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松听见妻子的话连连点头,可不是嘛,要知道一个厂子培养一个服装设计师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得花好几年的功夫呢,由老师傅慢慢带出来。
但是上面的要求太多太严格了,经常驳回设计师的作品,他们才不管你这作品花了多少时间,熬了多少通宵呢。
有几个设计师实在受不了,就悄悄的跳槽了,结果转眼,别个厂就把他们的作品制作了出来,投往市场上面,虽然说卖得不是大火,但盈利也不算少,对于那些小厂来说,已经是喜事了。
可这对于他们厂子来说,绝对是噩耗。
现在厂子里就剩下两个设计师了,都是老资格的,连续两次设计稿被驳回,他们已经有怨言,言语里有想跳槽的意思了,只是因为有合同的约束,一直没走罢了。
假如真有一个公司,肯替他们出违约金,恐怕早就跑掉了。
几个人一边吃一边聊着,安心坐在病床边,有些犹豫不决,但想着再不说,一会章玲走了,再提有点不太好。
便鼓起了勇气,走到了章玲的身边。
章玲放下筷子,疑惑的看向她,章玲的大姐章梅也一起看着她。
“秦大姐,有事儿啊?”
“嗯,章家妹子,本来你们对我帮助良多,我真不好意思再提这件事,但我家男人才刚住院,未来的花费还不知道有多少,我想试试。”
“大妹子,你想试试啥,有话尽管说,没事的,大家能住一个病房,就是缘份。”章梅赶紧开口道。
“刚才无意间听到章家妹子的男人是在服装厂工作的,所以我……”安心的话还没有讲完,章玲就插话起来:“噢,你是想进服装厂上班是吧?”
章玲这样一讲,江松也注意到了这个脸上有些愁苦的中年妇女,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了下嘴角道:“我们厂子是省城最大的服装厂,对员工的要求也挺高的,不但要会基本的服装制作工艺,至少还要初中毕业。这位大姐,你……?”
“不,不是,我不是想进服装厂上班,你们看,我家男人还住院呢,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我也脱不开身,我是想试试那个设计师的活。”安心一说完,就看见章玲的眼神变了。
她将安心上下打量了一眼,眼神变得有些疏离起来,也不如刚才的热情,大概觉得安心是个眼高手低的人。
章梅则有些直接了,眼神之中更是多了一缕嘲讽:“大妹子,你不会以为服装设计师,是你们农村里田边的狗尾巴草,谁处可见,谁都能都当的吧?”
“小梅,怎么说话的呢?几十年的教养去了哪里?”章老太太有些不高兴的训了一句,又转向安心道:“孩子,我家大女儿就是心直口快,你别放在心上,她没恶意的。”
安心摆了摆手说没事,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这个身份,提出来会有多惊世骇俗,章家姐妹只是言语上变了,已经算客气的了,恐怕换了其它人,直接就嘲讽开了。
“江厂长,我在家里的时候,也经常帮着孩子们做衣服,那些衣服的样式,都是我自己设计的。我只是想请你能给我个机会,不要你花一点心思,我还在这医院里侍候我丈夫,但我会用闲瑕的时间来画设计稿,到时候画了给你瞧,你要觉着能行咱再说其它的,如果不行,我绝不再打扰您,您看这样行吗?真的于您没有一点损失。”
章玲本来想说,你一个农村妇女设计给孩子的衣服,能有多出色,你是不知道省城里的流行趋势,后来听见她这样讲,再看看那边的刘大洪,心里还是产生了一丝同情,知道这女人肯定是被钱给逼急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江松,这位大姐也挺不容易的,反正也不要你做什么事,你就给他这个机会吧。”
江松再次将安心上下打量,就是一个普通朴实的农村妇女,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甚至还有一点卑微的感觉,和走在时尚前洞沿服装设计师这样高大上的职业,还真一点都不挂勾。
不过既然妻子开了口,大家又都在一个病房,他不答应好像也不太好,便脸色严肃的点了点头道:“好吧。不过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这一次不行,我也希望你能脚踏实地,不要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你丈夫治病需要钱,我可以理解,但不是什么东西,都是你能宵想的。”
江松想了想,还是警告了一下安心。
安心理解,他也是好意,怕安心眼高手低的,反而容易误事。
她没有多说什么,反正到时候设计稿一出,他就会知道,就会改变这样的看法的。
现在是九几年,她拿出二千年的衣服潮流样式来,不相信他们会看不出新颖性。
早饭过后,就是医生查房,然后给刘大洪开了一堆检查的单子,安心又奔波于各个科室之间,推着滑轮车送刘大洪过去检查。
就这样一上午就悄然滑过去了。
江松看着安心这样忙碌,也觉得这女人着实不容易,不过再辛苦,也不代表可以妄想。
趁着中午医生都午休的时候,安心总算可以喘口气,跑到小商店里买了铅趣÷阁和纸还有小学生画画的水彩趣÷阁,开始坐在刘大洪的病床边,写写画画了起来。
她其实可以画出专业的服装设计稿件,但她没办法解释秦小英一个农村妇女是如何知道那些专业术语的。
所以她想了个另外的办法,干脆将那件衣服画出来,再涂上色彩,本来该用专业术语的地方就用土话代替。
江松帮着丈母娘喂了水,就坐在旁边想事儿,偶尔抬头,瞧见安心那架势,还真像回事一样,不由十分好奇,但到底身份摆在那儿,他也不会轻佻的走过去问。
倒是刘大洪醒过来问安心在做什么,安心就如实的告诉了他,还把自己画的衣服样子递给他看。
刘大洪也心里很忐忑,但不敢说出实话来,怕说了妻子不高兴。
大省城的服装厂啊,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她一个农村里来的妇人画得衣服样式?
如果这都可以,那些生活在城里的设计师,还不得羞愧死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