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鬼树之后,便有人声传来,重复说一些驴唇不对马嘴的话,这个时候柳城清楚了,这鬼树的树洞里,恐怕已经没有活人了,这渠老在这一刻也懂这个道理。
这鬼树,当真是机灵的东西,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可将死去的人废物利用,让他们尸体发出死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以人言,吸引人靠近踏入鬼树的攻击范围,再杀人,再引人,如此反复。
可能鬼树也不知道,这人死前究竟喊叫的是什么内容,只是让尸体发声,总能用奇效。
渠老见柳城追风鼠血脉,勉强在危难之间,救他一命,想要救下剩下两人,恐怕难。
而他也是一个知道在危难关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人爽快人,直言:“你若再去救人,恐怕连你也得留下,依我看,还是抛弃这二人,我们赶紧逃命去。”
吊在树上的莽子,和那白衣青年孚白石,前者怒骂不断,后者沉默不语。
渠老用裤子,给自己的双脚伤口包扎了一下,也是个硬汉,只是呲呲牙,也没有喊出一声疼来。
他包扎完毕,见柳城依旧望着眼前在发呆,不由感觉到有些烦恼,他担心,柳城是那种传闻中的烂好人,想要救人就到底,欲要将剩下的两人都救下来才肯罢休,最终赔上自己的性命。
他知道,就算这两人救下来了,也是要像他这样砍断双脚,从而最快速度的落地,让柳城带出鬼树攻击范围,两个伤员,在无光黑域里如何行走?现在,只有他一人,或许让柳城背着,还能有机会活命走到松柏城,但倘若有两个,甚至三个伤员,怎么带?反而是累赘。
渠老声音在受伤之后显得更加苍老,明亮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人心,他盯着柳城一字一句说道:“不走,都得死。”
柳城想杀了这鬼树,夺取其体内的妖血珠,前两次试探,他都未曾尽全力,也只是在鬼藤的追捕之下,全身而退而已,想要杀了这鬼树,甚至不知从何下手。
现在再想救下一人,恐怕不得当着他们的面发动全部的实力,这就有些不妥了。因此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同意了渠老的想法。
刚准备要带着渠老离开,吊在树上始终保持沉默的孚白石开口了:“我妹妹,麻烦柳兄帮忙带回去。”
“好,我尽力。”
莽子开口,又是怒骂:“你这混账,快来救我呀!!”
柳城转头对准莽子,看得后者有些心虚,随即,柳城冷冷一笑,没有言语,转身拖拽着渠老的后衣领,就带着他远去。
有的时候,一言不发,比千言万语还要让人内心抓狂。先前对柳城百般不待见,出了事,又是辱骂,又是贬低,如今,他有能耐救走一人,救的,不是他莽子,就够泄愤的了。
飞速入林中,柳城寻着刚刚留下的踪迹,很快便找到了躲避在路边黑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孚灵鸳。
小姑娘两道泪痕很是醒目,她见到柳城追来,先是绝望,知道逃是逃不过他的,随后见到了渠老,又是一阵不解。
“渠老,他……”
“他救我之后,还想救你哥哥,可惜了,我们自己都是自身难保,你哥哥没能出来,怪不得他。”渠老开始为柳城辩解。
姑娘哇的一声哭了,柳城给了她一盏茶的功夫哭,谁都需要发泄,但一盏茶的时间一到,就上前喝止:“时间不多,迅速回城,迟则生变,告诉我位置,我带你们回去。”
带两人,一人重伤,一人柔弱,要穿越这无光黑域前往一座城池,谈何容易?
柳城从渠老身上拔下大衣,铺在地上,将渠老放在大衣上,他拉着衣服,带着他向前走,孚灵鸳一路啜泣,跟着走,直朝松柏城而去。
谁也不知道,柳城悄悄的在心中记下了这鬼树的位置。
无光黑域,柳城若是单独行动,以快步赶路,再加上左右两只改造过后的追风硕鼠可以说相对安全,但有了两个累赘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形了。
柳城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肉弱强食的世界里,这将会是个笑话,但他却是一个追求无愧于心的人,所以倘若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他第一个想到的将不会是抛弃他们二人独自逃命,他会先衡量一下敌我差距,若是能胜,他断然会选择帮这两人一把,但若是毫无胜算,又何苦一起赴死?
在击杀了第三头子级妖兽之后,三人寻找到了一些树梢上的标记,渠老阴沉着的脸终于放晴了。
“这标记,是我们行商部队的标记,见此标记,就代表着,此处是两头大妖的地盘交汇处,在这里,我们会相对安全。”
“距离松柏城,还有多远?”
“应该相差不远了,再走半日,差不多就可以到了,我看灵鸳丫头似乎有些劳累,不如在此稍作休息。”
柳城看了一眼失去哥哥而黯然伤神的姑娘孚灵鸳,轻轻的点了点头,由他负责,在原地生火,围靠着火堆,三人又一次陷入尴尬的沉默当中。
打破这一沉默的契机,是孚灵鸳尿意涌现,去往远处解手。
她离开之后,渠老才终于打破沉默开口:“柳城小友,初次见面之时,你所击退的妖兽,实际上,是你安排的吧?”
“哦,渠老何以见得?”
“你虽是追风鼠血脉,但血脉浓郁程度是我平生仅见,速度之快,比我曾经见识过的任何追风鼠血脉之人都要快上数倍不止。再加上,第一次见面时,那攻击孚白石的妖兽,正是一头体态硕大的追风鼠,难免会让人产生联想。”
“就凭这个,你断定是我刻意为之?”
“本来,也不确定,但在一路行来,我观望四周,总有黑影来回窜动,似乎在与你交流,直到不久前,我才看到,有一只追风鼠悄悄溜到了你的身边,因此我断定,你肯定有某种能与这些妖兽沟通的能力。”
“这,呵呵,渠老你都看到了?”
“不,事实上,我什么都没看到。”
“……”柳城一愣,知道自己上当了,这老东西,根本没有见到自己与追风鼠交谈的场面,却骗他说见到了这一幕,让柳城自己露出了马脚,不过柳城不知为何,却一点也不动怒,反而是一拍大腿,直白说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可与追风鼠交谈,但也仅限于追风鼠而已,。至于第一次见面的妖兽,也是我刻意安排的不错。”
渠老微微一愣,想不到柳城竟然可以如此坦然,反而让他有些不适应,本以为,此人会只字不提,谁料竟然是全盘托出。
柳城伸出手,在火堆上方晃动着手臂,让温暖,传递入自己身躯之内,他一边烤火,一边说道:“还请渠老勿怪,在下倘若不用这种方法,怕是很难留在诸位身边,让诸位带在下去附近的松柏城。”
“柳城小友,你说你是五大盟内清风谷的弟子,此事,是真是假?”
“这个自然是真的。”
“哎,罢了罢了,倘若你想要害我们,早在鬼树那边,大可见死不救了。”
柳城又望了一眼四周漆黑的世界,徐徐说道:“渠老,在松柏城,混得可好?”
这人愣了一愣,显然对这种古怪的问题感觉到有些奇怪,思前想后,沉声说道:“都到了这么把岁数了,还只是个斥候望风者,在松柏城,也只是个小人物而已。”
“渠老对四周观察入微,心思缜密,有这等头脑的人,理应在帮内会有点地位的,又何出此言?”
“哈哈哈,这一夸赞,我渠老头还真敢恬不知耻的欣然接受,在帮内,老头我的能力有目共睹,但是,小子,这个世界上,有能力的人和有修为的人将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活法。还有,这个世界上,血脉与血缘关系同样重要,有一个好爹,继承了好的血脉,那将会是收益无穷的美事。”
对此,柳城不置可否。
渠老再道:“老头我年轻时,家境贫寒,父辈血脉更是惨不忍睹,后期的血脉建造艰难坎坷,估摸着这辈子境界也就停留在了如今的子级八阶了。再有能力,这等修为,在帮派之内,顶多也就是中等偏上的地位,再想往上,那就别指望了。”
渠老回答了柳城这个问题之后,便是目视远处的漆黑世界,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
“称赞自己有能力,渠老你很自信?”
这一次,渠老认真了:“哼,老头子我随着商队行进这么多年都活过来了,难道靠的都是狗屎运不成,一路过来,一看到妖兽的脚印,便可知它们的习性与能力,这些,都是长期积累下来的功底,岂是他人随意可学去的?”
“哦?”柳城眼睛一亮。
渠老继续语出惊人:“你小子,想必是走了大运,吸收了某只体内血脉纯度极高的追风鼠,而这种妖兽,又恰好是以血脉纯度来评判地位的,因此,你讨好它们,令追风鼠与你为伍,我说的不错吧?”
“其实,对,也不对。并非是我讨好它们,然它们协助我做事,是我命令它们。”
此言一出,渠老愣住了。
“渠老,他们不看重能力与经验,我柳城看重,你若是不嫌弃,不如以后跟随我闯一闯这无光黑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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