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周周六早上,柳溪月和梁青凤、顾香茗、兰陵美去逛街,感觉一条深蓝条纹领带很配高梧桐的浅蓝色衬衫,便买了一条。
兰陵美接过领带看了看,赞赏地笑笑。
“这名牌狗绳好漂亮。”
“比不上你的象牙。”
“拴在裤腰带上,可以高枕无忧了。”
下午,柳溪月洗了头,换上高梧桐送她的新裙子,兴冲冲披散着长发便去找高梧桐。门关着。推了推,锁着。侧耳倾听,毫无动静。
“还在睡觉,还是干什么去了?”
隔壁赵磐石宿舍里传来林中雪的声音。
“高梧桐不在,不然叫他过来杀几盘。”
“象棋倒可以,围棋还是别找剋。”
“他干什么去了。”
“相亲去了。”
“踏你的兵。”
啪的一声响过后,林中雪又道:
“这家伙究竟怎么想的?”
“你只对三江学生感兴趣,很明智。”
“两地分居不现实。”
“他就是死心眼。”
“谁介绍的?”
“杜石川。”
柳溪月心猛地一沉,浑身冰凉,呼吸滞重,头晕目眩。手提袋脱手掉在楼板上,咚的一声响,掉出一个瓷杯盖来,滚到赵磐石窗下才停住。柳溪月走过去正要捡,赵磐石已走出门来,笑哈哈道:
“说曹操曹操到。”
“赵老师,他真相亲去了?”
“天好蓝啊,明天要下雨了。”
“赵老师……”
赵磐石捡起瓷杯盖和手提袋递给柳溪月。
“你是个好学生,回去看书做作业吧。”
柳溪月虚软地回到宿舍,找了本漫画躺在床上看,翻了几页便没心思再看,侧身望着窗外发呆。六点半去前院看,高梧桐宿舍门关着。挨到晚上十点多去看,还是没人。
夜里,柳溪月翻来覆去睡不着,两点后刚入睡,便梦见去参加高梧桐的婚礼。新娘子是个不认识的漂亮女子。柳溪月要赵磐石作证,说新娘子应该是她,赵磐石问她是谁。叫兰陵美作证,兰陵美说忘记了。她拉住高梧桐说新娘子应该是她。高梧桐不说话。柳溪月向其他人解释,还是没有人相信。柳溪月急得嚎啕大哭,一惊醒了过来。摸摸枕巾,泪痕斑斑。
第二天早上,柳溪月如坐针毡熬到九点左右,思前想后一番,心一横还是决定去找高梧桐问个究竟。上楼刚到门口,高梧桐出现在门里。
“你来了。”
“昨天干什么去了?”
“进来我慢慢告诉你。”
柳溪月走进房间,冷冷看着高梧桐。
“你先坐下。”
高梧桐伸手欲拉柳溪月的手,柳溪月把双手背到身后。
“你先说。”
“教务主任杜石川的女儿在附一院妇产科当护士,护士长有个女儿想找个教师,请杜石川女儿帮忙介绍。球传到杜石川手上,他不得不有个交代,让我帮忙去应付一下了事,我推辞不掉,只好去了。”
“那女的很漂亮吧,是干什么的?”
“长相马马虎虎,还过得去。神经外科的护士。”
“她很喜欢你吧?”
“我不喜欢她。”
“很适合你呀。什么时候结婚?”
“你说些什么?我只是迫不得已帮忙应付一下。”
“没结婚的男老师又不止你一个,为什么偏偏找你?如果你坚决不愿去,谁又能勉强你?”
“杜石川就是盯着我不放,我推辞了好几次。但他就是要我帮忙。说即使应付了事,也要找个不错的人去,这样才显得尽心尽力,她女儿才好交差。”
“你很会替人考虑,理由很充分。再见。”
柳溪月转身就走。高梧桐急忙一把拉住她。
“就是见了个面,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应该很高兴是不是?你早就答应过我不去相亲,却还是背着我去相亲。你根本不把我当回事!不用再解释了,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说明了一切。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从今以后一刀两断。再见。”
“你不要这样小题大做好不好。我心里只有你。”
“再见!”
柳溪月挣脱高梧桐的手,紧咬嘴唇回到宿舍,脱鞋上床躺下,拉被子盖上,侧向靠墙一面,泪水哗哗直流。她刚刚说“一刀两断”时毅然决然很干脆,没想到才七八分钟后自己便像真的挨了一刀,心痛得窒息。她使劲掐胸口,皮肉的痛依然缓解不了心里的痛。她在心里不停自语:“他不值得,不值得。”理智得到宽慰,心却依然沉痛。
迷迷糊糊躺到中午,起床洗了把脸,强颜欢笑出去吃午饭,勉强吃了几勺便再无胃口。经过天井时,她目不斜视,不愿意瞟一眼楼上。
午饭后她又躺到床上,睡不着却又哪里也不想去。屡屡告诫自己忘了过去,往事却一幕幕自动浮现出来。从初三一直到最近几天。恨到极点时为自己的断然分手庆幸,恨意消失后又一片茫然,一阵阵心痛,一阵阵忧伤。好不容易擦干眼泪,没多久又是满眼泪水。过去的一切,仿佛成了心的一部分,彻底抛弃就像从心上剜去一块肉,没有伤口却留下撕心裂肺的疼痛。她恨完高梧桐又恨自己,如此往复,泪水涟涟。
五点左右,兰陵美从家里回到宿舍,拉开柳溪月的蚊帐看了看。
“奇怪,怎么没去拴狗?”
兰陵美拍了拍床边,柳溪月还是蒙着头没有反应。兰陵美一把掀开被子,把她扳转过来,一下子愣住了。柳溪月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眼眶脬肿,憔悴不堪,满脸苦楚,泪痕斑斑。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没什么。一刀两断了。”
“为什么?”
“他背着我去相亲。”
“你怎么知道的?”
“他亲口承认的。”
“这个粪草,怎么能这样?玩弄人啊?不能放过他。”
“算了。已经一刀两断了。”
“唉!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我早就劝你不要飞蛾投火你偏不听。不过也好。老师勾引学生本来就不道德,现在终于露出真面目来了。这种人渣粪草,根本不值得掉眼泪,越早甩掉越好。”
“柳溪月,想开点,也许他有他的难处。”
朱阁绮闻声过来劝道。兰陵美愤愤拍了一下床板。
“他有什么狗屁难处?他就是三心二意,就该蹬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