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总有许许多多的可怜人从好人变成坏人,这是一条没有选择的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高尚的品德,却又是显得那么不以为道了。
张仁凤和原林平之很像,他也经走了林平之的老路,只不过,张家被灭是因为罗摩遗体,而福威镖局被灭是因为辟邪剑法而已。
现在,林伯奋其实就是曾经的余沧海。
一个人走投无路了,他总是会想尽方法选择一个方向,或死或生,总得走下去。
细雨无解,张仁凤自己也无解,其他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唯死而已!
这就是江湖!腥风血雨,恩怨情仇,总是担在肩上,从此,无忧无虑的日子,早已远去。自己的性命、又或是肩上的脑袋!或许都并不是属于自己的。
“转轮王,你为了得到我家的罗摩遗体,杀了我父亲母亲,又害死了几十口人丁,这笔血债,当以鲜血来偿。”张仁凤飞下天井,与林伯奋相距已只丈余,侧头瞪视着他,眼睛中如欲迸出火来。
“别废话那么多了,林家一门双子,都位于天榜之上,现在虽然为了争夺了天下第一,都赶往华山,但时间拖得久了,恐防有变!”
左冷禅也从天井上跳下,走到了张仁凤身旁,只听铛铛一声,手中也提了一把大剑。
大剑?
嵩山派剑法向来走的都是大开大合的路线,以力压人,势不可挡,气势森严,如长枪大戟,纵横千里,乃堂堂正正之师!所以,嵩山派的配置长剑,一般都比其他门派的要长要大许多,这更有利于施展嵩山派的剑法。
“好!”
张仁凤一声冷笑,蓦地里疾冲上前,当真是动如脱兔,一瞬之间,与林伯奋相距已不到一尺,两人的鼻子几乎要碰在一起。这一冲招式之怪,无人想像得到,而行动之快,更是难以形容。
“来得好!”
林伯奋一声轻笑,身子微微一转,转瞬间已经移出三尺!
身如鬼魅间,接连刺出三剑,剑剑夺命,招招攻敌之要害!
林震南在一旁看了,忍不住心中喝彩,林伯奋不愧是练了多年的辟邪剑法,就这仅仅三招,就将辟邪剑法中的花开见佛、江上弄笛,以及飞燕穿柳等使得淋漓尽致,让人炫目。
“叮叮当当!”
张仁凤也并不差,他的招式运行路线和林伯奋完全相同,并无差别,都是身如鬼魅,爆发惊人。
林震南初时还能隐隐瞧见两人使用的招式,可两人不过交手几招,却是再也看不清了。
“刷!”
左冷禅也提剑加入了战团,他使用的,正是享誉天下的嵩山派十七路剑法,这十七路剑法向来被五岳剑派称为五岳之首,其中凶险,只有交手才知。
“左师兄这两招千古人龙、叠翠浮青使得真是精彩,让人忍不住拍手叫快!”
林震南看不清几人交手,可天井上的都是些高手,他们自是看得清的。
“废什么话?我们俩拖住转轮王,剩下的,把林震南一家都给我擒住,逼问出林易之和林平之两人能上天榜的秘密再说!”
左冷禅百忙之中,却还见天井之上的众人不慌不忙,忍不住便赫骂了一声。
“是!”
天井之上的众人齐声应和,他们今日此行,必然不会只是为了报仇而来,只有更大的利益,才能驱动那早已活泛的心思。
林震南却是脸色一变,心中暗暗叫苦,这几人中,随便拿出一个,他就不是对手,更何况,看情况,这帮人想必是打算一窝子上,这又如何是好?
“叮叮当当!”
林伯奋,张仁凤,左冷禅。三人之间的交手越来越快了,出剑之间更急更快,从天井中打到房顶,又从房顶,打到了天井中。
“兄弟们,并肩子上,一同擒了林震南夫妇。”
一时之间,天井之上人影翻飞,十来道身影从房顶跃下,将林震南团团围在了其中。
忽又听得屋下“哇哇”几声,传出婴儿啼哭之声,众人都是一愣,想不到王夫人竟是在这个时候生了。
哪怕是如此危局,林震南也忍不住心中一喜,忙回头向房中询问道:“夫人,是男孩还是女孩?”
“老爷,是个女孩!母子平安!”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这林震南也太不把别人看在眼里了,被众人团团包围之时,竟还有心关心其他?
当即就有人冷笑道:“胆子倒是挺大,就怕待会儿你笑不出来!风不平,成不忧!你们两人进屋,先擒了那王夫人再说!”
他话音刚落,却是已经挺剑而出,剑光深寒,林震南心下苦笑,这道剑光他根本挡不住,也无处可挡,今日怕是要交代在这里,只有闭目等死了。
“铛!”
“铛铛!”
又听几声兵器碰撞声响起,林震南睁眼一看,只见先前转进门来的女子此时竟以极快的速度出手,眨眼间,为自己挡了一招不说,还给包围圈撕出了个大口子,并拦住了想要前去抓捕自家夫人的两人。
“多谢侠女相救!”林震南本以为这女人和那气质阴柔的男子是同一路,没想到,她竟会出手救了自己。心中不胜感激,连忙拱手道谢。
“先进屋!”
细雨冷声喝道,手中细雨剑灿灿直响,当真巾帼不让须眉。他是细雨,也是曾静,细雨为杀人而生!但曾静不是,曾静的命,是陆竹以一命换一命换来的,想那陆竹在此,想必也不会见此血流成河的惨事发生。
人性总是复杂的,有些时候,管不住自己。
林震南也知事情紧急,忙推了门走进房中,顺手,又把大门锁上。
“阁下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我最见不得有人欺负……”
门外,隐隐约约还传来几声喝问,紧接着,又听刀剑相击声响起,必然是已经交了手。
林震南不敢过多停留,忙叫上接生婆子和几位丫鬟扶起虚弱的自家夫人,打开房中暗门,想要从密室中逃脱。
可刚走进暗门,又听噗噗两声响,有人已经突破了细雨的封锁,从窗户中跳入。
这人进得房中之时,暗门已经下落,要是再过许些时候,那就好了。
这人在房中环视了一圈,却是已经瞧见了林震南几人,二话不说,飞身而起,就要去夺稳婆手中抱有的孩子。他倒是聪明,知道只要抢过了孩子,王夫人、林震南一个也逃不掉。
“不要!”
王夫人见此,口中不由惊呼。
“当啷!”
林震南挺剑刺去,可那人功力实在深厚,这一剑未有丝毫建功,那人已经点住了稳婆的穴道,一手抢过了孩子。
“把孩子交出来!”
林震南再次挺剑而上,却只见窗户外一条绳索蜿蜒而来,在那人身上一卷,那人就倒飞了出去,那人手中抱着的婴儿,也被绳子从窗户带了出去。
“这人是敌是友?”
林震南并不清楚,忙跟着绳索出了窗户,追寻而去。
王夫人也想跟上,不过她刚刚生产,此时又还哪有力气?被几个户主的丫鬟往里一拽,暗门关上,房间内,一时之间竟只剩下了躺在地上的一个敌人。
林震南跳出窗户,门外交战正酣,林伯奋三人为一战团,细雨以及剩下的众人为一战团,并没人关注到他,他顺着绳索来向看去,只见那绳索已经攀上墙头,超出了视线。
林震南不敢多想,忙跃上墙头,追寻而去。
……
天井中,细雨一人独对10多个一流高手,手中越发吃力了,哪怕她的避水剑法再怎么快速,毕竟不是完整版的,一人一剑之下,疲于应对,并无多大的闪避空间,不过百来招,身上早已见了血。
“扑哧!”
百忙之中,只听扑哧一声响起,细雨转头一看,转轮王比她还更不如,转轮王虽强,却要连续对付两位超一流高手,大意之下,左冷禅弃剑用掌,寒冰神掌之下,他的经脉瞬间桎梏,一口污血吐出,身形不稳,比之先前更是慢了不止一分。
“去死吧!”
张仁凤眼中血光大盛,手中剑光凝凝,找准机会,花开见佛使出,手中长剑带着强劲的气力喷涌而出,直射转轮王后心!
两方战团离得并不远,只听扑哧一声,鲜血飞溅,转轮王并未感受到什么疼痛,回头一看,张仁凤手中的剑,竟已经刺进了细雨的胸膛。
从左胸穿入,后心穿出,穿了个透心凉。
“你!”
“为什么?”
张仁凤喃喃自语,不可置信,眼中瞬间充血,满眼都是血光,转瞬间又流下了血泪。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哈!”
细雨却笑了!
她的嘴中、鼻中、眼中都已经流出了鲜血,但她却笑得开心,十分开心。
细雨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串带血的佛珠,将之挂在了刺穿心脏的长剑之上,笑道:“我曾经想要回去帮你报了血仇,但林易之给我说过,转轮王收我养我,并传授我超凡的武艺,相当于我的再生父母,我还欠他一条命,我一想也是,我的确还欠他一条命,此次我代他受这一剑,算是不欠他的了。”
“阿生!还有你,当年你父你母是我亲手杀的,如今我死在你的手里,我也不欠你的了!”
“真是好轻松!”
她的话音清脆,却好像已经回到了十八九岁一般,减去了身上的所有束缚,这句“真是好轻松!”更是让人听来不免心生悲切。
就算是个傻子,此时听了此话,也该知道细雨这些年来心中的愧疚与挣扎。
她本不该如此,却又只有如此,所以,她带着笑意离开了。
此情此景,林伯奋也忍不住愣住,细雨从小由他养大,就感情而言,和张仁凤对细雨之情,其实差别并不大,此时见细雨身死,何来的心安理得?
“砰!”
左冷禅冷血,他并不知此时此刻究竟意味着什么,见两人都愣住,心中一喜,寒冰真气运转,势大力成的寒冰神掌喷涌而出,狠狠一掌印向了林伯奋后心。
现在院中已经没了其他人,再也不可能有另外一人为其挡下这一掌了,他的面色已经逐渐变得狰狞。
“刷!”
又见刀光一闪,左冷禅心中忍不住一惊……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