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氏仍是一拂袖子,傲娇的不理他,“我走了,你自然有满屋的红袖添香,不知道有多逍遥快活呢。”
“夫人,为夫错了,为夫这里给你赔礼道歉了,那些个庸脂俗粉,哪里能和我夫人的国色天香,相提并论。为夫正烦恼着呢,你就别再闹了吧?云儿犯了错,我正在伤脑筋呢,他年纪轻不懂事,根本不了解,尤先生在朝庭中的特殊性,毫不夸张的说,得罪了尤先生,就等于得罪了全孟国的文人啊。”
原氏这才回转心意,却是娇媚的嗔了他一眼,也满脸凝重的说道,“你看那上官镇长应该不会在尤先生面前乱说什么吧?”
“这倒不会,上官达是聪明人,既然刚才什么都没说,回去了定然也会什么都不说。我只是担心云儿,他这样不懂事,以后定然要闯下大祸。”
原氏拍了拍丈夫的手道:“若是云儿所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曾高大的心机,还真不是一般,如果那曾安心真是在我们面前演戏,那她的心机也是可怕,这样的人,就算再有才能,你还是不要的好,免得以后出了事了,连累了你。反正桃源县这么大,我就不信再找不出第二个曾高大来。既然他主动请辞去乡下了,那就由他好了。这样危险的人,还是离得远些好。”
原氏原本也是为丈夫着想,结果听进王伟成的耳里,倒像是在怀疑他的能力似的,好像在说,他掌控不了曾高大,一时脸色就沉下来,莫名转换话头,“你说鲁正英,至今未娶,他到底想干什么?你现在都是我孩子的娘了,他莫非还有什么非份之想?我承认他现在的官是比我的大,但是他一个武将,绝对没有为夫细心体贴,你可不要犯糊涂?”
原氏被自家男人这神转折,弄的一愣,随即就满脸恼怒起来,她刚才也不过是顺口一说,没想到这男人如此小气,竟然还真的上了心吃起醋来。
只是原氏的个性一向要强,她和王伟成在一起相处,也多是王伟成让着她,所以现在她根本不想解释,只是把脸儿一扬,“体贴什么的再两说,至少人家一心一意,不像某人,还想要再度红袖添香呢,我可告诉你王伟成,我从小就是和贵妃姐姐一起长大的,我受她的影响颇深,想的可是比较透彻的,我可不是那些任由你摆布而不敢出声、三从四德的受气包,你要是敢对我不好不忠,我立即休了你,改嫁。我原星宛说到做到!你不信可以试试。哼!”
说罢,便用力推开王伟成的袖子,拂袖离去。
“唉!”王伟成叹了口气,早知道不该将心里话说出来了,但是现在覆水难收,还是赶紧跟上去哄好一番才行,要不然此刻夫人去了娘家,岂不是给他添乱,他已经够烦的了。
他其实对宫里那位很是不喜,不知道一个女人家,哪里来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把他的妻子女儿和儿子都带坏了。
原氏刚开始的时候多温柔善良呀,但自从跟着那贵妃娘娘,在宫里住了一年,就性格大变,变得坚强独立,有时候还很泼辣,动不动就拿和离吓唬人;
王卓云小时候也是很听话的,结果每每进宫,那位贵妃娘娘都要给自家儿子灌输什么,要为自己婚姻幸福负责,要追求真爱,娶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妻,勿宁死,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
他们王家就这一根独苗苗,怎么可能让他只娶一个?这万一生不到男孩,难道要把香火断在他手里不成?
原氏故意假装怒气冲冲的跑出去,身后跟了一堆丫环婆子,其实一出院子,就满脸得意的笑,朝着前堂的方向瞟个媚眼儿,“急不死你。”
“走,去看看云儿!”
王卓云正在演武场上面打沙包,一拳一拳下去,心里还是有难以抒发的不平之气,抬头间,便看见母亲从前方迤逦而来,便连忙停下动作,迎了过来。
“娘,你不是给爹来当说客,游说我娶那个女人吧?如果是这样,那你别说了,我不会同意的。除非我死了!”说完碰的一声,他恨恨一拳砸在沙包上面,居然将沙包砸破了个大洞,顿时里面的沙子都流了出来。
原氏心疼的拿手帕替儿子擦汗,温柔的说道,“娘在你心里,就是那样不分是非的人吗?”
王卓云眼睛一亮,随即脸上泛起笑容,眼圈微红,“娘,我就知道你对我是最好的。爹只顾着笼络人才,还要拿自己儿子的终身幸福去当筹码,他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他儿子!我不管他怎么想,反正我是绝不可能纳曾安心为妾的,我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曾高大的阴谋得逞。”
原氏拍了拍激动的王卓云,“好好好,不纳不纳,你别激动,你爹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我刚才把他好好数落了一下。曾高大的事就算是揭过了,不过云儿,你也有错,你可知道?”
王卓云咬着唇,倔强的不肯说话,“娘,我知道我不该擅自划去曾安心的表演名单,但当时我已经知道真相,当我再度看见那名字时,只觉得厌恶透顶,恨不得将那名字撕碎才好。”
“云儿,如果这个曾安心,没有得到尤先生的举荐,你别说想要划去名字,就算让她永远不能踏足县里一步,娘觉得也没有什么,只是小事一桩。但关键问题是,人家攀上了尤先生这条大船,你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尤先生。会让尤先生觉得你没有肚量,没有胸襟,容不得人,这可是大忌。你爹还指望着你能跟尤先生拜师学艺呢。如果你三姐的授业恩师一栏里,填上尤先生的大名,到时候进宫,也是加分的,你懂吗?”
王卓云扶住晃动的沙包,看着那些不断流逝的沙子,看着已经瘪下去的沙包,道理他当然是懂的,只是一时忍不下这口气罢了。
“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小小的村野女子,牺牲掉我们全家未来的前程吗?”原氏再度提醒道。
王卓云咬紧唇,慢慢低下头去,声音微带沙哑,“娘,我错了,我下次会注意的。”
见儿子的情绪终于有所缓和,原氏这才又道,“原来还打算请那张氏,替你三姐缝制进宫要穿的衣服,但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不过你三姐那儿,倒要你亲自去解释一番了。”
王卓云点头,他自会和王如佳交待的。
牡丹院里,王如佳手里拿着针线和红色的绣帕,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脸上是浅淡的笑容,一副温柔娴静待嫁女的规范模样,静静听着王卓云解释,为何衣服要另找绣娘而不是张氏的事。
“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月桂,送少爷!”王如佳脸上是得体的微笑,声音也轻轻柔柔的。
月桂连忙答应一声,引着王卓云出了院子。
王卓云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以前的三姐没有一刻钟能坐得住,整天顽皮的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现在怎么这样安静,安静的都不像他三姐了。
“月桂,三姐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感觉她怪怪的?”王卓云喊住要进去的月桂,悄声问道。
月桂早得了原氏的吩咐,哪里敢说出来,只是摇头,一问三不知。
最后王卓云逼的没法儿,她只得吐露一句:“少爷,你去问夫人好了,夫人如果愿意告诉你,肯定会说的,如果夫人都不愿意说,你也不要为难奴婢了。”
王卓云一走,王如佳就把绣帕往桌子上一丢,站起来,双手叉着腰,揉了揉自己的脸,感觉才温柔娴静的笑了一盏茶功夫,就整个人都僵掉了。
月荷卟嗵一声跪了下去,“小姐,你,你又想干嘛?求你消停一些吧,别再为难奴婢了,夫人已经传话下来,这次如果您再出点啥事儿,就直接让人牙子来,把我们都发卖了。”
王如佳仰天做无声尖叫状,只得再度无语坐下来,拿起绣帕绷子,拿着针不停在上面,使劲戳戳戳。
“月荷,你说,就你感觉的曾高大,是小弟说的那种人吗?”王如佳一边用针戳着绷子一边问道。
月荷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闷声道,“奴婢不知道,从当日的情况看来,好像和少爷说的是两种人。”
王如佳丢开绣绷,双手托腮,“我也不相信曾高大,是小弟嘴里所说的那种有心机,想要攀附权贵的人。但是小弟有姑姑送的那支神秘力量,查到的真相,应该不会错,可是为什么同一个人,会有截然不同两种的反应呢?”
才掀帘子进来的月桂听见这话,便笑道,“这还不简单,装呗,就是刚才小姐在少爷面前,装的那可是一个贞静娴淑,把少爷吓的不轻呢,还以为小姐被鬼上身了。”
王如佳手指点着桌面,“你的意思是说,曾高大戴了不同的面具,在我的面前,故意装的那么清高,实际上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可是我就想不通了,他当时的行为,件件都会得罪我,如果我再任性一点,别说他想在县衙里供事,恐怕连小命都没有了。这样也太冒险了吧。如果他真是小弟说的那种人,应该会用想出两全齐美的办法来,既讨了我的欢心,又完成任务才对呀。”
听王如佳这样一分析,月荷月桂两个人也摇头,搞不清楚倒底是怎么回事。
“月桂,你说你会在自己爹娘面前装吗?”王如佳漂亮的杏眼突然一眯,弯成月牙儿,眸中闪过一丝亮光。
月桂没注意到三小姐的表情,只是拿起刚才那个绣绷,继续绣起来,“自己爹娘都是熟悉的人,干嘛还要装呀,多累。”
王如佳偷偷一笑,所以说喽,现在曾高大就在乡下,那展现的一面,应该是最真实的一面。
她真的很想知道,曾高大最真实的一面,倒底是什么?是不是小弟说的那种阴险的人?
最近一阵子,她比较老实,江夫人已经看管的不怎么严格了,所以想要混出县衙去,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她这两个贴身的丫头里面,月桂比较听江夫人的话,月荷比较听她的话,看来要想办法把月桂支开才好。
“哎呀,肚皮好饿呀,今天中饭吃点什么好呢,对了,月桂,我想念你做的桂花汤圆了。”王如佳撒娇般的拉着月桂的手,微撅着嘴的样子,特别可爱。
月桂赶紧道,“桂花还是去年陈的,可能不是味道那么好,小姐要不吃别的?”
月荷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亮晶晶的,“我记得夫人身边的陈妈妈,去年腌了一坛子桂花蜜,你去借点来,做出来味道一定更好。”
“那行,月荷,你好好陪着小姐,我去问陈妈妈借桂花蜜,给小姐做桂花汤圆儿。”
月桂一出牡丹院,王如佳就把月荷拉到内阁,嘀咕了一番,直把月荷脸吓的苍白,连声哀求,“小姐,别闹了,这可不是玩的,少爷说那个人好危险的,万一他真是坏人,到时候你主动送上门去,少爷就不得不答应他的条件了。”
“我们女扮男装,他铁定认不出来,再说了,我们又不去他们家门口,就是远远的看看,再找点邻居村民打听打听,没事的,我就是想看看,自己看人的眼光倒底有没有错,如果这个曾高大,真是个小人,是个骗子,我王如佳定要让他生不如死,居然连我也敢骗。”
月荷颤抖着声音道,“那,那要是发现,是少爷误会人家了呢?”
王如佳一边束发一边换衣服道,“那当然替他昭雪冤情啦,这还用我说吗,你这个小笨蛋。到时候我给爹爹找了个好人才,立了一大功,爹爹一爱军,指不定就解了我的禁足令了呢。行春大典就只有几天了,听说各村报了许多热闹的社戏上来,我可不想错过。”
月荷在心里默哀一句,小姐啊小姐,你要是这次私自跑出去,被夫人老爷发现了,到时候还想解除禁足令,恐怕要加重惩罚才对呢。
不过她性格软弱,一向唯小姐马首是瞻,小姐说什么,她只能默默的听什么了。
主仆二人换了衣服,戴了小厮的帽子,也不走正门,直接钻了狗洞,绕过云翼院,从后院出了县衙。
一进入川流不息的街道上面,王如佳就兴奋的大叫,“自由了,我自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