付给彩彩姐抚养。”她放下碗勺，将孩子往被窝一塞。不爱哭的孩子，真的很好养。“彩彩姐一个人在家无聊。小孩子这么可爱，给她玩儿，她一定很开心。”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姐妹。
“带回益州也好，离京师远远的。陛下就算是想到了，也不会对二哥起疑心。皇宫里头容不下这个孩子的人太多，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没有皇子的贵妃，就只是贵妃，相对安全一些。韩王就算再要对贵妃下手，也要看陛下的脸色。有时候示弱，反而能保护她。只要能平安出城，这个孩子应该可以养大。”
刘心竹听他分析一大堆，只有最后一句跟这个孩子有关，就很想怼他。但是看他掀开被子，将孩子重新抱起来，拍一拍，说是刚吃完躺着容易呕吐，这一口气又咽了下去。
“你带孩子倒是挺有经验的。”她挨着他坐下。看着小家伙，忍不住手指戳一下小脸蛋。
“现在还剩下一个难题。全城追捕，你要怎么带着这个孩子出门？城门盘查的时候，他随时一声啼哭，就暴露行踪了。”上官寒估算，这次起码得封城十天，甚至更久。“我们得等到解禁之后才能离开。这段时间，你还是住在这里比较安全。奶奶年纪大了，不出门应酬，可以照看一二。爹娘那边，我暂时让他们别过来。”
能撑到正月十五，差不多，就可以走了。只要到了益州的地界，就算安全了。
“你准备怎么骗他们？”刘心竹抬头，四目相对，无比真诚，“你爹娘要是察觉你有问题，会大义灭亲吗？”
上官寒望着她：“我爹会。我娘会按住我爹，不让他敲大理寺的门。”所以，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
刘心竹认真地点点头：“你放心。不必等那么久。今晚就送这孩子出城。”
“胡闹！”上官寒一激动，嗓门大了一点，怕吓到孩子，又克制下来。“现在是风声最紧的时候，你怎么出城？”
小家伙并没有被吓到，乌黑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
“城墙又不高，翻过去啊！杨大哥在城外接应，没问题。”刘心竹起身找篮子，“我得找个结实点的篮子装孩子。背着太招摇了，拎着稳当。”
上官寒再次被她惊呆了。揣度她解决问题的方式，不能用寻常人的思路。
“哎？我们是不是得给孩子准备点吃的带上？你比较会，交给你准备。”刘心竹现在很信任他。
“东西越少越好，出了城，什么都可以再买。”上官寒这几日接连受到惊吓，已经不想发表任何意见了。他甚至有了消极的想法，只要这个孩子平安送出去，一切就会回到正轨。
“嗯。听你的。”刘心竹很开心。
上官寒很无奈：“乖。”
后半夜，他听到隔壁房间有动静，没有起身，静静地等着。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她回来了。那是他有生之年最漫长的半个时辰，随时都会懊悔终生。他想他们是如何认识的，还能有以后吗？
他每次觉得已经很接近的时候，总有事情突然发生。如果一直这样，那就这样吧！一旦做了决定，内心就很平静。他掀开被子，穿上鞋子，去敲了隔壁的房门。
“心竹，我们成亲吧。”
“睡觉！”刘心竹大功告成，正开心着呢，懒得搭理他。
上官寒再次敲门：“我害怕。”
刘心竹不耐烦。这家伙怎么回事，早先不说害怕，现在孩子都送出城了，想起来害怕了。“事情都过去了。你不会被连累的。回去睡觉。”
上官寒不走，就蹲在门口。最后因为太困，就睡着了。
第二天刘心竹拉开房门，看着穿着单薄的上官寒，已经冻得发烧了。给他穿好衣服，背着去找大夫的时候，奶奶说，不用上街，隔壁邻居崔爷爷曾经是御医。上官寒从小，就是崔爷爷看的。
刘心竹这就背着他去找邻居，扎了几针，又煎了一碗浓浓的汤药。
奶奶很淡定地跟崔爷爷聊天。说那大内侍卫都是酒囊饭袋，连一个小孩子都看不住，最后还留在他们家吃了早饭。
刘心竹一直心不在焉，担心他晕乎乎的会不会烧坏脑子。读书人脑子坏了，可不行。喂过药，就赶紧抱回来，盖着被子发汗。
看着生病的上官寒，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别的世家子弟，想的是升官发财，光耀门楣。上官寒就知道哄媳妇，带孩子？
难道是随了奶奶，淡泊名利？不！他在萧策府上跟那些老学究们辩论的时候，据理力争，绝对是士族子弟的风貌。
可这些天，她做的事情，都是将朝廷法度踩在脚下，他也没把她怎样。
难道他是儒门叛徒？不。他可是祖上六世为官，一出生就预定好了，成年之后走仕途的。
“你喜欢我。”她抓着他的手，在手心里翻来覆去。
“我一直都喜欢你呀。”他很困，浑身都疼，嗓子也疼，声音都有点哑。
很久不生病的人，一场伤寒，就突然倒下，真的是没想到。但是，一想到是他喜欢的姑娘在照顾他，就觉得这场病来的太及时了。
“那我们成亲吧。”她低头，在他的手心亲吻了一下。
上官寒很意外，之前怎么哄都不行，这回是因为什么？
她不会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吧？
他支撑着要坐起来，可是浑身乏力，四肢就跟散架一样。还是在她的帮助下，坐了起来。
“你怎么突然同意了？”
“你不就盼着这一天吗？我已经想好了。了不起，你哪天看上哪个豪门千金了，我们好聚好散就是。成亲以后，你继续去书院做学问，我继续管我的师侄们。银子嘛！你也没收入，我还没沦落到需要男人养活的地步。我们维持现状，分开过就是。”
上官寒听明白了。他要名分，她真的只是给个名分而已。
“你倒是准备的够充分的。我谢谢你啊。”
刘心竹没听出来他语气里的不痛快：“不客气。我说话算话，能客客气气和离，绝不动手。”
上官寒不想分辨，又怕她反悔，最后一问：“既然成亲之后分开过，那为什么还想成亲？”
“刚刚想亲你来着。”刘心竹回答的直接。
上官寒低头就亲了上去。这次他可算有名有份，名正言顺了。
刘心竹尝到了一丝草药的味道，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