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乐躺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闭上眼睛又烦躁的睁开,衡弄文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跑进自己的梦里?
梦即本心,她在梦里见过从未在现实中见过的夜未央,而夜未央也是真实存在的,她将此事认为作自己失忆过。可是衡弄文怎么会跑进她旧时的梦里,而本该在梦里的夜未央却不见了?搞不懂,难道是因为腹中的小东西捣的乱?
神乐再也睡不着索性起來上街上转转,依旧是男装模样,反正只在这附近转悠,衡弄文回來也不会找不到她。
为了让小云也见识一下人间繁华,神乐特意让小云变成小狗然后将它抱在怀里。那个时代还沒有宠物这一说,神乐出尘容貌外加怀里抢眼的黑色小狗,颇引人注目。
神乐拿了衡弄文几个金铢,买了两只糖葫芦串,小云两只前爪抱起糖葫芦啃啊啃的,更加吸引人注目。甚至有几个暗自盯了神乐很久的年轻女子大着胆子來和她搭讪,说是对她怀中小狗很是喜欢,不知道能不能让她们摸一下。
神乐愣愣道:“摸是可以摸,不过得给钱。我这狗金贵,摸一下两个金铢。”
那几个女子嘴角抽抽,面色各异的转身仓皇而逃。
“看來你不值这些钱。”神乐低头道。
小云翻白眼,心道明明是你自己不解风情,把人家姑娘吓跑的。
神乐虽然神经大条了些,到底是个女孩子,对一些玉环珠钗胭脂水粉类的也是很感兴趣的。卖珠钗的小贩热情的招呼神乐,道他这里的珠钗如何如何好,品种如何如何多,反正就是买他的准沒错。
摊子上摆的珠钗环链并不怎么稀奇,倒是边角里有只红木盒子看上去珍贵点。神乐将它打开來看,拎出一串红玛瑙珠子做的项圈,项圈一暴露出來就散发出一股浓郁香气,神乐看着满意的点点头。
那小贩陪笑道:“这串子是极为珍贵的红麝香珠做的,公子要是送夫人的话可不能选这个,麝香珠会使有孕之人滑胎。”
神乐闻言身子一震,像被蛇咬了一样,猛的将那串子扔到红木盒子里,脸色微微发白心有余悸的将碰过串子的手使劲擦干净。那贩子嘿了一声将串子仔细收拾了:“这串子金贵,前街王府的王妃已经将这串子定下了,公子就是想买也买不到喽。”
“你……你不是说这串子滑胎,那王妃还买它?”神乐惴惴不能自安。
那小贩摇头凉笑:“她买了自然不是自己用。富贵人家三妻四妾,明争暗斗,却也沒我们平民过的快活。劝公子还是少纳几房妾室。”
忽然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小贩忙岔开话題到:“公子再看看别的,这女子就是用这些东西哄來的。”
神乐掏出两个金铢愣了一下又径自塞回了衣袖:“算了,不买了。”
那小贩脸拉的老长:“哎……”
神乐已经转身走了老远,小云叫到:“那钗子挺好看的,怎么就不要了,又不花你的钱。”
神乐道:“我等别人买來送我。”
小云叹口气继续啃自己的糖葫芦。
入夜衡弄文回來略有倦色,手里提了几个纸包。神乐眉开眼笑的扑过去一一拆开问到:“哪个是解药?”
衡弄文脸色不好,似乎不忍开口:“我……还沒找到解药,这些是给你带的补药。你怀着身子,本该好好补补。”
神乐闻言干笑两声,使劲儿眨了两下眼睛:“本來也沒指望你那么快找到。”
衡弄文伸手抓住神乐手腕安慰道:“相信我,总会找到的。”
神乐强笑了两声:“这样也好,我还挺舍不得这个孩子的。这样吧明日我们一起去找。”
衡弄文点头:“你昨日夜里沒休息好,现在也相对安全些,我刚才又要了间房,就在你隔壁。明天还要出去,早些睡吧。”
“衡弄文,”
衡弄文保持着开门的动作,侧过头看她:“怎么?”
“我这孩子有沒有生下來的可能……”神乐道。
衡弄文闻言半垂双目,摇了摇头,咯吱一声关门声,像吹毛可断的利刃将她所有的念想通通割断。
夜半,客栈后窗悄无声息的推开一条小缝,一抹红色影子穿窗而过,落于后院樱树之上,再一跃翻过围墙。
此人正是扮作男装的神乐,夜半时分店铺基本上都已关了门,她穿梭在重重街道之间,最后停在一个已经灭了灯笼的古玩店。
她上前去敲了几下门,好一会儿沒人应,她便直接穿墙而过,跑到内室将一个大肚子老头从床上揪了下來,那老头迷糊之间看到神乐还以为在做梦,准备继续爬床上睡,被神乐一个耳刮子扇醒。
“给我拿你们这里最好的麝香珠串,快点!”神乐脸上蒙了只帕子,声色俱厉的威胁到。
那老头瑟瑟索索的道:“麝香珠……少侠,我这里沒有麝香珠,我一个普通卖古玩的,哪有那么金贵的东西。”
“胡说!”神乐一声呵斥:“门口摆摊的小贩都有麝香珠,你这么大个店倒沒有了?”
老头继续瑟缩,努力证实自己所说属实:“麝香珠有滑胎功效,此物阴毒,哪能光明正大的被摆在台面上,只有王公贵族才能有那么两串,那小贩肯定卖的假的!”
“那哪里才有麝香珠?”神乐追问道。
“邦国每年都会进贡给皇宫那么两串,不过你若是要用此物滑胎,还不如去药房拿副堕胎药來的快些,反正效用都是一样的,吃药反而省事。我二房老婆上次就是嗑药……”
那老头说着竟上了瘾,也忘了神乐是入室抢劫的盗贼,拉着神乐滔滔不绝的讲他二房八房老婆如何一年怀几个,又如何被他灌了药堕了胎,说的满满的自豪样。
“到底是你老婆,你怎么狠的下心!”神乐一脚将老头踩在脚下,不解气又补了一脚:“你管过她们的感受吗!”
那老头叫嚷求饶:“冤枉啊!少侠饶命!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哪还有本事生孩子,那两个贱婢怀的又不是我的种,我当然不能留他!更何况她们就算生了那孩子,白受了疼,孩子也活不了,我这么做也是帮她们早些解脱,也顾得各自颜面……”
神乐身子颤颤,半晌颤声问到:“不是你的,你就要杀了?”
“不是我狠心,要知道天下哪个男人能容忍带绿帽子……”
神乐抬起脚,转身就走,她的心跳的速度太快,快的让她感到窒息。慕千浔不会接受这个孩子的。他就算不喜欢她,可她作为浅雪疏影的代替者,慕千浔不会容许自己给浅雪疏影带上污点,一定会,一定会打了这个孩子。
她心中明白,圣母水的解药多半是找不到了,从衡弄文的表现中神乐看的出來。毕竟和他相处了太长的时间,她知道他犹豫的样子往往是在想应答对策。
我的孩子,我终究只能在你和慕千浔当中选一个。原谅我的自私,余下的两个月我会好好对你,两月后你乖乖离开,我会找孟婆说情,给你安个好人家,再也不要碰到我这样不负责任的母亲。
神乐如游魂一般飘荡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她想找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让自己在亲手送走这个生命时能够坦然,像它从沒來过一样,这样就算对着慕千浔,她也不会表现出什么异样。
寂静的街道上突兀的响起断断续续的叮铃声,像是除妖师的铜铃,可这铃声清脆不似铜铃声音那般尖锐。林萧安插在城中的除妖师偶有出沒也不一定,神乐还是警惕的隐去身形气息,躲到暗处。
铃声渐渐靠近,脚步声沉稳均匀,神乐暗暗松了口气,这人可能只是平时巡查的除妖师,并沒有发现她的踪迹。她想着只要等他走远了再回客栈就沒事了。
神乐渐渐可以看见那人被昏暗灯光拉的瘦长影子,暗自屏气凝神,只等着那人走过去。一个黑衣男子面容被隐于夜色之中,看不清晰,神乐保持着紧绷状态也沒刻意去看。脚步声渐渐远去,神乐放松长舒了一口气。
一道清影蓦然划破夜空,直逼神乐而來。电光火石之间,神乐脚尖点地腾空而起,顺势踩在扫來的剑尖上,借力向后退了数尺。
只这数尺距离已经足够神乐发挥了,她曾偷学过慕千浔的剑招,此时顺手捞了根小指粗细的竹枝,以妖力为剑刃直迎除妖师而去。
此刻被他发现只有速战速决,恋战只会引來更多的敌人,那时想要脱身就晚了。神乐出招凌厉,招招直指要害。经历了这许多事,神乐对人类实在沒有什么好感。
竹枝与除妖师的剑锋相对,却沒有一丝损伤的痕迹,神乐自己都沒有想到会有这种效果,果然那些仙丹不是白吃的。于是神乐越战越勇,那除妖师渐渐有不敌之相。奇怪的是,几番打斗,剑光相应之下除妖师的面容却有些熟息。
神乐感觉到除妖师剑中略有滞怠之意,更是乘胜追击三招之下逼近除妖师,手中竹枝招式回转封了除妖师的攻击,纤腰一扭绕到他身后,竹枝所制之剑迅速拦在除妖师咽喉之处:“小心点,我的竹枝不见得沒你那把好剑锋利。”
“神乐。”
神乐一怔,那除妖师竟然从容不迫的叫出她的名字,而且他的声音很熟息,他是……木头脸牧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