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的天哪,这可真够乱的!
那她该怎么办?是劝大哥放手,还是劝他坚持下去?
曾高大的双拳握的卡卡直响,手背上更是青筋突出,他慢慢站了起来,仿佛那一站,已经历过千年,远远退开王如佳,声音微沉嘶哑的说道:“三小姐,或许是曾某在某些事情方面让您误会了,像三小姐这样尊贵的身份,岂是我这样山野之民可以攀附的,曾某十分有自知之明。”
王如佳不管,已经渐趋于有点痴狂,死死的盯着他:“别跟我说有的没的,我只问你,喜欢不喜欢,有没有一丁点喜欢,你别跟我说家世,说身份,我不管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对我,哪怕是曾经动过一点点心,有没有?”
亭子里又是长久的寂静,曾高大感觉嘴上像担了千万公斤的镣铐,他费尽千辛万苦,磨的血肉模糊,终于说出那五个字:从来都没有。
当那五个字说出来时,心脏紧紧抽搐起来,眉头紧皱,像被人狠狠戳了一刀,痛的鲜血淋漓。
王如佳不哭反笑,状若疯颠,一边笑一边朝着池塘旁边倒退过去:“很好,从来都没有,真是讽刺,哈哈。”
“曾某先告辞了。”曾高大看见她那模样,心痛的揪成一团,恨不得现在就去抱住她,告诉她,他也喜欢她,但是,他忍住了,他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她是皇上的女人,她是未来的娘娘,他们之间有一道天堑。
假如他现在是只身一人,他将什么都不怕,为了爱情,他可以带她远走天涯,但是现在他全家都在这儿,想到温柔的娘亲,重生的老爹,辛苦的小妹,为家着想,甚至想要牺牲自己幸福的二弟,他不能这样自私。
“走,走的好呀,终于,最后还是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哈哈。”王如佳如杜鹃泣血一般,字字句句,诛在曾高大心头。
或许从他到牡丹园,当守卫的第一天,这个俏皮如精灵般的女子就已经驻入了他的心头。
“卟嗵!”突然身后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曾高大立即转身,仿佛最迅速的猎豹,猛然朝着水里扑了过去。
王如佳也不挣扎,就那样任由自己往水里直直的坠落下去。
就算没有曾高大的出现,她也是不愿意进宫的,但是现在有了这层牵绊,她更不愿意去侍候和自己爹年纪相仿的皇上。
只是天家命难违,她能够鼓起勇气来询问曾高大的心意,已经是极限,若是两情相悦,自然以爱情为媒滋生出更多的勇气面对,但是她心念所人居然对她说,对她从未动过心。
一切不过是她的独角戏,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都是她的自欺欺人。
她并不是诚心想要寻死,只是不小心,但却不愿意挣扎,或许这样的结果也不错,她死了,便不用再进宫,受那如牢笼一般的罪了。
幸亏曾高大练过功夫,这才能在月色的池塘里行走自如,很快找到已经溺水晕过去的王如佳,先是渡了口气给她,然后才将她抱进了空间。
曾安心捏了捏手指,心立即提了起来,大哥怎么这样冒失?
她立即站起来,原准备过去瞧瞧,但还是止住了脚步,大哥这样做,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如果现在跑过去,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哥,刚刚她偷看了他们在一起的画面么?
呃,还是假装不知道好了,反正大哥应该有分寸的。
曾高大自然是经过考虑的,王如佳身份特殊,今天晚上有社戏,花园里人来人往,容易引起是非,倒不如先将王如佳带回空间,待确定她安全无事后再送她出去。
曾高大先是点了王如佳的睡穴,然后喂她喝了些空间里的水,这才换了套干净的衣服,从空间出来,就直接去了表演的后台。
曾安心原打算再看下二哥的情况的,现在也不来及了,赶紧出了空间,又出了茅房。
果然曾高大将她拉到暗处,如此一说,意思大致是说,他是男子,不方便替王如佳更衣,湿衣服穿在身上会生病的。
“大哥放心好了,我这就去。”曾安心故意什么都不问,直接去了北面的石屋,先用张氏的衣服让她暂穿一下,那边曾高大已经升起火堆,待将衣服烤干后,这才再换了回去。
曾高大将王如佳抱出空间,让她趴在石桌上面,他朝着自家妹妹点点头,隐到暗处,曾安心伸手拍开了她的穴道。
王如佳幽幽醒转,对直接对上一张可爱的桃心小脸,她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只觉得昏昏沉沉,她明明记得自己掉下水了,怎么会睡着?
“如佳姐姐,你再困,也不能趴这儿睡觉呀,现在春夜天凉,冻着了可怎么是好,赶紧回房间去吧,记得让月荷姐姐给你熬一碗浓浓的姜汤来喝噢。”
王如佳还恍如在梦中,她四处打量着,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似是不信般轻摇着安心的手道:“我睡了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因为前面太吵,想到后面来透透气儿,便瞧见有人趴这儿睡觉,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如佳姐姐呀,所以就叫醒你喽。”
王如佳还是很疑惑:“那,你有没有看到你大哥过来,刚才我好像记得自己掉莲池里了。”
“如佳姐姐,你一定是做梦了吧,我大哥正在前面帮尤先生,忙着布置我们一会要表演舞蹈的布景,忙的不可开交,哪里有空往这里来。而且你若是掉到水里,那衣服怎么会是干的呢?”
王如佳摸了摸自己的衣裳,果然是干的,她再次糊涂了,难道她真的只是做了场梦而已吗?
“好了啦,别乱想了,我看你面带倦容想必是白天看行春大典累着了,这样吧,我送你回去好了。”曾安心不让她自己胡思乱想,直接拉起她的手,朝着隐在暗处的大哥微点了下头,带着王如佳离去。
王如佳回了牡丹园,神色愣愣的,不似往日活泼,两个丫头也只当她是今日玩得累了,便侍候她歇下。
月荷替王如佳脱下外袍时,若有所思的问道:“小姐难道今天在芳草地里滚过吗?衣服上怎么会有一股带着清新泥土的芳草香气?”
“怎么可能,今天白天看行春大典,不是被娘管的死死的,坐在酒楼包间里看的吗,哪有去过什么芳草地?可能是在哪里沾染的熏香吧?”王如佳神情蔫蔫的说道。
月荷这才没作声,只是在折衣服时又惊咦出声,王如佳有气无力的问道:“你这丫头是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
“小姐,你的裙角里衬上怎么会夹有一根水草,这种水草只有在花园的莲池里才有呀。而且不是湿的,是干的,好像被人烤干了似的。”月荷奇怪的咕哝着,又想到自家小姐古灵精怪,大概也不足为奇吧。
但是这句看似无心的话,却像炸雷一样让王如佳跳了起来,她立即满脸兴奋,像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似的,朝着月荷挥手:“把裙子拿过来,再多点几盏灯。拿一件干衣服再拿一个火盆过来。”
王如佳一连发出一串古怪的命令,月荷虽然不明白原由,但仍然照做了,只见自家小姐先是把一件干净的衣服丢进了水盆里,待全部湿了之后又让她拿着对照着火盆烤,待烤完后,又将自己穿的那件放在一起比较。
她这脑子实在是转不过弯来,不知道自家小姐在做什么。
王如佳原本生气沉沉的心情突然变得无比阳光明媚起来,左手自己刚才烤干的衣服,和自己身上这件衣服,某些地方的特征一模一样。
所以说,她是真的掉进莲池里了,而当时只有还未离开的曾高大在场,如果他真的如他所说,对自己从未动过心,又要避嫌,肯定要喊人来施救的。
为什么他没有,反而在救了自己之后,又做了这样的小动作,还喊来安心,让自己误会是在做梦。
他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他也是在意自己的,只是因着她的身份,她既考虑到她的名节她的家人和前程,又考虑到他的家人安危,所以他才退怯了。
她暗咬银牙,笑的极为狡猾:曾高大,你这个胆小鬼。你要避开我,我偏不!我偏要在你心底留下浓重的一趣÷阁,让你忘也忘不掉,我看你能忍到什么程度。
现在看看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爹答应,让她光明正大的去曾家借住。
……
且说曾安心把王如佳送回牡丹园,再回到前台时,发现上官朝笛已经在上面弹琴了,只是她明明是一曲迎春乐曲,但在她的指尖拂动下,却暗含着一缕抹不去的悲音,而且还弹错了好几个小节。
台子底下的观众们已经在议论纷纷了。
“这样的琴曲居然也能过关,还能搬上社戏的戏台,真是丢脸。”
“人家的爹可是桃源镇有名的地主加镇长呢,就算只是乱弹琴,那县太爷怎么着也得给几分面子不是吗?”
上官浩然立即大声道:“胡说,你们胡说,我妹妹原本弹的很好的,今天晚上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才弹错了的,你们不爱听,尽管滚蛋。”
上官浩然也是个护妹的主,哪里容得下旁边人这样诋毁议论自己的妹妹。
旁人都说迎春社戏,成则天下闻名,败则臭名远扬,小妹快要成年,马上要到说亲的年纪了,他绝不允许旁人这样说小妹,破坏小妹的名声。
他用手圈作喇叭,大声对着台子上说道:“妹妹,不管有什么事,还有哥哥顶着,放心大胆的弹,就像你平时在家里一样,不要害怕,哥哥会帮你的。”
上官朝笛眼里转了许久的泪珠儿,终于滑落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双手按于琴弦之间,当她再睁开眼时,眼神一变,整个人也仿佛多了丝成熟和坚定。
手下的动作也顺利了起来,那琴音更似是珍珠滚落玉盘,动听之极。
主席台上面的诸位富商大人们这才点头赞叹:“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居然能有这份气性,在失败过后,还能再爬起来,上官镇长的千金果然不出一般呀。”
上官达立即陪笑的应承了两句,但是看向女儿的神色,却是越发的担忧起来。
小女儿一向娇憨天真,今日怎么莫名觉得女儿在成熟的同时,眼底又多了一分抹不去的哀愁呢?
而且刚才宝贝女儿曾有一段时间消失不见,难道说她又去找王卓云了?展鹏不是说,她已经想开了嘛?
王卓云非池中物,总有一天,会金鳞开,腾飞于云间,他这个镇长,不过是个闲职,跟王家差距太大,其实他是不赞同的,但是女儿若真的喜欢,他少不得要多加经营一些了。
刚才听那宫中来的贵人口气,今年这行春大典做的非常不错,到了年底,若再获丰收,想必王伟成是一定会有了功绩而高升的,而且到时候王如佳成了皇上新宠,王家是必定要回京城的。
那他要不要争一争这桃源县太爷的位置呢?
上官朝笛一曲弹完,朝着众人盈盈一礼,便昂首挺胸的走下了台,她穿越人群,径直来到后台的曾爱军旁边,看着他的眼,很郑重,很认真的说道:“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喜不喜欢我,是你的事;喜不喜欢你,是我的事。”
说完这句,她又挺直脊背,昂着头,仿佛最高贵的孔雀,骄傲的离去了。
曾安心同情的拍了拍二哥的肩膀:“现在后悔了吧,古代女子很认死理的,看你怎么办?对了,刚才你干嘛去了?”
曾爱军无奈又无语的摊了摊手:“还能干嘛,当然是还情债去了。”
“不过上官朝笛嘛,虽然有些大小姐脾气,但是为人也不算太坏,要不哥哥你就收了她吧。”安心故意在旁边说道。
曾爱军捏了下她细嫩的脸蛋:“不是你和大哥口口声声说,不要害人家姑娘嘛,怎么现在一看她认真了,立即又转了风向?到底谁是你亲人呀我真是伤心哪。你不会是喜欢上官浩然,所以才这样推销她吧?”
曾安心瞪圆杏眼:“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游不动,我经常逗他,只是觉得他很好玩罢了。再说我们年岁相差那么多,我连张黑虎都不喜欢的,怎么可能会看上上官浩然?”
“噢,不喜欢上官浩然,因为他太胖了;也不喜欢张黑虎,因为他太呆了,我知道了,你喜欢王卓云,肯定是的,听说你们今天下午还一起去逛街,做糖人做到天黑。”
安心气极,“他,自大自私,傲慢,目中无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五谷不分,眼睛长在头顶上,偏执狂,还想三妻四妾,自打我们第一次认识,他就一直在欺负我,为难我,除非我眼睛瞎了才会喜欢他。你放心吧,就算全孟国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上他的。”
天下间就是有这样巧合的事,安心正在这儿跳脚解释的时候,好巧不巧的王卓云和上官浩然来了后台。
原来是快要到舞蹈环节了,两个人过来给她打气,让她不要紧张,结果一进门,就听见了这番话。
王卓云脸色瞬间就黑了,立即覆盖上一层寒霜,转身就离去了。
上官浩然只觉得心脏那里好难受,像没吃饱似的,空空落落的,十分难受,安心的话犹在耳旁:她说只是觉得他好玩而已,年岁相差那么大,绝不可能喜欢他!
上官浩然脸上原先的笑容还僵持在那里,他很想学王卓云那样飞快的离开,但是看见曾安心那笑颜如花的样子,生动发光的桃心小脸,就是挪不开步子,只想再多看一会儿,哪怕只是这样远远看着她也好。
王卓云一边飞快的奔到无人处,一边咬牙切齿,气的胸口起伏不平,竟然一掌伸出,轰的打塌了假山一角。
他从小到大,仿若天子骄子一般,向来收获的皆是赞赏之词,但是今天在那个丫头嘴里,他竟然被数落的一文不值。
墨棋刚才也听见了曾安心的话,但他跑的没自家少爷快,所以等他赶到时,已经跑的满头大汗了。
“少爷,那曾家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如此贬低你,要不要小人找几个人去教训她一顿?”
王卓云立即朝着他扫了一眼,那眼神冰冷如千年寒潭:“你敢动她一只手指试试?”
呃,墨棋浑身不竟打了个激灵,有些冤枉,少爷,奴才明明是想替你出气嘛。
那丫头不知好歹,我们家少爷长的好,家世好,多少少女羡慕喜欢暗恋,到了他的嘴里,竟是差成那样,还说她不可恶?
王卓云怔怔坐了会儿,突然问了墨棋一个很莫名其妙的问题:“若你喜欢上了府里的一个丫头,你打算如何追求她?”
墨棋顿时羞红了脸,有些惊讶的眨巴着眼睛:“少爷,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月荷?”
王卓云拍了下额头,他哪里知道,他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废话那么多,你只管说,若是你,你喜欢她,要如何对她,才能让她也喜欢上你?”
墨棋立即憨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脸:“当然是对她好呀,为她着想,等她感受到我的好,自然就会明白我的心意。”
王卓云仿佛很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重复念了好几遍,又问道:“那假如你处处找她麻烦,还刁难她,你觉得她会喜欢你吗?”
“当然不会啦,除非那人脑子有病,这换成谁,谁也不喜欢呀,谁喜欢没事被人刁难呀。再说了,我哪里敢刁难月荷姑娘,三小姐还不扒了我的皮呀。”墨棋一句话未落音,王卓云的脸色顿时由冰霜变成了沮丧。
果然,从初时在青玉山上过招,到后来每每相遇,他都没有给过她好脸色,更别提对她好什么的,只怕不刁难就算好的了,而且现在还强迫她为自己办三件事。
“那假如,她身边也有其它男子追求,而且因为你对她开始时有些误会,刁难过她,她对你不太理睬,但你又十分喜欢她,那该如何?”王卓云似乎有些急迫的问道。
墨棋想了想,“其实我发现墨琴好像也喜欢围绕着月荷转,不过谁让月荷姑娘长的好呢,一家有女百家求,这是很正常的,那我就对她更好,比任何人都好,这样她就会觉得我才是对她最好的,她就会选择我啦。嗯,我正在努力呢,今天上午墨琴那小子,假公济私买了糖葫芦给月荷吃,我看我得送些什么给她才好呢。”
“对她好,对她更好!”王卓云自己慢慢琢磨起来,突然就爱军起来,拍手笑道:“墨棋,若是你喜欢的人家里十分贫困,你送些银子与她,你说她会不会安心?首饰,漂亮的衣服?”
墨棋想了想道:“有谁不喜欢银子呀,关键是我没银子呀,所以只能买些小玩意儿送月荷了。而且绣庄里漂亮的衣服,动不动就几十俩往上跑,我哪里买得起?”他说着说着竟是沮丧难过了起来。
对于自己奴才这样动不动就陷入自己情绪里的行为,王卓云已经可以做到无视了,他好像想通了,立即大踏步来回走了几遭,这才连续吩咐墨棋道:“明日一早,你就去买上地里各类杂粮种子五十斤,再备上五百俩银子,挑五匹上好的新进绸缎,和一箱珠宝首饰,跟我走一趟桃源村。”
墨棋瞠目结舌:“少爷,你带这许多东西做什么?”
王卓云很安心的看向他:“不是你说的嘛,要让她喜欢你,就要对她好,送她需要的东西。现在我想她家最需要的应该就是这些了吧?”
“少爷,你说的她,不会是曾安心吧?”
“正是那丫头,你觉得少爷这样会不会礼物太薄了?她们家境况不好,还住在茅草屋里,这样吧,你再让王师爷拿一张桃源镇的房契给我。顺便再挑两个奴婢吧。你看我多为他们着想,等他们住在我送的房子里,用着我送的佣人,花着我给的银子,吃着我给的种子种出来的粮食,想必她到时候一定会很感激我的,就像你说的,感激不就是喜欢的基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