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极星阁食堂
“早点休息,上课期间玩到这么晚,成何体统。”
阚泷关灭了食堂大部分的灯,只留下一盏应急灯为阿金照明。
阿金趴在桌子上,摇了摇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阚泷深深看了一眼阿金,刚想上去找他谈谈,注意到某个家伙躲在角落。年轻人的事,就让年轻人们自己解决,自己还是少插手吧。这样想着,阚泷轻轻掩上了食堂的门,走了出去。
角落里猫着的影子这才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两三步就来到阿金的身旁,找个位子就坐下。
“90年的玛歌,尝尝?”桐雨说着,摆出一瓶酒来。
阿金抬起埋在胳膊肘里的脑袋,一脸疲惫地看着桐雨,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课也没上。唐棠对他的侮辱让他无地自容,这几天脑袋里全是唐棠对自己的嘲讽。
“桐雨哥……你还懂酒?”阿金咽了口唾沫,肚子里的空虚感让他不得不在半夜来到食堂,可当他真正来到这里,看着一些白日里做的食物,他又想吐。
“不算懂,以前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儿夸来着。刚好阚老爷子的地下室有这玩意儿,我就给顺过来了。”桐雨一脸的轻松,完全忘记了上次他和野良组团去阚泷的地下室偷酒后遭到了怎样惨无人道的体罚。
换做往常,阿金一定会颤抖着让桐雨把酒给阚泷还回去,但今天的阿金不一样。
阿金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块小榔头,直接敲碎了瓶口,把醇香的酒液倒进油腻的饭碗中,一口给干了。
桐雨看得心惊肉跳,即便他是一个红酒白痴,也姑且知道好的红酒是需要“醒酒”这一步骤的,更别说竟然把这样的珍馐倒进残留着油渍的饭碗里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呸,什么东西,苦的要死。”
阿金只喝了一口,就放弃了,推开盛满酒液的饭碗,徒手去抓盘子里的残羹冷炙,死命往嘴里塞。
“跟我讲讲唐棠的事吧。”
“你们不是都看见了吗,还问我做什么!”阿金突然暴躁起来,嘴里的食物也喷的到处都是。
桐雨一愣,说,“你应该知道的,我们是出于什么目的跟踪你。”
“还能是什么,看我被羞辱!见证我的懦弱!”阿金近乎哀嚎。
“你真的这么想的?”桐雨眉毛一挑,鬼火般的蓝瞳闪烁,他并不是一个性格很好的家伙,嗯,从来不是。
阿金既没有看桐雨的眼瞳,也没有再继续地任性下去。
时间过了好一会儿,这尴尬的沉默能让人窒息。
“我知道,我知道啊桐雨哥……你和颖,还有小荻、晨筱姐,是关心我才跟上来的。可我不需要,不需要啊……”
桐雨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话,刚想发作,阿金就接着说,
“有些自卑又怯懦的家伙,并不希望得到过多的关爱,他们承受不了,承受不了!那些善意的期望会把他压垮。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不希望你们替我担心,我自己能承受下来。”阿金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这只是在害怕。”桐雨突然说。
“你听过一个理论吗?”阿金抓起红酒瓶子,一阵猛灌,无视了桐雨的发话,“我听韩阅讲的,说起来还是你们玩家世界的一个作家说的。”
“他说一个男人,会对这世界上的两万个女人一见钟情,所以不要担心你失去了某一个,因为还有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女人在某个地方等着你。”
“可是,可是啊!我能在二十岁的时候发现那个我一见钟情的人,又为什么要寄希望于垂垂老矣的暧昧邂逅呢。”
“我鼓起勇气了,告白了,可结果是这样**裸的羞辱!”阿金把一张油腻腻的海报狠狠拍到桌上,桐雨借着灯光看清楚了那张东西。
糟糕,还是被阿金发现了。
这是一张最近学院盛传的,色彩对比鲜明的绚丽海报:金发飘扬的美丽女孩唐棠在圣光沐浴中紧握双手,闭上双眼,纯洁又虔诚;反观她面前的阿金,丑陋又猥鄙地趴在地上,张开嘴巴,露出贪婪且令人生厌的表情。对话气泡画在阿金的嘴边:汪汪!标题则是用红色加粗字体写的:震惊!极星阁成员骚扰一年级新生学妹!称不同意或做狗撕咬报复!
“你现在又说我害怕?我怕什么,我还能怕什么?!我已经成为了学院最丢脸的人,极星阁史无前例的负面人物,我还能怕什么?”
阿金惨笑,发出破烂风箱般的声音。
“她是新闻部的新晋部员,想必会因此搞个最佳报道奖吧。好讽刺,明明是我带着刚入学且尚在迷路的她找到这个社团的……”
“桐雨哥啊,你说,为什么有些女孩那么漂亮,说话也那么温柔,就是做事儿那么狠呢?”
“我不恨唐棠,我只是觉得自己很蠢,以为身为学长,只需要付出温柔与耐心,就可以获得回报。”
“是谁说的来着,学姐每年少一批,学妹每年多一批,啊,早知道追求个学姐不就好了,还是珍稀物种呢。”
“不过我也大概没那个胆子和学姐搭话吧,真无解啊!”
“毕竟我是一只猥鄙又枯瘦的猴子……”
阿金的声音越来越小,玛歌夺走了他的逻辑、思想还有意识。脑袋一偏,沉沉地睡了过去。
桐雨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发现其实自己什么也说不了,身为职业电竞选手,自己的恋爱经验几乎为零,又何德何能为阿金开导呢。
恋爱是一种什么感觉呢?两万人的一见钟情?别逗了,在他的心底只有一个小小的影子配得上一见钟情这个词。
没由来的,桐雨突然又想起了那个和自己同班了十年的不玩游戏的小姑娘,她又是否配得上[一见钟情]呢?个屁呀,那也得是[青梅竹马]才对吧!
可是他没有青梅竹马,他甚至记不清那个小姑娘的名字,她那么耀眼,离他那么远。而他现在深陷黑暗,在一个自由的囚笼里寻求救赎。
就这水平还开导别人呢。
桐雨摇了摇头,抓起阿金没喝完的玛歌灌进嘴里。瓶口碎裂的玻璃割破了他的口腔内壁,血腥味浓厚的红酒下肚,“呸,什么东西。”
朝角落里招了招手,颖、晨筱还有小荻鱼贯而出。
“我怎么感觉阿金被你开导地更悲伤了。”颖狐疑地说。
“行了,扶他回去吧。”桐雨摆了摆手,心说,到底是谁被谁开导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